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說立春

□盧恩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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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說立春

□盧恩俊

“人間要識春來處”。立春，是農歷二十四節氣中的首節，俗稱“打春”。“立”是“開始”的意思。每年2月4日或5日太陽到達黃經三百一十五度時為立春。《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正月節，立，建始也，立夏秋冬同。”通常大家會認為春節才是一年的開始，其實正規來說立春才是一年的開始。所以古代民間都是在“立春”這一天過節，相當于現代的“春節”。立春日古人不僅隆重慶賀，且以各種方式表達或寄予對新春的希望。同時，歷代文人墨客也為此吟下了無數的佳構妙制。

“一二三四五六七，萬木生芽是今日。”（唐·羅隱）立春揭開了春天的序幕。喜迎大地回春，是立春詩中最常見的主題。元代散曲作家、詩人貫云石曾作《清江引·立春》：“金釵影搖春燕斜，木杪生春葉。水塘春始波，火候春初熱。土牛兒載將春到也。”這支元曲用五行之中的“金、木、水、火、土”五字領句，句句懷春，又從樹梢、水池、地氣等方面渲染出生機初綻的春意，讀來令人有春風撲面的感覺。唐代詩人白居易的《立春后五日》：“立春后五日，春態紛婀娜。白日斜漸長，碧云低欲墮。殘冰坼玉片，新萼排紅顏。”細膩刻畫了春色漸濃的過程，對大地復蘇的愉悅躍然紙上。宋·陸游的《立春日》：“日出風和宿醉醒，山家樂事滿余齡。年豐臘雪經三白，地暖春郊已遍青。菜細簇花宜薄餅，酒香浮螘瀉長瓶。湖村好景吟難盡，乞與侯家作畫屏。”樸實流暢、字淺意深地描畫出一派早春的景象。還有宋·楊萬里《臘里立春蜂蝶輩出》中的“嫩日催青出凍荄，小風吹白落疏梅。殘冬未放春交割，早有黃蜂紫蝶來”；唐·中宗李顯《立春日游苑迎春》中的“迎春正啟流霞席,暫囑曦輪勿遽斜”；宋·朱淑真《立春古律》中的“休論殘臘千重恨，管入新春百事諧”；宋·胡安國《十二月立春》中的“冰自解圍回木色，花能傳信滿梅梢”等等，無不對立春進行了熱情歌頌。

“律回歲晚冰霜少，春到人間草木知。”（宋·張栻《立春偶成》）對于春天的到來，不僅人們歡欣鼓舞，連草木也動情。“東風昨夜到疏籬，早被游蜂探得知。花子又從今日好，人情須勝去年時。……”（宋·李時《十二月立春》）東風吹拂，春天降臨，不僅游蜂早已探知，鮮花也將迎春盛開，人們的心情更是煥然一新，奮發有為；“春度春歸無限春，今朝方始覺成人。從今克己應猶及，愿與梅花俱自新。”（唐·盧仝《人日立春》）春去春來，似乎有無限的春天，但是人生有限，屬于自己的春天更加有限。詩人幡然悔悟，從此嚴格約束自己并立誓，要與剛剛綻放的梅花一起，以全新的精神面貌出現在世人面前：“休論殘臘千重恨，管入新春百事諧。”（宋·朱淑真《立春古律》）；“從此陽春應有腳，百花富貴草精神。”（宋·葛長庚《立春》）；“冰自解圍回木色，花能傳信滿梅梢。”（宋·胡安國《十二月立春》）等佳篇麗句，均展現出人們“心同草木樂春天”的優美畫卷，生動形象地描繪了春到人間的動人情景。

“春牛春杖，無限春風來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紅似肉紅。春幡春勝，一陣春風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楊花似雪花。”（蘇軾《減字木蘭花·立春》）詩中的春牛春仗、春勝春幡都是在立春這一天的傳統習俗。古時立春迎賀風俗豐富多彩，這在古詩中多有體現。

節俗一：“打春牛，鞭春。”古詩曰：“年年春打六九頭，煙火爆竹放未休。五彩旌旗喧鑼鼓，圍看府尹鞭春牛。”“鞭春牛”，即制作好土牛在立春日舉行鞭春節儀。先“鞭”而后“爭”，是古代送冬迎春打土牛風俗的兩部曲。即把土牛打碎，人人爭搶春牛土謂之搶春，搶得土塊越多越吉利，搶得牛頭為大吉利。鞭春牛起源較早，《周禮·月令》中有“出土牛以送寒氣”之說。后來一直保留下來，盛行于唐、宋兩代，尤其是宋仁宗頒布《土牛經》后使鞭土牛風俗傳播更廣，以至成為民俗文化的重要內容。唐·楊萬里詩云：“小兒著鞭鞭土牛，學翁打春先打頭”。可見當時鞭春活動非常盛行，連兒童也參與模仿打土牛。直至清代，仍保留打春牛的風俗。清·張朝墉的《燕京歲時雜詠》：“土牛彩仗迓燕郊，京兆諸生舁入朝。此日百官齊賜餅，早春恩眷出宮椒。”詩中記載了在立春日，“京尹迎春，自春場入府，是日塑小春牛以府縣生員共抬之，入朝進上”的打春牛迎春過程。

節俗之二：“吃春盤，咬春”。蘇軾《浣溪沙》：“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古代各朝在立春時節食春盤，即人們將春天新鮮蔬菜、水果、餅等放至盤中食用，稱為“咬春”。唐·杜甫詩曰：“春日春盤細生菜，忽憶兩京全盛時。盤出高門行白玉，菜傳纖手送青絲。”詩中寫到：立春日時興食春餅、生菜，號春盤。宋朝女詩人朱淑貞的《立春》：“停杯不飲待春來，和氣先春動六街。生菜乍挑宜卷餅，羅幡旋剪稱聯釵。休論殘臘千重恨，管入新年百事諧。從此對花并對景，盡拘風月入詩懷。”在立春日挑生菜，卷春餅，剪幡勝，好一派迎春景象。清人專有《咬春詩》：“暖律潛催臘底春，登筵生菜記芳辰；靈根屬土含冰脆，細縷堆盤切玉勻。佐酒暗香生匕梜，加餐清響動牙唇；帝城節物鄉園味，取次關心白發新。”對吃春盤、咬春做了詳盡的描述。

節俗三：“掛彩幡、戴春勝，迎春”。即立春日或制春幡掛于樹梢，或剪春勝連綴簪之于首，以示迎春之意。宋·羅舜舉《句》中的：“臘酒催詩處，春幡剪彩時”；宋·晏殊《辛春日詞·東宮閣》中的：“碧燕幡長彩樹新，寢門瑤佩慶初春”；宋·朱淑真《絕句》中的：“嘉勝春幡裊鳳釵，新春不換舊情懷”；宋·韓維《夫人閣四首》中的：“宮娃指曉已催班，拜謝春幡列御前。”等詩句，對“春幡”、“春勝”都做了形象的描述。

立春，一年之始，由此肇始，萬物向榮。站在春的門檻，品讀一首首優美詩章，不知不覺間，“立春”在我們心中變得更加厚重與生動，仿佛一個花明柳媚、鶯歌燕舞的春天正緩緩向我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