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曠世奇歌《梯瑪神歌》的藝術特征

鄺　嘉

(衡陽師范學院 音樂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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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曠世奇歌《梯瑪神歌》的藝術特征

鄺嘉

(衡陽師范學院 音樂學院，湖南 衡陽421002)

摘要：《梯瑪神歌》是土家族人民在梯瑪活動中演唱的古歌。這種歌曲具有原生性、地域性、人文趣味性和文學藝術性四大藝術特征，不僅歷史悠久、內蘊豐富，而且充滿著濃郁的民族性與地域性色彩，具有超高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由于《梯瑪神歌》的內容具有廣泛的包羅性，其歌曲內容涵蓋了宗教哲學、宇宙地理、生產習俗、土家族歷史等各方面，故被稱為“土家族研究的百科全書”。從《梯瑪神歌》中蘊含的宏大樸素的宇宙觀、萬物有靈的世界觀以及獨具一格的文學、音樂和舞蹈藝術魅力等多角度解析《梯瑪神歌》的藝術特征。

關鍵詞：《梯瑪神歌》；藝術特征；解析

《梯瑪神歌》以原始、天然、不經雕琢的自然觀念與道德觀念，形成了漁獵農耕、畜牧圈養、遷徙繁衍、炊煙烹飪、衣食住行等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內容，不僅創造了獨具一格的風俗和文化藝術，同時也造就了土家族崇拜祖先、喜歡群居生活、尊敬老人與先賢的古樸民風等生活內容，對土家族社會生活的諸多方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一、《梯瑪神歌》反映了宏大而樸素的宇宙觀

由于土家族位于我國西南邊陲地帶，社會生產力較為落后，文化思想相對封閉落后，沒有形成完整系統的哲學和文化理念，所以我們只能從宗教儀式和民間百姓的風俗文化中了解這個民族特有的習俗和行為習慣。我們從當地巫師傳唱的《梯瑪神歌》中，了解到這個悠久民族具有宏大的宇宙觀。這種宇宙觀在人的思想領域主要分為兩個層次：一是浩渺無垠的天空；二是深不可測的大地。這兩大層次看似毫無關系實則緊密相關。如果拿人類世界和天地宇宙觀對比，也可以分為兩個層次，分別是天上人和地上人。在古老的土家族神話中，天上人和地上人互通來往。地上人種植的五谷雜糧種子是從天界取來的。天上人具有地上人不具備的超自然力。地上人一旦惹怒了天上人，天上人就會出現自然災害[1]——洪水、大旱、暴風雪等懲罰地上人以及相關的牲畜。這就是土家族神秘而樸素的宇宙觀念，在《梯瑪神歌》中都有充分的體現。這些觀念對于后來人們認識與探索宇宙的奧秘具有重要的啟蒙作用。在《梯瑪神歌》中，文明未被毀滅，天上人和地上人是相通的，只是后來發生了古今稀少的災難，才導致文明斷層。但是天上人憑借著靈巧的智慧迅速發現了蒼茫浩渺的宇宙已經變成一個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在萬般痛心后，重新派遣天界神將張古老和李古老重新開天辟地，二人通過不懈艱辛的勞動，再創宏大宇宙的萬千氣象。

二、《梯瑪神歌》中獨特的旋律和富有地方特色的唱腔

《梯瑪神歌》主要以sol、do、la、re四個音為主，節拍有四二拍、四三拍或者散拍子，調式以羽調式為主。采用本嗓演唱的方式，有時也以沖音、搖音和晃音的演唱方式。在調查中，筆者發現在梯瑪歌唱腔記譜中記下唱腔韻味比較困難，因為在演唱時完全依靠的是梯瑪演唱者的個人內心的感覺和所作法事活動的主要內容[2]。在閱讀《梯瑪神歌》時候，若把土家語言翻譯成漢語言，我們需用西南官話的韻調進行解讀。因為西南官話的調值和土家語的調值非常接近，二者的音調也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

在演唱的時候主要有梯瑪的獨唱和梯瑪與香信、陪神做梯瑪法事的對唱等演唱形式。既可以一人唱，也可以多人唱?！短莠斏窀琛反蠖鄶凳菃我徊康那w結構，有時也會出現二聲部結構，歌曲的調子反復、旋律自由，呈現出朗誦式的藝術風格。這種音調結構的形成主要原因是依賴于土家語言念唱的口語化方式，并且在使用土家語言念唱的前提下保證了演唱者不會刻意追求絕對的音高位置，而是在隨機即興演唱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把土家語言的音調摻合到梯瑪歌的音調中去，形成了同度重復音的搖音和晃音，讓梯瑪歌保持一種神秘、莊嚴、肅穆的宗教色彩，也保留了梯瑪歌的原生態色彩[3]。

三、《梯瑪神歌》的內涵彰顯了萬物有靈的世界觀

由于土家族沒有傳統單一的宗教信仰，除了受到漢族文化影響較深之外，一般都信奉道教和佛教。他們認為，宇宙間的萬物生靈，無論是有生物還是無生物的，直至擴展到自然界普通的自然現象都有靈魂的存在。并且不同類別的物種靈魂是截然不同的，同一種物種中的不同個體靈性能量也有大小之分。宇宙萬物按照人類社會每個人內心的善惡，或賜予福佑或賜予懲罰。人類如果在現實社會生活中遇到了什么災禍或者有什么心愿，只要懷著一顆虔誠之心祈求萬物中的任何一物，就會達成心中愿望。土家族“萬物都有靈感”的世界觀對土家族的民俗活動產生了較為深遠的影響，我們同樣能在《梯瑪神歌》中找到蛛絲馬跡。他們認為，人主要是由“軀體和靈魂”兩部分組成[4]。人的軀體是靈魂的承載體，靈魂是可以脫離軀體而獨立存在。人的軀體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的消逝，但是靈魂卻會長存于宇宙間。并且根據個體軀體的不同，其靈魂所產生的能量也有所不同。土家族這種靈魂不滅的觀念不斷地傳承下去，逐漸演變成后來土家族的許多民風民俗，有些習俗仍然在現代社會中保持與傳承著，如土王節、喪葬習俗等活動。

四、《梯瑪神歌》中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

《梯瑪神歌》無論是在表演形式、表達歌者情感、表現歌曲的音律節奏方面都具有自身的規律和濃厚的土家族巫師祭祀的民族特色。它既是土家族生命意識、審美觀念、心理形態和文化傳統的體現，也是土家族人民對神的內心敬仰的外在表現形式。

其一，梯瑪歌具有獨特的演唱方式。在演唱梯瑪歌時，采用土家語為主要的表述語言，以散文和韻文的結合體為主要形式，結合著古典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采用和比興的修辭方式，詞匯很豐富，想象詭異奇特，形象生動，具有很強的文學性。演唱者可以唱也可以吟，亦能對唱也能合唱，既能深沉也能歡愉。在梯瑪歌曲類別中既有憂郁的古歌，又有輕松、娛樂性的盤歌；既有哀婉纏綿的祈禱詞，也有風趣、幽默的玩笑話。

其二，梯瑪歌具有豐富多彩的表演形式。梯瑪歌以歌舞貫穿歌曲的始終。其舞蹈風格粗獷、豪放、灑脫不羈。例如在《選男選女》、《墨日里日》等作品中顯示其粗狂的舞蹈風格；在《解錢》、《坐馬》等作品中顯現其瀟灑風流、纏綿輾轉的藝術特點。在梯瑪舞蹈中運用的主要道具是銅鈴，主要形式是以獨舞為主，也有香倌、陪神合唱的雙人舞和三人舞。這些獨特、珍稀表演形式不僅具有表演與敘述、歌曲與舞蹈相結合的歌舞史詩，而且彰顯出寶貴的文化價值和地域特色。

其三，傳統的活動儀式也是梯瑪歌充沛的表現形式。所謂的梯瑪儀式是指土家族流行的人神溝通的祭祀活動，按照梯瑪祭祀的秩序和規范，在祭祀時間段內進行。[5]主要的儀式包括還愿、求雨、送別死亡人等。這些儀式莊重、神秘色彩，具有豐富的文化韻味和古樸的民族風韻。

五、《梯瑪神歌》中獨具一格的綜合藝術魅力

首先，具備鮮明的文學特征。從文學、音樂的角度分析，土家族的梯瑪歌是一部氣勢恢宏的民間歌謠集成體，包含了千萬條的盤歌詞、祭祀詞、歌詞等。例如：在《蹉跎》、《西朗卡普》等作品的歌詞部分，這些歌詞中所包含的文學韻味都是從梯瑪歌中萌生的。同時，土家族在梯瑪歌中進行求子還愿的法事中，梯瑪依靠法事表演構建了一個神秘的宗教空間。他們會在自家院子里，殺豬宰羊、祭拜天神，用渾厚深沉的牛叫聲表達對神的祈求。在歌中虔誠地唱到：“你頭上戴著烏紗啊，身上披著銀掛，有你在，我們放心做陽春啊盤莊稼……”這些歌曲既表達了對神靈的祈求，又能表現自己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發展，這些土家人在邊做法事和邊吟唱的基礎上創作出了大量優秀的詩歌文學。

其次，梯瑪歌具有鮮明的音樂特征。其傳統音樂主要包括了土家族的聲腔和器樂，其中聲腔是土家族傳統音樂的核心。梯瑪歌聲腔曲調簡單，一般都是以字行腔，旋律起伏也沒有太大的跳動，很多都是逐級進行。這些音樂主要以輕聲吟唱、喊聲大唱、直聲高唱的獨唱、對唱、齊唱為主，曲調具有鮮明的民族地域特點。伴奏樂器最常用是牛角號、大鼓、鑼、鈸等。在梯瑪歌中很多法事表演都會有故事、人物、道具和舞臺布景，具有豐富多樣的表演元素。例如：在“戶主討喜”這種法事中，分為盤古開天、選男選女、成家立業、過天河潭等六個片段。這種表演形式結合地方戲劇元素，內容豐富、結構宏大，具有一定的教化作用。

最后，與眾不同的舞蹈風格也融入其中。在現代比較流行的湘西土家族銅鈴舞主要包括了梯瑪獨舞和銅鈴群舞兩個類別。其中獨舞是梯瑪做法程序中手握銅鈴進行表演的舞蹈。基本內容包括了“下揚州”、“過天河”、“求子女”、“洛神”等。在跳舞時，舞者具有鮮明的動作個性，保持了土家族獨特的舞蹈風格。其中有雙膝稍屈、顫抖擺扭等大幅度動作，動作粗獷有力。同時銅鈴舞的音樂激烈、躍動、活潑，舞蹈過程中伴隨著美妙的人的聲音，富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梯瑪歌，是土家族人民在長期的勞動過程與祭祀禮儀活動中創作出來的。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科技的發展，土家族的祭祀活動在逐漸的減少。但是土家族宗教祭祀活動儼然已經成為一個獨立的傳統民俗活動，會被繼續保持和傳承下去?！短莠斏窀琛愤@種原生態、古樸、豪放、帶有神秘色彩的藝術風格，將在悠久的歷史長河中始終保持強勁而旺盛的生命力。

參考文獻：

[1]龍澤瑞,龍利農.牛角里吹出的古歌——《梯瑪神歌》[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13:71-79.

[2]劉能樸.梯瑪[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9:114-117.

[3]吳建偉.論儺文化的意識轉換[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65-67.

[4]趙書峰,劉能樸.湘西土家族《梯瑪神歌》調查研究綜述[J].中國音樂.2009(1).

[5]鳳凰縣民間文學集成辦公室.中國歌謠集成·湖南卷(鳳凰縣資料本)[Z].內部發行,1988.

On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of Tima Holy Song

KUANG Jia

(College of Music of 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Hengyang Hunan 421002,China)

Abstract：Tima Holy Song is a kind of ancient song sung by Tujia nationality in the activities of Tima.This song has four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that is,the features of primary,regional,human being's interest and literary art.It has not only long history and rich content,but also full of strong national and regional colors.It has super high historical and artistic values.Because its content has a wide range of inclusive,which covered religious philosophy,the universal geography,production practices,the history of Tujia nationality and so on,it is called “the encyclopedia of Tujia nationality research”.The paper mainly analyzed th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of it from the aspect of its cosmology of grand simplicity,animistic worldview and unique literature,music and dance art.

Key words：Tima Holy Song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analysis

收稿日期：2016-02-28

基金項目：湖南省教育廳一般項目“湘西生態旅游中民族民間音樂資源的開發與保護研究”(15C0215)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鄺嘉(1980—)，男，湖南婁底人，講師，從事民族音樂文化與藝術理論研究。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0313(2016)02-015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