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武
(衡陽師范學院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湖南 衡陽 42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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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岳圣帝信仰與衡岳地域社會
——以民國以前時段為中心
劉國武
(衡陽師范學院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湖南 衡陽421002)
南岳圣帝信仰是中國古代成千上萬種民間信仰中最具影響力的一種,這種信仰活動促成了國家和衡岳地方社會形成一種密切的互動關系,從而深刻地影響著衡岳地域社會人們的生活。政治上,國家通過鄉紳、香會會長、族長等人將國家權力滲透到衡岳鄉村社會中,達到整合社會和維持正常社會秩序的目的;經濟上,促成了南岳鎮的興起和商業與服務業的持續繁榮;在思想文化和精神生活上,南岳朝圣活動不僅是衡岳地方社會人們日常精神生活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而且還反復傳達著國家所倡導的社會價值觀,彰顯了社會教化功能。
民國以前;南岳朝圣;國家與衡岳社會;互動與控制
南岳圣帝信仰(又稱南岳朝圣,即朝拜南岳圣帝)是中國古代成千上萬種民間信仰中最具影響力的一種。所謂民間信仰,是指“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在民眾中自發產生的一套神靈崇拜觀念、行為習慣和相應的儀式制度。”[1]87其特點是以某一個祭祀活動為中心,表現在一種約定俗成的規范性的儀式之中。這種民間信仰活動是由某一個偶像、特定的像廟之類的祭祀場所和程序式的祭祀儀式組成。通過祭祀活動,人們認為神靈將時刻在保佑自己。在歷史上,歷代統治者非常重視民間信仰活動,一方面是由于民間信仰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社會的普遍現象,在每一個人的生活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另一方面,統治者通過民間信仰的方式,將國家權力滲透到鄉村社會中去,以便更好地整合社會、教化百姓和維持正常的社會秩序。本文旨在通過對南岳朝圣的研究,揭示出古代社會中國家與衡岳地域社會在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生活中的互動關系,以便拓寬對衡岳地方文化的研究。
在中國的遠古時代,人們敬畏自然界中各種神奇的力量和變幻莫測的奇異現象,于是產生了自然信仰。古人認為,大自然中綿延不斷的險峻高山與蒼穹非常接近,是通往上天的途經。又由于山林之中棲息著各種各樣的動物,自然生長出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為遠古時期的人們提供了眾多的獵物和食用的果實。人們認為山上一定有神在主宰著,于是開始對山及山神頂禮膜拜,并逐漸形成了許多敬畏大山及山神的信條與儀式。所以,“民間的山神崇拜經過漫長的歷史發展,定居的農業民和山林民逐漸以偶像崇拜的形式把山神供需在越來越小的山神廟中,享用香火,與局部地方的土地神并列了。”[2]44
從政治層面上講,中國遠古的山神崇拜與古代政治“大一統”的觀念密切相關。遠古時代,中國就由部落聯盟逐漸走向大一統,中央政府除了委派官吏,利用軍隊加強對全國的控制外,還利用祭祀名山大川保持著對地方的震懾力。《山海經·山經》把天下分為五大區,以中山為天下中心,四周由東山、南山、西山、北山拱衛著。五大區內的山都以脈狀分布,每個山脈都有一個領頭的大山,這就是五岳,五岳名山就成為天、地、人、神活動的重要地方,并逐漸成為保持國家秩序、地位與權力的象征。
南岳是天下五岳之一,被歷代統治者視為震懾南方的大山。其山神為南岳神,后來尊稱為南岳圣帝,傳說是火正官重黎,后稱為祝融。《史記》載:“高陽者,黃帝之孫,昌意之子也。疝陽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為帝嚳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3]1689因此,南岳圣帝早就成為歷代統治者和南方民眾崇拜和祭祀的重要神靈之一。從國家層面來講,通過朝圣活動,國家可以通過地方政權規定鄉紳、富商大賈、族長及鄉民的權力和義務,決定著鄉村社會公共資源的分配與利用,從而形成國家、地方政權、鄉紳、族長、家長在構建封建統治秩序作用中的互動關系,固化封建統治秩序。美國學者杜贊奇在研究20世紀上半葉華北地區的民間信仰時,就提出了“權力文化網絡”模式,他說:“我們不能只講孔教、紳士或由紳士操縱的體制。國家利用合理的商人團體、廟會組織、神話以及大眾文化中的象征性資源等渠道深入下層社會。權力的文化網絡正是要提示國家政權深入鄉村社會的多種途經和方式。”[4]22
中央政府是怎樣將國家權力不斷向衡岳地方社會滲透的呢?這主要是圍繞建造南岳大廟、定期舉行祭祀儀式、大廟的管理等方式來進行的。特別是南岳神是南方的山神,國家能將權力深入到衡岳地方社會,這在某種程度上意謂著國家權力已經滲透到南方鄉村社會。
首先,國家通過興建和修繕南岳大廟,既彰顯了王權的神威,同時又是實現國家權力深入到衡岳地方社會最直接、最有效的途經。要祭祀南岳神,必須要有祭祀場所——廟。南岳很早就有廟,但建于何時,已無法考證。史載:“昔黃帝登日岳神,游歷巡狩,至秦隋氏以王為像。唐開元九年(721)方封司天王,令象笏尚存。開平初(后梁朱溫年號,即907~911年,作者注),府主重修飾廟貌。(廟)本在祝融峰上,隋氏遷下,便于祭祀。”[5]28至唐朝以后,歷代統治者開始大封南岳神,如唐玄宗封南岳神為“司天王”,宋真宗封之為“司天昭圣帝”,元世祖封之為“司天大化昭圣帝”等。隨著歷代統治者對南岳神地位的不斷抬高,南岳大廟的建設規模也越來越大,廟宇也越來越豪華,成為中國歷代祭祀方岳的主廟,歷代王朝莫不重視大廟的建設和經常性的修葺。
在興建南岳大廟時,封建國家大多是要求地方鄉紳、富商等捐錢、捐物,征發老百姓做工來完成。但在古代,國家權力還沒有直接延伸到鄉村社會,鄉村社會一度成為國家統治權力的“真空”。歷代統治者一直想方設法彌補這一缺失,而民間信仰正好是彌補這一權力“真空”的有效手段之一。每當國家將興建大廟之權批復給地方政府之后,地方官吏必須要依靠鄉紳,請他們出資興建南岳大廟。鄉紳們不但自己要捐銀兩,而且還要發動域內富商大賈出資,并通過宗族族長等人來雇工或征發勞動力興建。鄉紳、族長們把利用修復大廟當作是提升和鞏固自己地位和權力的一種機遇和手段。做好了,不僅可以提高自己在鄉村社會的威望,還有可能受到政府的嘉獎,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史載清嘉慶九年(1803),南岳大廟重修時,由于資金不足,衡山鄉紳劉盤一次捐銀2萬兩,衡州其他縣鄉紳歐陽班等8人捐資2100兩。然后,在鄉紳和地方官員的帶領與發動下,通過各宗族族長到鄉村募捐,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這次大廟的重修,全是民間籌集資金,官府督辦,并如期完成。事后,清政府賞劉盤五品官職銜,歐陽班等8人賜匾予以獎勵。[6]154又如同治四年(1865),大廟被毀,湖南巡撫王文韶“奏請捐修,得旨俞允。顧工費巨萬,資不易集,前布政使六安涂公宗瀛遍諭湘中士大夫及富商百族之有力者,乃大和會積王稔而資益充。”[7]250這樣政府以修建南岳大廟的方式,通過告令當地鄉紳和富商出資募捐的辦法,既解決了政府財政上的困厄,又通過授予鄉紳官銜、賜匾額等方式來表彰和籠絡士紳。鄉紳則通過出資募捐而得到皇帝嘉獎的形式,不僅鞏固了他們在當地政府乃至封建國家中地位,也提高了他們在宗族族長和鄉民中的威望,這樣將國家權力滲透到廣大的鄉村社會。
其次,祭祀是民間信仰的具體表現形式,在祭祀南岳圣帝的儀式中,同樣展現了國家權力向鄉村社會的滲透。祭祀南岳圣帝歷史悠久,可追溯到三代以前。整個祭祀活動,大體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在秦代之前為“柴望”階段。早在傳說時期,《尚書》就有祭祀南岳神的記載:“歲二月,(舜)東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覲東后。……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禮。”[8]9-10到隋代之后為“廟享”階段。從祭祀的時間上劃分,可分為常祭(定期的祭祀)和非常祭(主要包括新皇帝登基、遇到各種災害、或出兵作戰、修大廟等)兩種。唐代規定:“武德、貞觀之制,五岳四鎮年別一祭,各以五郊迎氣日祭之。南岳衡山祭于衡州,用牲皆用太牢,祀官以當界都督刺史充之。”[7]303定期的常年祭祀均由朝廷詔遣當地官吏臨祭,也有由朝廷派大員前來主祭的。至于非常祭,則由朝廷派遣二品以下、四品以上官員前來祭祀,由翰林院撰寫祝文。據史載,歷代祭祀南岳圣帝的活動,宋代有22次,元代17次,明代33次,清代42次。[9]40
按規定,祭祀南岳神是在每年農歷春秋兩季,但具體時間由地方官決定。在祭禮活動開始之前,地方官要同當地的鄉紳、富商等商議,確定具體日期后要去占卜或請人看所定日子的吉兇。參與祭祀的人員,除上面規定的官員必須參加外,地方官還要邀請地方鄉紳、富商等有聲望的人參加祭祀活動,這些人是地方勢力和鄉村權威的代表。由于祭祀是國之大事,不可馬虎,而整個祭祀活動準備事項較多,時間較長。不但要有祭品,還要有禮器、盛品、玉帛、祝版、車旗、鼓樂、麾旙等,牛羊必須是圈養三個月以上方可作為祭品。這樣繁瑣的準備過程,沒有地方鄉紳等人的幫助是無法辦到的。
若是由民間舉行的集體祭祀南岳圣帝的活動,一般來說就是由各地的鄉紳或族長召集,更能體現鄉紳和族長的權力,由他們出面組織安排各項事務,規定各家族的義務。如成立香會,香會人數從幾十到幾千不等,香會有會旗、會規,香會會長多由鄉紳、富商或有名望的人來擔任。在香會中,會長不但是一個組織者的角色,而且在經濟上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在祭祀儀式上則由他們主祭,代表參與祭祀的老百姓向南岳圣帝祈禱福祿壽,或求一個好收成等。這個過程,既是鄉紳、族長等人權力的展現,也是鄉村秩序的具體體現。因此,“以廟宇為中心的儀式場合更有利于明了在平常的生活場景下不易顯露的社會分化與權力支配關系”。[10]7
再次,國家對衡岳地方社會的滲透,往往在改朝換代和新皇帝繼位時表現得更為明顯。如隋朝建立后,詔令衡山為南岳,下令建南岳廟;唐太宗登基后,敕令于南岳建王殿;宋太祖于963年平定湖南后即命給事中李昉前往祭祀南岳神;元世祖忽必烈在攻占湖南后于1277年遣使禱祀南岳神;明太祖于1370年遣使致祭南岳神。尤其是明清兩朝每一個新君繼位后都遣使祭祀南岳神。[6]162-165這說明新建立的王朝或繼位新君一方面希望南岳神庇護自己的政權,另一方面也是向衡岳鄉村社會乃至南方地區宣誓自己的“正統”地位。
第四,圍繞祭祀南岳神,歷代統治者還設立管理機構,加強對南岳大廟及周邊地區的管理。宋太祖開寶五年(972)詔令:“自今岳瀆廟,尉兼廟丞,專掌祀事”,元代改設“南岳永壽司”,后一度稱為廟會司。置巡檢一員,從九品,除管理南岳大廟外,還兼管當地治安。[6]101這一官職已屬地方基層行政官吏,形成了大廟的管理與地方政權融為一體的體制。明代繼續沿用這一機構,清續明制,還一度設立從七品縣丞1人,就近處理南岳事務。[11]132到了民國時期,設立南岳廟管理委員會,隸屬于衡山縣政府,委員人選遴選鄉紳擔任,主任委員康和聲為南岳地方的知名士紳,從二十世紀20年代至1949年長期擔任此職,專管南岳廟的祭祀、廟產和大廟維修。[6]161-162這說明民國又在明清的基礎上,直接將士紳選入南岳大廟的管理機構之中,士紳由以前間接參與大廟的維修與祭祀到現在直接掌管大廟的祭祀和維修大事,這樣,國家通過圣帝信仰將南岳大廟的專門管理機構逐漸向地方政權過渡。
在傳統的鄉村社會中,民間信仰成為村落社會生活共同體的調節器,深刻地影響每一個人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生活,具有較強的整合社會的功能。對南岳神的信仰也基本上反映了這種社會功能。
首先,南岳圣帝信仰深刻地影響著衡岳地區人民的精神生活。民間信仰最重要的目的特征就是“民間信仰動機的世俗功利性”,其根本目的是趨吉避兇,消災祈福。[12]90人們來南岳祭拜圣帝,不少的由當地香會組織,會員家庭派人參加,或是舉家前往,他們統一著裝,人人手持一柱香,一二人領唱《南岳香歌》,眾人和之,或跪或拜,浩浩蕩蕩來南岳朝圣。古代朝香者種類多,主要有“行香”和“拜香”兩種,前者是步行而來,祭拜完了以后步行回去。后者則有“三步一跪、五步一拜的,也有三步一跪,七步一拜”的。胡樸安在《中華全國風俗志》中記載:“衡山為五岳之一,距衡城90余里。其上寺廟林立,以南岳圣帝為主神。每值秋季,各處進香者相望于道,衡城尤多。為戚友進香者,與通常進香無異。為父母求福者,例必進香三年。以木作小凳,高約三寸,其上插香三。父母在,著紅衣(此衣服為父母歿后所著者),歿則著青衣。第一年進香,手持凳香,行三步一拜,第二年則五步,第三年則七步,名曰燒拜香,雖頭腫膝爛,風天雨地,亦莫之顧。其孝固可嘉,其愚誠可憐也。”[13]269此外還有燒“餓香” 、“肉香”的。所謂燒“餓香”,是指從開始到最后結束,只喝水不吃東西,或吃少量水果;至于燒“肉香”,就是從自己的手臂肌肉上割下來一小塊,在廟前香爐里燃燒。“每一次燒香拜神都有特殊的意義,有求父母健康的,有求名的、有求官的,還有求財的。家庭的觀念貫穿于整個儀式的始末。”[14]143總之,人們什么都求,祭拜者最想得到什么就求什么,從而寄托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生活共同體的精神追求和希望。鄉紳、香會會長、族長則利用人們對圣帝的信仰,通過一次又一次地提倡和組織朝圣活動,擴大自己的權力和提升影響力,達到整合鄉村地域社會的目的。
其次,南岳朝圣對人民的物質生活也產生了較大的影響。這表現在促成了南岳鎮的興起和商業的持續繁榮。史載:“廟市,自古稱盛。《唐書》開元十五年已記:延火三百余家。宋范成大記云:環廟皆市區,江浙川廣,眾貨之所聚,蓋其地當衡潭,孔道貫岳坊十字街,縱半里,橫一里,又欞星門左右櫻花街稱。是故,今《志》謂,六街民商,猶不下四百家云。范記稱生人所需,無不有。”[7]250南岳朝圣活動可謂天天不息,尤以每年農歷八月為盛。在地方政府、鄉紳、富商甚至族長等帶領和引導下,開始為朝圣活動生產必需的手工業品,如香、香包、錢紙、鞭炮、竹器、木器,甚至還開起了旅館。香市貿易旺盛時,當地及附近山民,多來趕八月。這些來南岳做生意的人們,在當地政府、鄉紳等直接管理下有序地經營著,這說明朝圣活動對鄉村社會的經濟影響也是不可低估的。
南岳圣帝信仰對衡岳地方社會還具有社會教化和社會控制的作用。中國古代社會是一個道德治理型的社會,特別強調忠、孝、節、義等道德規范,這種價值觀經過統治者采取各種不同的教化方式融入到社會當中。在國家各級官吏中,教化人們是其一項重要的政治責任,但在政府行政權力還沒有深入到村一級的情況下,鄉村基層社會教化的主要責任落在了家長、族長、鄉紳等人身上。這些人通過家規、族規、鄉規民約和民間信仰等方式來對廣大百姓實施教化和控制。民間信仰在其世俗性、功利性的表象下,它蘊藏著與各個時代社會相適應的價值觀。如忠孝文化,崇德尚賢,懲惡揚善、造福人們以及和諧包容等社會的主流思想。地方官員通過祭祀圣帝將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傳給當地人們,成為國家實行教化的一種手段。
南岳神就是集崇德尚賢、懲惡揚善、造福人們以及和諧包容等于一身的神,與當時社會的主流思想是一致的。傳說南岳神在十幾歲就成為管火的能手,并教人以火烤肉煮飯、驅散蚊蟲、取暖照明,黃帝就封他為管火的火正官,并讓他鎮守南方。他巡視百姓時,經常告訴人們取火用火,人們稱之為“火神”。火的發明是人類歷史的一個里程碑,它拓寬了人類生存的范圍,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同時,在南岳大廟的兩邊分別是東八觀和西八寺,儒釋道三教共榮一廟、共存一山,體現一種包容和諧的文化精神。人們通過祭祀它,既是對南岳神功德的褒揚,也是人們對這種傳統美德的傳承。
在歷代官方祭祀南岳神的活動中,既有表彰其功德的教化思想,也有祈求國泰民安的。歷代統治者通過祭祀儀式的莊重、森嚴的等級觀念、禮樂儀式、宣讀祭文、祈禱朝拜等方式,強化人神關系、君臣關系等政治倫理和封建等級秩序,向社會重復灌輸著統治者所倡導的社會價值觀。
在人們集體或個人朝拜南岳神時,都要在圣帝像面前頂禮膜拜。上香時,要齊唱焚香歌:“南岳司天昭圣帝,安邦護國大天尊。圣帝感應如旱雨,萬民同沾樂升平,……護國佑民真圣主,降福降祥顯威靈”;“下民千里來朝拜,欲報父母劬勞思。生我養我鞠育我,殺身難報半毫分。父母年老身衰弱,子道未盡巳云心。在生不能行孝道,死后何須獻湯羨?”[11]86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中國孝文化的深厚。在衡岳鄉村社會舉行集體祭拜儀式中,展示了鄉紳、族長、家長等鄉村社會的秩序,即人與神、人與人、個人和集體的關系以及鄉村社會百姓所應該弘揚的傳統美德。因此,祭祀南岳神能對衡岳鄉村社會實施教化、調節傳統的鄉村社會秩序起到重要的作用。
總之,民間信仰是一種民眾日常生活中的習慣性行為。在歷史上,國家通過民間信仰方式,在政治上、思想上乃至經濟上重新塑造國家與鄉村社會的統治秩序。“‘因神以聚民,因聚而觀禮’的村社組織在神廟辦公、村社首領通過主持修廟和祭祀獲取神圣權威的支持,借助這種權威推行教化、實施控制,其權力及舉措易被居民認可和接受。”[12]89衡岳地方社會通過祭祀南岳神的活動,在政治上順理成章地把皇權延伸到鄉村社會,形成了地方權力文化網絡,對固化封建統治秩序具有重要的作用;在經濟上,則形成以生產和經營為祭祀服務的祭品等經濟形式;在思想文化上,南岳神成為衡岳人們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人們的價值取向具有重要的引領和示范作用。當然,這種信仰是以一種非科學的形式展現出來,在當今社會,我們不宜盲目推崇,應采取因勢利導的辦法,達到合理利用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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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Nanyue Shengdi Worship and Hengyue Local Society——Taking the period before the Republic of China as the center
LIU Guo-wu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 Hengyang Hunan 421002, China)
Nanyue Shendi Worship is one the most influential ones among thousands of folk worships in ancient China. This worship activity has promoted the forming of a close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ountry and Hengyue local society, and thus has deeply influenced the local people’s life. In politics, the country infiltrated the state power to the local society through the country gentlemen, heads of Pilgrim Associations and Sheikhs for the purpose of keeping the local society in order. In economics, it promoted the rise of Nanyue Town and the sustainable prosperous of business and service industry. In ideological culture and spiritual life, the Nanyue pilgrimage activity is not only a indispensible part of the local people’s spiritual life, but also convey repeatedly the social value concept advocated by the country which showed the function of social education. Of course, Shengdi Worship is a double-edged sword and at present, we should make use of it in a proper way.
before the Republic of China; Nanyue pilgrim; country and Nanyue society; interaction and control
2016-01-10
劉國武(1965—),男,湖南衡陽人,教授,從事中國現代史研究。
B93
A
1673-0313(2016)04-013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