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吉斯語θз的性質及其長距離約束現象

吳玉全

(洛陽外國語學院，河南 洛陽 471003)

吉爾吉斯語θз的性質及其長距離約束現象

吳玉全

(洛陽外國語學院，河南 洛陽 471003)

θз在吉爾吉斯語中譯為“自己”之義，是一個具備反身意義的代詞。目前，現代吉爾吉斯語對該詞的研究主要放在語法形式及句法功能的描寫方面，相關研究對教學效果的提升及研究素材的積累有很大的幫助，本文擬以吉語反身代詞θз為考查對象，結合其它語言有關反身代詞的研究成果，對θз一詞的性質和照應特點進行探討。

吉爾吉斯語；反身代詞θз；性質；長距離約束

1.引 言

漢語中“自己”一詞的長距離約束現象曾引起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重視，不少學者也對此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并提出了不少有價值的觀點。現代吉爾吉斯語的反身代詞θз也存在長距離約束現象，筆者擬在參考漢語研究成果基礎上，從θз一詞的性質著眼，探討反身代詞的特點及θз的長距離約束現象。

2.θз一詞的性質

近年來，學界關于反身代詞的研究興趣大增，涉及的理論和現象探討也十分廣泛，特別是在Chomsky(1984)提出“約束理論”之后，人們對于反身代詞、特別是漢語反身代詞“自己”的研究迅速升溫。研究的方向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繼續在生成語法的框架下，通過對句子結構內部管轄語域的描寫、解釋對“約束理論”進行修整和完善；二是超越傳統句法理論，從功能和語用等方面進行研究，并提出了研究反身代詞的功能主義、題元等級和純語用等理論框架。兩種研究的區別主要表現為視角的差異，其本質體現了不同研究者對語言本質屬性的差別性認識。生成語法內的研究以構建人類內部“可能存在”的普遍語法為宗旨，以盡可能形式化和參數化的公式來說明使用語言的語法規則。如Chomsky按照[±照應性]和[±代詞性]特征，將名詞性成份分成照應語、代詞和指稱語3組，而反身代詞的特征則體現為[+照應性，-代詞性]，并繼而提出名詞性成份必須受到三個約束原則的制約。約束理論模式下的研究本質上依然屬于傳統形式主義描寫范疇，與其它關于反身代詞的形式分析方法如，照應指代詞分析、參數化分析、邏輯式移位分析和相對化主語分析均重點指向反身代詞的句法特征和其分布與指稱的規則。

2.1客觀指代性

對事物進行區別和歸類是人類認識、了解客觀世界的主要方式，是人類認知范疇中的基本內容。事物之間的區別是客觀世界的重要特征，是人類在宇宙空間中進行體驗和認知行為的現實環境和認識來源。在與世界相互作用的過程當中，人類會發現事物存在著差異，并以自己的方式對其進行區分，而最重要的方式則是對各種事物進行相應的標記，并以此來指示和代表客觀事物。與此同時，客觀世界又是普遍聯系的，相關事物在形式與功能方面會存在象似特點，在這一認識基礎之上，人類將具備象似特點的相關事物聚合成整體，形成類別范疇。同時，由于固化了的范疇又形成個體，與其它范疇產生了差別，人類又需要對已歸類的各種范疇進行再標記。因此，針對千差萬別而又普遍聯系的客觀世界進行各種標記和再標記，是人類認識和理解天地萬物的基本方法，其最終目的則是要使人類自身真正融入客觀世界。理論上講，人類所接觸到的事物和人類自身所創造的標記在數量上應是相等的，這種標記是在客觀基礎上所主觀創造的，其重要的表現形式即是語言。詞匯作為語言的基本元素，其主要的標記功能就是要指向和代表客觀事物，所有詞匯均是如此，概莫能外，即便是沒有外化的內在語言也同樣是針對客觀世界的主觀反映。θз也同樣如此，是對客觀事物的指示與替代，只是存在直接指代與間接指代的差異。直接指代是指θз不需要通過任何語言中介，直接指向和代表某些客觀事物，如句：(1)θз тагыдырыд колудда.(自己的命運在自己手中。)間接指代是θз的常見用法，是指在指代客觀事物的過程，需要通過其它言語形式(通常是名詞)來實現，如句：(2)Бишкек мэри θз?нθ ишеним кθрсθтпθθгθ негиз жоктугун айтты.(比什凱克市市長表示，針對他自己的不信任(議案)是沒有根據的)。直接指代通常體現了語言的泛指功能，常用于表達說話人強調某種事實或某種理念的語句當中。如句(1)和句(3)。(3)Жашоодо баары сатылат, окуунду б?т?п кай жерге жумушка барба - каалгасын жаап коюшат. Эгер капчыгы? жука болсо - сага эч ким эшик ачпайт. “Аракет кыла бер, бирок бир к?н? θз?? эле артка чегинеси?” - келечектен к?пт? ?м?тт?нг?н, чо? максат артынан т?шк?н кыялкеч кыздын абалы ушул с?зд?рд? укканда кандай болду деп ойлойсуз?

2.2本體歸屬性

本體的概念指的是人類所能觀察、認識到的自然界中客觀存在的事物，本體即客觀事實，二者是統一的?？陀^世界中的事物千差萬別，但也常常聚合或量化成若干整體與個體，因此吉語中?з代表的主體也可表現為多樣性和可數性特點，多樣性的本體難以計算具體數量，此時?з無法確定具體的照應對象的數量，通常是一種泛指，如句：(4)?з тилин ?г?йл?? - ?з элине текебердик кылуу. (Ч.А)(對自己的語言(母語)毫無情感就等于輕視自己的民族。)可數性特點限定了本體的數量，?з在句中通?？梢杂忻鞔_的照應指稱對象，如：(5)Асан ?з?н? ?з? с?йл?нд?.(阿桑自言自語。)

數量是客觀存在的，人類的數量認識是對于物質世界的反映，因此，客觀性是其本質屬性。同時，數量認知也是人類有區別認知深層化、具象化的現實表現，區別性是人類固有的認知特點，因為在人的意識中，事物是有區別的，世界上不存在完全一樣的事物，因此，?з本身也承載了區別性特點，即其所回歸的本體本身與其它事物是有差異的，而這種差異則是在句法構架下辯明?з的照應對象的重要依據，這種區別性特點主要指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動作行為的發出者，在吉語中?з所歸屬的本體(照應對象)一般為實施某一動作行為的主體，如句：(6)Мен ?з к?з?м менен к?рд?м.(我親眼所見。)句中的Мен是“看見”的施事主體，也是?з的歸屬本體。

第二，?з歸屬動作行為發出者是一個總的原則，然而，在某些存在兩個或兩個以上動作行為主體的語句中，由于?з不會同時與兩個不同本體形成照應(相互反身除外)，此時又當如何判斷?з的歸屬本體呢？如：

(7)Жума к?н? чыга турган гезиттердин бири “Фабула” профессор Же?ишбек Назаралиевдин “Мен ?з ?лк?м? жардам бер??г? даярмын” деген ат менен маегин жарыялады.(周五的報紙中，一份叫做“Фабула”的報紙刊登了教授京尼斯別克的名為“我準備好援助(我)自己祖國”的一篇報道。)

從句法結構看，(7)句中包含兩個動作行為，其句法關系主體分別為報紙和我，然而，語句中實際動作行為發出者卻只有“我”和另一個隱性的陳述者，陳述者陳述了一個事實，即某報紙刊登了某種報道。陳述者一般不在語句中出現，需要結合具體語境尋找陳述主體，如(7)句中的陳述主體可能是某份報紙、某個記者等等。陳述者只是作為所陳述事實的間接者身份出現，其并未參與相關事件，只是作為旁觀者或旁聽者對事件進行描述或轉述而已，因而，涉及被描述事件的動作行為可以排除陳述者作為事件本體的可能性。之所以要區分這一特點，是因為在考察?з的照應對象時，我們難免要依據句法關系對可能具備照應本體的句法特征的對象進行甄別，如(7)句中的“報紙”，在弄清楚陳述者相對于陳述事件的關系后，我們知道，(7)句中的“報紙”只不過是陳述者的轉述對象而已，亦或它本身就是一個陳述者的身份，因此，無法進入事件的核心區域，也不能成為?з的照應本體。我們再看下面一個例子：

(8)?з ?т?н?ч? боюнча ?збекстандын Жамааттык коопсуздук келишими уюмундагы м?ч?л?г? токтотулганын беларус президенти Александр Лукашенко жарыя кылды.(白俄羅斯總統亞歷山大·盧卡申科宣布，依據烏茲別克斯坦自己的申請，其集體安全條約組織的成員資格被終止。)

語句中描述事件的核心主題為集體安全條約組織取消了烏茲別克斯坦的成員國資格。依據(7)句的分析，我們首先可以將白俄羅斯總統亞歷山大·盧卡申科排除在?з的照應對象之外，剩下的可能是集體安全條約組織和烏茲別克斯坦，我們知道，“申請”一般是由下至上或由部分向整體所提出的，安全條約組織不會自己向自己提出申請，這樣?з的照應對象只能是?збекстан烏茲別克斯坦。

因此，除了要區分句中動作行為的實際主體之外，還要注意句義涉及的概念所產生的關聯特點，意象概念是認知結構中的重要內容，它儲存于我們的大腦之中，通過概念的圖示特征和概念之間相互聯系，我們可以對相應問題做出判斷。

3.長距離約束現象

吉爾吉斯語中也存在反身代詞的長距離約束現象，所謂長距離約束是指指示詞同照應對象之間參雜著其它的行為事件，二者之間線性距離過長。如：小紅知道小明喜歡自己。句中反身代詞“自己”的照應對象是小紅，但二者之間隔著另一個行為“小明喜歡”。

長距離約束現象之所以受到學界的重視，是因為它違背了生成語法所提出的“管轄約束理論”第一約束原則，即照應語在管轄語域內受到約束，也就是說照應語同指示詞應處于同一個管轄語域范圍內，典型的如現代英語。(本文中句(1)至(8)也可以為這一理論提供佐證)然而，由于學者們發現在其它語言，特別是漢語中存在著大量的長距離約束現象，引起人們對管約理論的反思。

長距離約束是認知結構中的距離概念同語言的線性特征之間的相互矛盾作用所產生的現象。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結構直接映照概念結構”，因此，意象概念之間的關系也會體現在語言的線性形式上，如我父親和我(的)書，前者概念之間的緊密程度明顯高于后者，因此，在語言表達上也更為接近，不會有“我書”這種表達形式。很多語言現象都表明了語言反映了人的認知結構中的距離象似特點。然而，線性的排列方式是語言唯一的外化形式，而外化的語言結構在難以準確反映概念之間的距離遠近關系時，不得不做出取舍，如上文中的“小紅知道小明喜歡自己?！?，一種形式對應一種意義，對這個句子做任何形式上的改動，都會失去原有意義。

認知概念之間疏離關系并不取決于語言線性距離的遠近，它是由處于同一句法結構下的各概念之間的相互關系和具體語言表述習慣所決定的。如句(9)。

(9)Окумушчулардын айрымдары Кыргызстан курамына Орусия, Казакстан жана Белорусия кирген Бажы биримдигинин ичинде ?з?н?н экономикалык жактан, айрым учурларда саясий жактан дагы к?з карандысыздыгын алдырып жиберет деп кооптонушат.(一些學者擔心，處于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和白俄羅斯所組成的關銳同盟中，可能會破壞吉爾吉斯斯坦的經濟和政治獨立。)

句中照應語Кыргызстан(吉爾斯斯坦)同反身代詞?з?н?н(?з的領有格形式，限定經濟、政治獨立)并不處于同一管轄語域內，是一種長距離約束現象，而從語言形式結構看，句中可能成為?з照應對象的并不止Кыргызстан，還有可能是Окумушчулар(學者)以及Орусия(俄羅斯), Казакстан(哈薩克斯坦)和Белорусия(白俄羅斯)，這樣，純粹的結構分析是難以做出準確判斷的，必須結合人的意象概念和語言表達特點進行考察。句(9)表達了學者們擔憂加入關稅同盟會破壞政治獨立的觀點，經濟、政治獨立一般是指國家的概念，而且從整個句子意義來看，加入關稅同盟同破壞學者的經濟政治獨立顯然比同國家之間的概念距離要遠，因此，可以排除學者Окумушчулар作為照應對象的可能。此外，同反身代詞?з處于同一管轄語域的重點描述的Орусия, Казакстан和Белоруси3個詞語在句法結構中是并列關系，并列的句法成員一般要共同支配與其相關成員的語法形式，而?з是單數形式，同時，考慮到吉爾吉斯斯坦的國家實力，其加入關稅同盟會破壞以上三國的經濟和政治獨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之，可能性則是很大的。因此，通過上述綜合分析，句中只有Кыргызстан才可能是?з的照應對象。

概念內容及概念之間的關系作為百科知識，儲存于我們的大腦當中，在日常交談當中，概念的調用往往是自發和迅速的，不會像上文所描述的那樣復雜。

4.結 語

最后需要指出提，本文所關注的是“?з”的性質和照應特點，但有關反身代詞的概念界定，當前學界還沒有較為統一的觀點。吉爾吉斯語的?з是具備反身意義的代詞，按照現在大家比較公認的詞類劃分標準，它最有可能被劃入反身代詞一類。然而，究竟什么是反身代詞？反身代詞該如何定義？筆者翻閱資料，并未能找到各語言都認可的比較權威的理論。但將“返還自身”作為反身代詞的區別性特征還是被大家所普遍接受的，只是 “返還”的主體與客體卻有必要加以探討。

許多人所持的是行為中心論的觀點，認為“反身代詞”指的是施事者借助于反身代詞，將其所發出的動作行為反還施事者本身，反身代詞和施事者(即動作行為主體)在句中形成互指關系，反身代詞是對主體的反射與強調。這個定義可以解釋為“(動作行為)返還(主體)自身”，它比較清楚地說明了反身代詞與反身對象除了語義上的互指關系外，還表現為動作上的施事與受事(主體與客體)的特征，俄語中的反身代詞себя比較符合這一定義。但這種觀點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它過渡約束了反身代詞的自由，無法解釋英語、漢語和吉語中反身代詞用作其它句子成分以及漢語“自己”和吉語“?з”用作句子主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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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30

吳玉全(1978-)，男，黑龍江寶清人，洛陽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吉爾吉斯語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