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仙境

瑪奇·A.賓漢姆

你相信小仙子嗎？

哦，我希望你相信，因為這本書里講的都是小仙子的故事。如果你相信小仙子，他們就會相信你，如果你不相信——喔，你就錯過了生命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這樣。

然而，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不相信小仙子。

我認為，他沒有看清真相，或是他媽媽看錯了——無論如何，他們都沒有見過小仙子，這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這樣說吧，如果你長大成人了，就像不曾看到小仙子的你的媽媽那樣大，那你應該是再也看不到小仙子了;可你若只是一個小男孩——嗨，那就大有希望看到了。有個小男孩不相信有小仙子，跟他玩的小女孩潘西（Pansy：三色堇）卻相信，我要給你們講講這件事，聽起來似乎挺新奇。潘西告訴小男孩肯定有小仙子存在，因為滿樹林里都有小仙子，而且她見過陽光仙子在墻壁上跳舞，小仙子們身穿紅、綠、紫色和其他美麗顏色的衣服。

她也看到過雨滴仙子，身著奇異的銀灰色小雨衣;還有雪花仙子，是那么輕盈和秀麗，帶來了星形的小毯子，覆蓋沉睡的植物。

他的小女伴潘西見過所有這些小仙子，她告訴小男孩，還有好多別的小仙子，但他只是笑著搖搖頭，他說：

“根本沒有小仙子，潘西，媽媽說沒有。”

不用說，當時小女孩很講禮貌，沒有再說什么。

不過，大自然媽媽——她是最可愛的小仙子，聽到小男孩笑著說“根本沒有小仙子”時，慢慢地搖搖頭。她說：“嘖，嘖，想不到孩子會說這樣的話！我要是有機會，就會讓他看幾件東西。”

第二天，她果然得到了機會，因為小男孩有個打算，要步行走進樹林，雖然他沿著最美麗的曲折小路走過，卻沒有看到一位小仙子。

結果只能這樣——小男孩不相信小仙子，即使他想方設法在尋找，也不能看到小仙子。

然而，小仙子們，還有棕仙們，從小花朵里、苔蘚覆蓋的淺灘、大樹上、傘菌下、銀色的小瀑布中，始終在偷看他。

但是，他們把小手指放在嘴唇上，就這樣一直相互低語：“噓噓，這里來了一個不相信有小仙子的小男孩。”然后，樹林里便蕩漾起輕柔細微的笑聲。

小男孩卻蒙在鼓里，雙手放在口袋里，徑直向前走，后來感到疲憊，才坐在三葉草的淺灘上休息。那天，在樹林里，還有人走過樹林，在后面緊跟著小男孩。

不，那不是潘西，我就知道你會這么想。這是一個矮個兒老婆婆，從頭到腳都穿著棕色服裝。

她的衣服是棕色的，特別柔軟和昂貴;她腳上穿的便鞋是棕色的，頭上戴著的典雅小帽還是棕色的。

陽光與她棕色的頭發混在一處，她的眼睛——是最美麗的棕色，讓你想起森林中豐富的樹木、潺潺的流水、鳴唱的風兒、混雜的光線和陰影，還有上空充滿了希望和信任的星星。

哦，是的！星星相信小仙子，我敢肯定。

矮個兒老婆婆跟在小男孩身后，穿便鞋的腳極其輕柔地觸到小路上。有時他會遠遠領先于她，因為她停下來看東西。

她走過時，微風仙子朝她飛吻，陽光親吻著她的頭發，雛菊深愛著她，緊緊抱住她的腳。

有時她停下來，窺視躲在窩里睡覺的鳥寶寶們，輕輕撫摸它們的頭，哼著歌走過去。

有時，她在小溪綠草茵茵的岸邊彎下腰，柔軟的手指在水中劃動，戲弄游過的斑點鱸魚。快樂的棕色松鼠從空心樹偷看她，露出它們貯存過冬堅果的地方，膽小的白兔蹦蹦跳跳到她身邊，講述藏在草叢中的兔寶寶們。

就這樣，一身棕色衣服的矮個兒老婆婆，對大家微笑著一路走來，不久就到了小男孩停下來休息的地方。躺著的小男孩正在熟睡中。

嗯，大家都知道了，滿身棕色的矮個兒老婆婆不是別人，正是大自然媽媽——就是她，聽到小男孩說：“根本沒有小仙子，潘西，媽媽說沒有。”

此刻，小男孩躺在她的腳邊睡覺。

在這一刻，古怪的棕色老婆婆站在旁邊，俯視他熟睡的臉，然后彎下腰，輕輕地吻了他的臉頰。

“多么讓人遺憾的小男孩啊，”她說，“竟然不相信小仙子。”然后，她從口袋里拿出一些精細的金黃色仙粉，把仙粉灑在他的頭和肩膀上，坐在他身邊，等他醒來。

等著的時候，矮個兒老婆婆并沒有閑著，一直在干自己的活兒。她從腰帶上取下一個棕色大口袋，里面裝滿了種子。她把種子接連不斷地傾瀉到自己的腿上，開始忙著把種子整理出來，有的放在一堆，有的放在另一堆。

她做這件事的時候，小男孩終于睜開眼睛，坐起來，驚奇地望著她的臉。 “小仙子們干活兒時，小男孩在睡覺，”矮個兒老婆婆眨眨眼說，“你走路時，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你坐下休息時，我坐下干活兒。”

小男孩困惑不解，把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他說：“我沒看見你。”

“是呀，還有很多別的事情你也看不到，”她回答說，“這是一次最美麗的散步。”

“我們路遇了鳥、魚、花、兔、松鼠——還有小仙子！”然后矮個兒老婆婆把頭一仰，開心地笑起來，你們知道，因為小男孩看上去很驚訝。他根本沒見過那些東西，他肯定沒有看見小仙子。

“你是小仙子嗎？”小男孩問，直視她美麗的棕色眼睛。

“對那些相信小仙子的人來說，我就是小仙子。”矮個兒老婆婆用略帶憂傷的聲音說。“來，坐在我旁邊，幫我整理我的孩子，你都數不過來。”

“孩子？我沒看見孩子呀！”小男孩說，“他們在哪里？”

“在我的膝蓋上，”矮個兒老婆婆回答，“在你四周的樹林里，到處都是。看，你會發現他們。

“我是保姆，也是森林或水里所有生物的媽媽——所有飛行的、所有爬行的、所有游動的、所有能入睡的——都是我的孩子，我養育并照看他們。你不愿意幫我把這些種子分類嗎？”

不知怎么，小男孩似乎有點害怕，但慢慢地靠近了矮個兒老婆婆，開始按她的吩咐做。

“看，”她說，“把大種子放在這里，小種子在這里，這里是帶刺的種子，這里是豆類種子，這里是能飛的種子。

“輕輕地觸摸它們，小家伙，每一個植物寶寶都在睡覺。我跟你說吧，要花很多心思照料它們，我總是很忙，因為要把它們藏在床上，遍布在世界各地——就是最適合它們的地方，既不太熱也不太冷;必須要喂養它們和澆水，還要像擁抱人們的孩子那樣擁抱它們。

“不過，等到最后，它們發芽開花。哦，那時它們給我帶來的快樂，足夠填滿每位母親的心！跟你們說吧，每朵小花都有一個故事要講，說說怎樣得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好聽著，咱們干活兒時，我會告訴你。

“這顆小小的棕色種子，那么小，你幾乎看不見，到今天才有了名字。小仙子們都稱它為潘西（三色堇），是她們認識的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有金色的頭發和艷麗的深紫色眼睛。”

“哦！”小男孩說著，從地上跳起來，“我想我知道那個小女孩，因為一個名叫潘西的小女孩住在我家附近——也許是她。”

“也許是這樣吧，”矮個兒老婆婆回答說，沖小男孩點點頭，“也許是這樣，如果她是相信小仙子的小女孩，就更沒錯了。”

“這粒種子呢？”小男孩拿著一顆又圓又光滑的白色種子，“給我講講這一顆。”

“那顆種子呀，”小老婦人說，“這是拖鞋蘭。它的花有白色、藍色、粉紅色和紫色，直到有了灰姑娘的故事，才出現在塵世間。

“現在灰姑娘也是小仙子們喜歡的小女孩，因為灰姑娘肯定相信小仙子。

“仔細看看它精美的花朵，你會發現就像一只小鞋子。它是灰姑娘的小鞋子，小仙子變出了這種花。

“也有人說，王子騎馬穿過森林，尋找正好能穿這只鞋的姑娘，深紅色的羽毛從他天鵝絨帽子上掉落，再沒有找到深紅色的羽毛，可是在羽毛掉落的地方卻發現了一種奇異的鮮花，看起來像一根羽毛，后來就叫做王子的羽毛（雞冠花）。”

“也許，小仙子們對羽毛做了手腳。”矮個兒老婆婆繼續說，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不管怎樣，你會發現這些花如今還在生長，拖鞋蘭和王子的羽毛——給塵世間的孩子們帶來很多的快樂。”

“是呀，我親眼見過它們。”小男孩在手里轉動著圓圓的小種子說，“但我以前不了解小仙子——真希望您是我的母親。”

“我嗎？”矮個兒老婆婆說著，又輕聲笑起來，“我向來就是塵世間孩子們的母親。沒有我，我的孩子們怎么能過活呢？

“失去母親的懷抱，幼鳥們會怎樣呢？小蜜蜂、小螞蟻、小魚和小種子會怎樣呢？它們都等待喂食、喂水、溫暖、擁抱、在春季把它們喚醒呢！

“沒錯，我覺得，沒有我可不行。小家伙，至少我是你的小仙子母親，但是——你聽，我聽到有誰在叫我！”然后，你們認為發生了什么事呢？

矮個兒老婆婆全身穿戴的褐色衣服越來越淡，老婆婆完全都消失了，雖然小男孩看了又看，找遍所有大樹、灌木叢和巖石的后面，他看到的只是一個褐色的老樹樁，然而，就在他手里有一顆圓形的小種子。

你認為那會是什么種子呢？

插圖/王笑笑

發稿/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