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認同：新時期校園文化構建的理論思考

孫鐵環(huán)

大學認同：新時期校園文化構建的理論思考

孫鐵環(huán)

現(xiàn)代大學所面臨的巨型化發(fā)展模式、成員間分散與疏離化傾向、傳統(tǒng)價值與精神失落等困境是提出大學認同問題的現(xiàn)實背景。本文通過展現(xiàn)大學作為一個具有成員高度認同和歸屬感的內聚性共同體，結合構建和諧校園的目標以及以學生的發(fā)展為根本的治學理念對大學認同的意義進行分析，進而針對大學認同理念的貫徹與落實建設性地提出了制度化的安排和考慮。

大學認同；高等教育；高校管理體制

作為近代社會科學尤其是政治學、文化人類學，以及教育學中一個重要的概念，認同(identity)在本意上是指對個人身份的認知與轉變的關注。在查爾斯·泰勒(Charles Taylor)看來，認同所表示的是“一個人對于他是誰，以及他作為人的本質特征的理解”。*汪暉等編：《文化與公共性》，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5年，第290頁。認同在內涵和邏輯上體現(xiàn)著個人在態(tài)度、信仰、感情、認知和價值等方面，與置身其內的社會或生活共同體之間良性關系的建構，以及個人對于自身和他人本質特征的認知、理解和評價。將這一概念作為一種分析視角可以對具體問題進行現(xiàn)實考察和理論闡釋。本文的任務就是從這一邏輯前提出發(fā)，探討大學認同問題的現(xiàn)實背景、意義和制度化安排。

一、大學認同問題提出的現(xiàn)實背景

近代以來，大學具有教學授課、科學研究與服務社會三大功能的觀念已經被廣泛接受和認同，這也體現(xiàn)出大學自身承載著一系列獨特的價值和理念。即使人們對大學的價值、理念及目標的理解存在著很大的差異，但是仍不乏可以達成共識的認知基礎。“大學自治、學術自由、人文主義關懷等至今依舊為傳統(tǒng)大學所倡導的精神理念，無一不散發(fā)著舊式的象牙塔精神氣息。拒斥現(xiàn)實誘惑，不為權勢所左右，全心沉醉于繁瑣的詞章考據、嚴密的學理推演、客觀的分析求證(證實或證偽)，不惟為學術界所認同的研究規(guī)范，而且也是為整個大學共同體所共同體認的學者風骨、品格和精神風范。而這種學者獨立人格的塑就，其底色的鋪就無不來自大學的象牙塔精神”。*閻光才：《理解大學》，《教育研究》2002年第3期。但是，隨著經濟的發(fā)展、社會生活方式的改變、社會關系日趨豐富和復雜，大學的價值、理念以及傳統(tǒng)的“象牙塔精神”正在經歷著嚴重的異質化挑戰(zhàn)。

首先，大學越來越朝向規(guī)模化、巨型化方向發(fā)展。學科的分化和研究領域的專門化對大學造成的影響之一是大學的組織繁復、人員膨脹以及規(guī)模的不斷增大。同時，為了解決特定的社會問題和實現(xiàn)特定的社會目標，公共部門在制定政策時也往往傾向于推進大學規(guī)模化、巨型化的發(fā)展。在我國，高等教育機構數(shù)量既定，但招生名額持續(xù)擴大的情形正是這種趨勢的現(xiàn)實體現(xiàn)。在《大學的功用》一書中，克拉克·克爾(Clark Kerr)將“多元化巨型大學”比作一座充滿無窮變化的城市，“一些人在城市中失敗了；另一些人則上升到城市的上層；大多數(shù)人則在許多亞文化群中生活著。比起村莊來，它較少社區(qū)感，也較少局限感，比起城鎮(zhèn)來，它較少目的感，但達到優(yōu)越的途徑卻較多。……多元化巨型大學對于學生來說是一個混亂的地方。”*[美]克拉克·克爾：《大學的功用》，陳學飛等譯，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3年，第26-27頁。來自不同地區(qū)、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大學成員，在大學這個特殊的場域內不同的經歷造成成員之間對大學的感受存有差異：有明確追求并努力實現(xiàn)自己理想的“上層”成員對大學認同程度高；處在亞文化群的成員由于存在感較差，缺乏歸屬感、榮譽感，對大學的認同感較差，甚至部分成員在大學生活當中的挫敗感極易對大學生活產生厭惡感。信仰沖突、生活方式的沖突、學科背景之間的差異對大學的凝聚力和調和力造成了挑戰(zhàn)。

其次，大學的合并化趨勢面臨著實質性分散化和疏離化的問題。不可否認，處于同一區(qū)域內的大學彼此之間形成資源共享和優(yōu)勢互補，對于實現(xiàn)大學綜合實力的提升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但是在學校合并化的浪潮下，“要把原來背景不一、管理理念不同、辦學質量與方式不同的兩所或幾所學校合并在一起管理，在初期必然會產生許多沖突。這些沖突的實質是不同學校文化的沖突”。*孫金鑫：《學校合并——規(guī)模與質量的博弈》，《中小學管理》2005年第2期。“合并校”的各組成校區(qū)由于往往保留對先前學校的感情和歸屬感，對合并之后的管理方式和治學理念的“水土不服”產生了一種“我是外來戶”的認識，因而在合并后對其他校區(qū)仍然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隔閡，這集中體現(xiàn)在各校區(qū)成員在合并后相當一段時間內，仍沿襲原學校的名稱來指稱自身和其他校區(qū)等現(xiàn)象。如果說，學校合并初期所遇到的心理隔閡隨著時間的推移可以逐漸淡化和減弱的話，各校區(qū)在地理位置上分布的不相毗鄰造成的空間隔閡卻是更難克服的。尤其當“多校區(qū)”學校是由兩所或多所各自具有悠久歷史傳統(tǒng)、不同學科領域的大學組建而成時，這樣的空間隔閡會極大地增加校區(qū)之間的隔閡程度。由于合并校的一個特點就是實力強的院校對實力相對弱的院校的合并，導致一種常見現(xiàn)象就是往往來自實力強的院校對被合并成員的歧視，他們往往有種優(yōu)越感；被合并院校成員有種“被吞并”的認知，由于對原屬院校的情感，不易對合并校產生歸屬感和榮譽感，不利于和諧校園的建設。擺在合并校面前的不僅是組織結構、人員安排方面的統(tǒng)一，更重要的是怎樣在合并之后將成員的情感凝聚在一起，構建一個情感和榮譽共同體。

再次，我國大學的管理方式、組織體系以及制度環(huán)境，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大學對傳統(tǒng)價值理念的認同障礙。“現(xiàn)代大學越來越突出的科層化傾向表明：學者自治傳統(tǒng)正日漸淡化，而行政力量卻日益膨脹，并全面滲透到學術領域。尤為令人擔憂的是，在環(huán)境所施與的越來越強大的各種壓力面前，大學的行政力量往往是作為環(huán)境的代言人出現(xiàn)。在缺少來自學術權威力量牽制的情形之下，大學喪失的不僅是自身的獨立立場，更令人不安的是學者的淡泊名利、無私求真和求知的精神也逐漸為浮躁的情緒和功利思想所取代。在被動地適當環(huán)境需求過程之中，大學在近期內或許確實獲得了豐厚的物質回報，但它所付出的代價卻是精神的失落、思想的不自由和視野的褊狹”。*閻光才：《理解大學》，《教育研究》2002年第3期。各大院校的官僚化傾向對校園治學理念的沖擊非常嚴重，官僚作風對學術精神的沖擊導致大學氛圍的功欲主義較強，追求真理、思想自由、活潑向上、個性培養(yǎng)在官僚化氛圍中被壓抑，追逐功利、校園的商業(yè)化經營造成一種浮躁的校園環(huán)境，學術成就往往不及財富與官職帶來的榮譽感強。挫敗感使大學成員感到無所適從，美好的校園憧憬與現(xiàn)實差異使成員產生對大學的失落感，迷失在對大學生活的憧憬當中。另外，行政力量膨脹挑戰(zhàn)了院校自治，成員的參與意識受挫，在學院中自我定位為附屬者，主人翁意識較差，難以對院校產生歸屬感，對院校取得的成就也缺乏榮譽感。

在這里，本文通過對我國大學發(fā)展和建設中所面臨的一些主要問題予以關注，揭示出大學認同被納入視域并應受到重視的現(xiàn)實背景。大學缺乏認同或者認同在遭受挑戰(zhàn)時出現(xiàn)的困境，凸顯出大學認同的重要性以及實現(xiàn)大學認同的緊迫性。因此，需要基于認同的理念對大學的精神、目的以及制度安排進行建設性地分析與考察，以期對建構創(chuàng)新和協(xié)同發(fā)展為目標的大學提供助益。

二、對于大學認同意義的分析

在社會學家涂爾干(Emile Turkheim)看來，近代大學(university)一詞的拉丁文形式“universitas”的含義“不過是一個具有某種一體性的團體，其實就是一個法團。它和‘societas’、‘consortium’這兩個詞同義，這些不同的表述經常可以互換使用。……同時，‘universitas’這個詞之所以指稱法團，并不只是指教師法團。我們發(fā)現(xiàn)它也在同樣的程度上指各種行業(yè)集團，甚至包括任何擁有一定程度一致性和道德一致性的集合，比如由所有基督徒組成的那個整體。……‘學術’這個詞最常用的意思，實際上是指在法團的懷抱里培養(yǎng)出來的教育生活”。*[法]愛彌爾·涂爾干：《教育思想的演進》，李康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25-126頁。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大學是一個具有成員高度認同和歸屬感的內聚性共同體，當然這只是在規(guī)范意義及價值層面上對大學的理解。但是，這種理解確實為我們認識大學認同的意義展現(xiàn)了一個很好的分析視角。

首先，大學認同為政治社會化的貫徹與實現(xiàn)提供了良性契機。政治社會化是“人們關于政治傳統(tǒng)或政治角色以及與之相關的行為的知識不是生而具有的，政治社會化就是獲取這些知識的一種過程或多種過程”。*[英]戴維·米勒等主編：《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616頁。大學作為承負著政治文化的重要載體，是政治文化得以貫徹和實現(xiàn)的重要媒介和途徑。包括教職員和學生在內的大學成員通過對大學價值、理念的體認而共享并繼承大學的意義，同時在這樣的行為過程中形成強烈的歸屬感和共同體意識。正是在具有濃厚學術氣氛和積極開放、兼容并包精神的大學校園之內，學生通過接受正式、系統(tǒng)的專業(yè)知識以及在對學校進行認同的一系列實踐中，形成了政治傾向和行為模式；學習并獲得了政治共同體成員應具備的政治知識、政治態(tài)度、政治情感和政治行為方式。這為國家和社會造就、培育出高素質的公民提供了重要的契機。“學校教育鞏固和拓展了青少年在家庭早期影響下所形成的政治態(tài)度，確立了個體的某種政治價值觀以及對政治系統(tǒng)的認識和認同，從而形成較為清晰完整的政治價值取向”。*王惠巖：《政治學原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241-245頁。通過校園政治社會化功能培養(yǎng)自由、平等、博愛的現(xiàn)代公民精神，在校園中形成參與意識、提高參與能力，在校園事務中積極表達自己的意見與建議，在校園中培養(yǎng)主人翁意識，在參與中與校園融為一體。校園事務管理中的參與意識的培養(yǎng)與參與能力的鍛煉不僅利于和諧校園的構建，更重要的是培育了大學成員的現(xiàn)代公民精神，對大學成員自身發(fā)展以及社會的裨益不言自明。

第二，大學認同能夠促進多校區(qū)學校的實質性融合，并推動大學綜合實力的提升。前文已經述及現(xiàn)代大學的多元巨型化發(fā)展，以及在這種趨勢之下大學各校區(qū)之間顯現(xiàn)出來的分散化和疏離化特點，這導致了大學傳統(tǒng)精神和價值的式微、共同體歸屬感體認的淡漠以及“合并校”校區(qū)間心理隔閡及空間隔閡的難以疏解。針對這些問題和困難，一個充滿對大學自身認同的環(huán)境中，內聚性自然會克服以上的分散化趨勢及隔閡感，這為大學的實質性融合奠定了必不可少的情感支撐和心理基礎。同時，在充滿認同與歸屬感的大學中，會形成一種穩(wěn)定、和諧的積極進取精神與氛圍，而且，這樣的精神與氛圍只有在學校成員認同大學價值、實踐大學宗旨的環(huán)境中才能得以形成。進一步來說，“大學需要穩(wěn)定的制度環(huán)境，只有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教師才能集中精力與時間，以平靜的心態(tài)面對紛繁躁動的社會潛心鉆研學問。學生們才能在這樣的制度環(huán)境所營造的學術圣殿中一心向學”。*王英杰：《論大學的保守性》，《比較教育研究》2003年第3期。另外，制度環(huán)境的構建、建立一種合作機制對于學生合作行為、合作意識的培養(yǎng)至關重要。制度環(huán)境不僅能夠使合并校成員實現(xiàn)真正合作，而且能夠使這種合作得以常態(tài)化。合作機制能夠彌補合并校之間的時空隔閡以及心理隔閡，并在常態(tài)化合作當中消弭不同院校之間差異感，不僅實現(xiàn)“合并”更重要的是實現(xiàn)“合作”，在合作中相互認同、在認同中相互合作、在合作中相互提升。因此，認同起到的作用不僅是將不斷規(guī)模化、巨型化的大學內聚為一個有著實質融合的共同體，同時也推動了大學綜合實力的提升。

第三，大學認同所蘊含的精神價值與構建和諧校園的其他理念有機關聯(lián)。構建機制與理念協(xié)同發(fā)展的校園是實現(xiàn)高等教育改革的要求和指向。在實現(xiàn)這一目標的過程中，認同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不應否認和忽視其他理念與價值對構建和諧校園的積極意義。張文顯教授認為，構建和諧校園應體現(xiàn)在公正、民主、誠信、認同以及和睦五個方面。*張文顯：《公正·民主·誠信·認同·和睦——談構建和諧校園的價值基礎》，《中國高等教育》2005年第21期。其中，認同與其他的幾個價值相互關聯(lián)一方面意味著只有當這幾個理念和價值同時得到貫徹的時候，大學認同以及構建和諧校園的目標才能真正實現(xiàn)；另一方面則意味著大學認同可以作為其他價值發(fā)揮作用的平臺和保證。簡單來說，認同是和諧校園價值實現(xiàn)的基礎，只有在大學成員對大學有著較強認同和歸屬感，傳承、分享校園共同體的精神和價值，并且思考自身定位與大學關系的情況之下，大學成員才能平等地體現(xiàn)主體性，對學校事務的決策和管理積極地發(fā)揮民主精神進行參與。同時，大學認同通過促進大學實質性融合而形成的穩(wěn)定制度環(huán)境也為誠實守信、和睦安定等價值提供了良性氛圍。

第四，大學認同有利于高校管理體制與治理模式的創(chuàng)新。正如現(xiàn)今在高校管理體制與治理模式當中存在的亟待改革的不足之處是提出大學認同問題的現(xiàn)實性背景考慮，大學認同的實現(xiàn)過程也要求大學的管理觀念、組織體系、策略選擇以及治校模式應有相應的跟進和轉變。這就為大學實行教育改革和制度創(chuàng)新提供了重要的實施契機。目前在高校中普遍存在并越來越突出的行政科層化傾向，不僅阻礙大學傳統(tǒng)精神的發(fā)揮，也使大學在面對現(xiàn)實的管理中產生了一系列問題。而認同所具有的內涵和邏輯則要求一種主體性的建構價值，強調心理和情感層面上對于共同體的體認，因此在現(xiàn)實的生活、學習以及工作中就要求學校成員對大學相關事務的管理及決策的制定進行廣泛的參與。因此，大學認同的貫徹與實施必然會推進大學成員“民主自治、平等協(xié)商、認同參與”的治校理念深入人心。不同的主導觀念之下會產生不同的治理模式，這也就使改進行政科層化管理體制并促進內生性制度生成與創(chuàng)新成為了可能。

三、推進大學認同貫徹與落實的建議及對策

任何一項制度的背后自然有其理論根據，同時，一種理論或觀念只有得到制度性的支持才可能真正得以貫徹和落實。從問題的提出以及意義分析中可以看到大學認同的重要性，但是如何在現(xiàn)實環(huán)境里面真正使之貫徹和落實，則需要對于客觀情形和主觀價值的考察和洞見，從而提出具有建設性意義的制度化安排。在本文中，制度化安排的含義不僅僅是指組織體系正式或非正式的規(guī)則、程序和范例等，而是指含義更為廣泛的就對立于觀念結構而言的指向實施層面上的現(xiàn)實性考慮和安排。由于認同的內涵與性質所強調的是成員對共同體的一種體認與歸屬感的內發(fā)性生成，而非強制性地對于成員普遍實施的一體化，因此，在這里對于大學認同的制度化安排更側重抽象、宏觀、間接的而非具體、微觀、直接的考慮。

首先，貫徹和落實大學認同需要重視人文社會學科建設。在魯賓(Julie A. Reuben)看來，“現(xiàn)代人文學科的發(fā)展是同人們尋找替代宗教性的道德教育和適應科學的道德中立的努力相聯(lián)系在一起的”。*閻光才：《整體性坍塌之后》，《比較教育研究》2004年第4期。由于自然科學以及自然科學教育在本質上對于人的精神層面和道德訴求存在著忽視的傾向，因此可以認為現(xiàn)代高等教育和大學體系中人文精神與道德情懷的缺失正是由于對人文社會學科缺乏重視所導致的必然結果。這樣，如果想在大學成員之中培養(yǎng)一種態(tài)度、信仰、感情、認知和價值的體系和氛圍，激發(fā)對大學的認同感、歸屬感和榮譽感，那么對人文社會學科的重要性進行審視并予以重視是必不可少的。這就要求在“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理念的指導下轉變目前在大學當中普遍存在的對于自然科學與人文學科重視程度不均衡或嚴重顧此失彼的狀況，實現(xiàn)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均衡發(fā)展，也需要進一步深入思考如何在重視人文社會科學的同時能夠充分、有效地發(fā)揮人文社會學科在促進大學認同方面應起到的積極作用。

其次，貫徹和落實大學認同需要為學校成員之間交流以及參與學校事務提供支持性平臺。大學認同作用的展現(xiàn)需要長期的努力和堅持不懈的精神，但是如何在短期內消除校園實質性融合的困難和內聚力不足等不利因素，則是大學面臨的一個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分析和解決此問題的一個角度是為學校成員之間的交流以及為成員參與學校事務提供支持性的平臺。只有當共同體成員之間進行經常性的交流言說并真正對共同體事務予以關注和參與的時候，這個共同體才能獲得來自成員的認同和歸屬感，才會使“有機關聯(lián)、共同發(fā)展、認同參與”的意義充分展現(xiàn)。對于一個大學來說，要在現(xiàn)階段面臨各種挑戰(zhàn)和問題的情況之下積極推動和促進學校成員間基于共享價值和意義的各種形式的交流活動，以及鼓勵學校成員對學校事務的管理和決策在較高程度和較廣范圍內展開參與，借鑒其他院校的“學校事務民主懇談會”經驗，探索適合本院校的學校事務決策參與形式，開展豐富多彩的校園活動，舉行各種跨學院之間的聯(lián)誼活動，并將這些活動常態(tài)化，讓大學成員在這些形式中施展才能、培養(yǎng)個性、實現(xiàn)目標，在參與中增強對學校的歸屬感、榮譽感、使命感，提高認同程度。

最后，貫徹和落實大學認同需要認真對待差異性因素。漢娜·阿倫特(Hannah Arendt)在《人類的境況》一書中指出：“假如人們沒有差別，每個人與現(xiàn)在、過去或未來的人無所區(qū)分，他們也就根本無須言說或行動，以使別人理解他們自身”。*[英]邁克爾·萊斯諾夫：《二十世紀的政治哲學家》，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年，第95頁。正是個體性與差異性才構筑并揭示了人的主體性。因此，在實現(xiàn)大學認同的制度化、強調認同與和諧價值的同時必須要注意到，通過大學成員對大學進行認同以達到和諧校園的建構并不僅僅是對于一致或同一性價值的追求，而是應該充分體現(xiàn)對于個體成員自身差異性的合理尊重。在亞里士多德(Aristotle)看來，“追求一致會削弱差異，使得人與人之間失去相互吸引、相互砥礪的基礎。反而適度的變化與差別才會創(chuàng)造真正的和諧，就像美好的和聲一樣”。*許紀霖主編：《共和、社群與公民》，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58頁。和諧的前提是存在差異，追求“和而不同”，正如一段美麗的樂章是由不同的音符構成。來自不同民族、不同經歷和不同信仰的大學群體在學院統(tǒng)一體中各展才能、表達自我個性，同時不同群體之間相互包容、相互欣賞、相互學習之中營造一種五彩繽紛、活力四射、充滿朝氣的校園氛圍。這樣，在社會關系和社會身份趨于多樣化和復雜化的時代環(huán)境下，只有一個多元發(fā)展、差異互動的校園才能為大學認同預設下可能的起始點，而這也是以人為本理念的必然要求。

提高大學認同度，對于構建和諧校園、促進學生健康發(fā)展、傳承大學辦學理念具有重大意義。然而，校園巨型化發(fā)展背景下，使來自不同民族、不同學科背景、不同經歷、不同信仰甚至不同國籍的大學成員在大學校園這個特殊的場域中匯集，面對大學成員結構異質化，基于現(xiàn)實背景考慮，如何增強學生對大學認同感是一項重要任務。積極探索促進大學認同感的制度形式，通過制度支持培養(yǎng)大學生自由、平等、博愛的意識，使大學成員更具包容精神和參與意識，并塑造相應的行為模式，在平臺中互動，在互動中共贏，在共贏中共榮，在共榮中認同，在差異中追求和諧。

孫鐵環(huán)(1959-)，男，吉林警察學院警體部副教授(長春 13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