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茶雅集?茶葉之爭

宋權峰

“撥旺爐火，緊閉門窗，放下窗簾，圍起沙發，茶壺的水已煮沸，咝咝作響，沏一壺熱茶，又濃又香，輕松而不沉醉，心神蕩漾，我們迎來一個安詳的晚上。”

茶葉，特別是紅茶早已成為英國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甚至可以用依賴來形容。詩人庫柏就用上面這首詩描繪了普通英國家庭飲茶的畫面。但許多年前，中英兩國之間的茶事絕非此般溫馨，甚至十分慘烈。

19世紀三四十年代，英國為增加對中貿易收入，先把紡織品輸往印度，然后把印度的鴉片輸往中國，再從中國把茶葉、生絲等輸往英國，并在這種三角貿易中大獲其利，而使中國受毒品之害。1839年，55歲的林則徐受命于國家危難之際，被道光皇帝委以重任，作為欽差大臣南下禁煙。中國近代史的序幕，從林則徐走出京城后，便正式拉開了。

林則徐曾向英國女王致信，信中談到，英國已經禁止鴉片，說明其已深知其害，為何要把這種害人的東西拿來毒害中國人？中國與英國之間的百年貿易，我們為英國貢獻的都是有用、有利之物，但英國輸入中國的卻都是可有可無乃至有害之物。林則徐的這封信最終沒有送到英國女王手中，卻在《澳門月報》刊發出來，并引起巨大的社會反響。

林則徐采用茶葉換鴉片的政策（每繳出一箱鴉片，則賞茶葉五斤）最終收繳到兩萬多箱鴉片，并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虎門銷煙運動，可謂是大獲全勝。但隨后，時任英國商務總監的查理·義律，拒簽永不來華銷售鴉片的保證書，并拒絕接受清政府“賞賜”的茶葉，為鴉片戰爭埋下了伏筆。

英國人所喜好的紅茶源于中國福建武夷山。1854年，福建茶出口量達到13萬擔，次年增至26萬擔，根據1871年至1873年的外貿統計，中國平均每年出口值為11 000萬元，其中茶葉出口值占52.7%，而福州口岸輸出的茶葉價值占全國茶葉出口總值的35%～44%。福州港僅茶葉一項，就占全國出口總值的20%左右。彼時，由茶葉、瓷器、絲綢三大主力軍領銜的貿易體系使中國成為了世界經濟的中心，中國成為了囤積白銀的大堡壘。

李東沅在《論教傳》中談到：“福州通商，意在武夷山茶，洋人所必須者中國之茶葉，而崇安所產尤為洋人所心醉，既得福州則可以漸達崇安。”福州茶區成為英國派遣盜賊進行掠奪的重鎮，茶葉大盜福特瓊斯就曾多次深入武夷山盜取茶樹，并成功帶走8位精通紅茶工藝的福建茶工前往印度。

1700年至1823年，英國東印度公司共輸出五千多萬兩白銀到中國，18世紀后期，東印度公司擴大對華貿易，卻帶來了貿易逆差，白銀問題導致該公司在廣州的資金周轉遇到了困難。為了平衡貿易逆差，東印度公司最終決定對華輸出鴉片。1790年至1838年，輸入中國的鴉片價值白銀兩億多兩。通過鴉片的輸出，英國人不僅得到了想要的茶葉等物資，還賺回了大量的白銀。

鴉片、銀子、茶葉三者的關系是晚清非常具有共性的話題之一，即魏源所謂：“中國以茶葉、湖絲馭外夷，而外夷以鴉片耗中國，此皆自古未有，而本朝獨有之。”1840年的鴉片戰爭，也是一場茶葉之爭。問題最初源于茶葉輸入英國產生了貿易逆差，英國為了扭轉逆差，向中國輸出鴉片，導致中國白銀大量流出，民不聊生。茶、銀子、鴉片三者經濟上的循環，最終引發了鴉片戰爭，使中國開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喪失了獨立自主的地位，并促進了自然經濟的解體，同時也揭開了近代中國人民反抗外來侵略的歷史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