郭 歌 (云南藝術學院美術學院 650000)
從具象到抽象
——由云南黑白木刻發展引發的思索
郭 歌 (云南藝術學院美術學院 650000)
云南版畫藝術中,黑白木刻版畫占有重要地位。自新文化運動以來至今,經歷了新中國的成立,到“文革十年”,及至改革開放,再到八五美術新潮至今,云南黑白木刻版畫的形式語言經歷了一場由具象到半抽象再到抽象的變化發展過程,而引起云南黑白木刻這一外在變化的深層原因,除了其自身內在發展的動力及其兄弟藝術形式包圍下的影響外,更重要的是在經濟、政治、文化等具體歷史因素影響下其內在功能上的轉變。
云南黑白木刻;具象;抽象;變化;思索
自新文化運動至今,不同時期云南黑白木刻的形式語言呈現出不同特點,這種變化不是一種跳躍式的前進,而是在具體歷史情況下循序漸進的演變發展。
戰爭年代,社會混亂、人民飽受戰爭摧殘,木刻作為一種戰斗武器,發揮了它“匕首和投槍”的作用。老一輩革命版畫家王憨生的木刻漫畫的形式語言就呈現出一種具象基礎上夸張的藝術風格。
新中國成立后,作品多為歌頌新中國建設時期美好生活等,瞿安鈞的作品則開始摒除夸張的藝術氣息,變得寫實具象。
20世紀中期,從“雙百方針”的提出至“文革十年”前夕。梅肖青的黑白木刻秉承現實主義創作路線,呈現一系列歌頌軍人、反映人民生活的藝術題材,如《爐邊夜話》《請大夫看病》等。《星光閃閃》描繪兩戰士在星空下長談的情景,白色為底,黑色呈現人物故事情節,藝術造型瀟灑,色調虛實相生。
改革開放后,木刻藝術語言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陳琦和萬強麟根據傣族民間敘事長詩改編而成的《蘭嘎西賀》插圖,在寫實具象的基礎上呈現出一種半抽象態勢。畫面黑白對比強烈,線條流暢,藝術家的幻想配合神秘的少數民族故事,使畫面人物形象鮮明,場面氣勢恢弘,情節跌宕起伏。
彭曉的《十月景頗山》和《水果豐收?西雙版納的回憶》中,少數民族自然人文景觀的題材以飽滿的構圖、流暢的線條表現出來,黑色為底,白色呈現故事情節,人物形象在具象的基礎上呈現一種變形后的裝飾風格。
史一的《大江春秋》中,一位藏民站在江邊粗大的礫石灘上、被支起的羊皮筏邊面對著波濤洶涌的江水,波瀾壯闊的黑白對比下,動靜結合,作品內蘊含著大氣磅礴的人類精神。《石林?仙女湖》純凈永恒,僅是黑白之間就體現出“云嶺高原”特有的日照充強以及山奇水秀的喀斯特地貌。
八五美術新潮后,藝術家們擺脫“高、大、全、紅、光、亮”的形式語言,把注意力集中在藝術本體的審美功能上。
李小明的《孤獨》中,葉脈似的線條組成獨特的構圖,似門的黑色粗框里一個獨自行走的人,被高大的建筑和熱鬧穿行的輕軌包圍著。《山高水遠?怒江》中,我們身處雄鷹之上的高度,俯瞰怒江在崇山峻嶺間奔流到海。藝術家用深厚的概括內心視像和現實題材的功力,對造型回避。
2000年以來,馬凱的《平衡的構成II》和《康苑路27號》,立足于傳統與新意象結合,迸發出一種新語序。黃成春的《叢林深處》和《立昌景致》,凌亂隨意卻唯美富有詩意。
由此看出,云南黑白木刻的形式語言經歷了一場由具象到抽象的變化過程。而這一演變的深層原因,除了其自身內在發展動力的影響外,更重要的是在經濟、政治、文化等具體歷史因素影響下其內在功能的轉變。也就是說云南黑白木刻在時過境遷的歷史長河中功能的演變,必然會引起這一藝術形式的外在語言變化。
魯迅作為新文化運動的主將,也是中國新興木刻的開拓者,革命時期曾提出“木刻究以黑白為正宗”的觀點。但這一觀點需要我們去歷史地看待理解,不可片面解讀。戰爭年代,魯迅是把木刻作為一種戰斗武器,發揮其“匕首和投槍”的作用。王憨生的木刻漫畫作品就是在這種形勢下創作出來的,起著戰斗宣傳作用。
新中國成立后,社會政治局面趨向穩定,給版畫家提供了全新的創作氛圍。這時期作品多為歌頌新中國建設時期的美好生活,如瞿安鈞的《假日里》《愛尼姑娘》和《月亮升起》。
梅肖青的黑白木刻呈現一系列歌頌軍人、反映人民生活的藝術題材,如《人與狗》《爐邊夜話》《星光閃閃》和《請大夫看病》,體現出作者濃濃的軍旅情結。
還有再現文學題材的作品,陳琦和萬強麟于1980年合作的《蘭嘎西賀》插圖是藝術家根據同名傣族民間敘事長詩改編而成的。畫家用版畫的形式語言直觀再現史詩故事,呈現出古代云南地區印傣文化交流的結晶,體現了傣族人民善于吸收外來文化,并加以消化的再創造能力。
彭曉于1987年完成的《十月景頗山》及《水果豐收?西雙版納的回憶》,畫中景頗族和傣族的男女老少呈現出豐收時節的快樂忙碌,展現出云南沃土上少數民族勞動人民熱情積極的美好品質和生活狀態。
80年代,史一的《金沙鐵流》中人的高尚理想情懷躍然而出。《大江春秋》純凈永恒,讓觀者返璞歸真,藝術家對生命的感悟在黑白木刻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80年代中,“后文革美術時期”和“星星美展”后出現了八五美術新潮運動。它實質上是一場思想解放運動,是人們幾十年來的習以為常的價值體系突然崩塌后引起的思想上的沖擊變化在美術上的反映。藝術家們沖破思想上的政治意識形態禁錮,反叛藝術政治化、工具化和實用化,擺脫“高、大、全、紅、光、亮”的形式語言,把注意力集中在藝術本體的審美功能上。
這時云南黑白木刻的形式語言出現了新面貌,作品中的形式語言開始轉向顯露人的內心視像,追求視覺性,有些作品中更是體現出哲學思辨。在李小明的《孤獨》和《山高水遠怒江》中,藝術家面對觀眾敞開心扉,用哲學般的敘事方式訴說出人類豐富的思想生活。
2000年以來,新一代版畫家馬凱、黃成春等的作品受到世界藝術越來越廣泛的影響,新媒體新媒介等的出現,時刻引發著藝術形式的轉向。
引起云南黑白木刻版畫形式語言由具象到抽象的變化原因,還有其兄弟藝術形式如絕版木刻對其產生的影響。
80年代中后期以來,云南版畫異軍突起,曾一度在全國美術界處于突出地位。而云南版畫取得的喜人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取決于版畫家們對絕版木刻技藝的創造發明和出色運用。絕版木刻的一度奪人眼球導致黑白木刻有過一段消沉。但也有積極的影響,最突出的即在木刻藝術語言的色彩上:黑白木刻從原先的黑白時代進入到黑白灰時代,藝術家們開始對中間色調灰度產生思考和追求。
從以上云南黑白木刻版畫的具體歷史發展過程中可見,新文化運動以來至今,云南黑白木刻的內在功能及外在形式語言與時俱進,經歷了革命時期發揮戰斗宣傳作用的夸張,到新中國的成立及改革開放后贊頌美好新生活的具象,再到八五美術新潮后開始注重挖掘作為藝術本體人的抽象的過程。難能可貴的是這一藝術形式的外在表現一路呈現各有千秋的面貌,避免了千篇一律。但無論如何,版畫家們將體現藝術真善美的美好愿望寄予版畫作品中的志堅行苦的努力都是不言而喻的。
郭歌,云南藝術學院美術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美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