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峰
(1.南京大學 教育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93 ; 2.貴州省教育科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1)
學術自由的演繹及現代實現
曹志峰1,2
(1.南京大學 教育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93 ; 2.貴州省教育科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1)
學術自由作為現代大學經典理念之一,肇始于歐洲中世紀大學,在德國近代大學得到確立,在美國現代大學得以進一步發展,成為現代大學制度的精神旨歸。本文追溯了學術自由理念的萌芽、確立和發展,在此基礎上,分析了學術自由隨著現代大學邊界的延伸和權利的擴大導致的困境。在立足于學術自由認識論、政治論、道德論、知識論和經濟論的合法性基礎上,提出了現代大學學術自由實現的對策和建議。
大學;學術;學術自由;大學自治;學術規范
學術自由是一個基于古老教育思想的現代詞匯,源于德語Akademische freiheit,是指大學教師教授任何課程的權利,具有兩方面的內涵:一是教師教學的自由,具體包括教師選擇授課內容的自由,研究課題的自由,以及得出真理結論的自由,即Lehrfreiheit;二是學生學習的自由,具體包括學生選擇課程內容的自由,學習時間的自由和怎樣學的自由,和形成自己思想的自由,即Lernfreiheit。隨著學術自由的不斷演繹和發展,在不同的文化歷史背景和大學發展階段,學術自由具有不同的內涵和外延,學術自由作為大學教師和學生的基本權利是伴隨著大學的發展而逐步發展的。歐洲中世紀大學的產生為學術自由樹立了理論基礎,德國柏林大學(Universit of Berlin)“洪堡科學五原則”的提出使得學術自由的理念得以正式確立,歐美國家近現代大學的蓬勃發展推動了學術自由思想的廣泛傳播和發展。
(一)學術自由的萌芽
學術自由的理念源遠流長,早在公元前三世紀,中外眾多的先賢、智者就已經孕育并提出自由探索真理、自由發表學說的思想。我國春秋時期,偉大思想家、教育家孔子就倡導“朝聞道,夕死可矣”“有教無類”“當仁,不讓于師”和“君子謀道不謀食”等學術自由的觀點,這可以說是最早的學術自由理念。在西方古希臘時期,蘇格拉底也曾明確提出:“就學者而言,他應該探索一個可能引向任何地方的論點。”亞里士多德設立的“閭克昂學園”(Lykeion)和柏拉圖創建的“阿卡德米學園”(Akademie)都倡導以一種自由的精神從事學術研究,然而作為學術組織價值上的“學術自由”理論則是由歐洲中世紀大學奠定的。
十二世紀初,意大利和法國出現了最早的近現代意義大學,當時大學主要是以一種教師行會、學生行會和師生行會的組織形式存在,有兩種比較典型的組織形式,分別是以學生為主體管理學校的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Università di Bologna)和以教師為主體管理學校的法國巴黎大學(Université de Paris)。隨著城市的興起,歐洲中世紀大學帶著新興市民階層對自由權利的追求走上了歷史舞臺,同時,歐洲中世紀大學作為一種專業的行會組織和特殊的利益群體,其組織運行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這種非正式組織成員的自發意愿而非政府的行政命令,這必將給大學帶來盡可能擺脫外部行政干預的自治性訴求。歐洲中世紀大學在擺脫外部行政干預、爭取教會和世俗權利的過程中,也相應地取得了大學自治的特權,這種特權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免于教會和政府當局干預的辦學自主權,另一方面是豁免賦稅和差役,甚至包括豁免部分刑事處罰的特權。如德國海德堡大學(Universit of Heidelberg)在1368年獲得的一份辦學特許狀中就明確規定:“允許教師和學生在學校自由往來,他們為求學所攜帶的一切生活物品都免征所有的苛捐雜稅。”歐洲中世紀大學憑借教會授予的特權獲得了大學自治自由,但并沒有因此得到學術自由。如十三世紀中期,英國學者培根(R. Bacon)因從事科學探究活動而長期遭受教會的囚禁;十七世紀初,意大利天文科學家布魯諾(G. Bruno)因宣傳哥白尼的“日心說”而被燒死在意大利的菲奧里廣場,類似的事情不勝枚舉。這是由于中世紀的羅馬教廷奉行“教會一元真理體系”,對正統教義的任何質疑,都將被視為異端邪說而加以鎮壓,科學研究的理性活動只限制在教會設定的范圍內。但無論如何,歐洲中世紀大學確立的自治原則為大學接下來的學術自由理念建立了堅實的根基。
(二)學術自由的確立
十九世紀末,洪堡(W. Humboldt)在德國柏林大學倡導的“教學自由、科研自由和學習自由”理念確立了學術自由的基礎。肇始于歐洲十六世紀的宗教改革運動(Protestant Reformation)最早在德國進行,在改革中獲得絕對優勢的路德派(Lutheran church)、虔敬派(Pietists)和新教(Protestantism)等教派領導人,極度重視教育。其中代表人物托馬西烏斯(C. Thomasius)在普魯士國王和虔敬派的支持下,將為服務于貴族接受現代教育而建立的騎士學院(Chevalier college)改組為大學,并于1694年獲得辦學特許狀,正式創建哈勒大學(University of Halle)。在新大學里,托馬西烏斯實施了一系列的改革,他以現代自由主義哲學為基礎,倡導“思想自由與教學自由”理念,廢除了在歐洲中世紀大學占主導地位的經院主義課程項目,使哲學形成獨立的課程體系。他在授課中強調理論知識與現實生活的關系,重視對生活有用科學的運用,使大學教育與現實生活緊密聯系。在隨后加入的德國哲學家、啟蒙運動代言人沃爾弗(C. Wolff)和虔敬派神學家弗蘭克(A. H. Francke)等人的共同努力下,哈勒大學逐漸成為德國十八世紀新文化思想運動的學術中心,也因此成為了現代大學學術自由的第一個發源地。從此,學術自由的理念就在大學中落地生根,推動著大學的發展進步。
與宗教改革運動接踵而來的思想啟蒙運動和資產階級革命,不僅打破了封建集權專制體系下的各種特權,也把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的理念推向極致。十九世紀初,處于資產階級革命前夜的德國,教育家洪堡創辦了柏林大學,他指出:“致力于探究科學真理的學校必須不受任何外來因素的影響。”洪堡強調學術自由雖然是指學術組織在治學過程中不受外部因素的干預和影響,但卻暗含了學術組織成員個體思想、表達和治學不受外部干預和影響的自由。尤為難得的是,為了貫徹大學自治的辦學思想,洪堡還在柏林大學成立了“講座教授”(Chair professor),實行教授治校。隨后,洪堡的繼任者費希特(J. G. Fichte)也在就職演說中表示:“這所大學是以服務國家和民族的長遠利益,以推動人類進步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以保障自由探索真理為辦學主旨。”他還進一步剖析了學術自由的內涵,認為大學學術自由既包括“教”的自由,也包括“學”的自由。
德國資產階級革命成功后,為了從法律政策上保證大學學術自由的實施不受外界的干擾和影響,1919年8月德國魏瑪憲法(Weimarer Verfassung)第142條規定:“藝術、科學及其學理為自由,國家應予以保護及培植。”在高等教育發展史上,德國政府第一次將保障大學的學術自由寫入了憲法,這也是人類發展歷史上首次以立法的形式為大學的學術自由提供制度性保障。學術自由在德國以法律的形式加以確立,為歐洲現代經典大學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是十九世紀德意志教育發展史上特有的現象。
(三)學術自由的發展
學術自由的思想在德國大學得到確立后,這種辦學理念迅速在全世界的大學傳播開來。各國學者紛紛前往德國,學習、效仿和借鑒德國大學倡導的學術自由辦學理念,積極引入自然科學學科、倡導“習明納爾”(seminar)教學法、建立科學實驗室和研究中心、支持學生自由修習課程等一系列改革措施,學術自由理念在大學逐步得到彰顯。
十九世紀中后期,受德國學術自由理念的影響,英國高等教育實施了一系列的改革,幾所經典大學紛紛引入近代科學、建立實驗室,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有牛津大學(University of Oxford)的克萊倫頓實驗室(Clarendon Laboratory)和劍橋大學(University of Cambridge)的卡文迪什實驗室(Cavendish Laboratory);在這個學習、借鑒過程中,英國也萌生了一系列的城市學院和城市大學。隨后,伴隨著大學內部治理結構改革的進行,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結合自身的辦學特點,建立了以行會為基礎的現代大學法人治理制度,由此形成了英國特色的現代大學學術自由治理構架。法國高等教育體系成立較早,以巴黎大學為代表的法國高校在中世紀就已自成體系,但是受教會勢力的過度干預,經院神學在大學中一直占據主導地位,各項教育教學改革比較滯后。十九世紀末,受普法戰爭的影響,法國實施了全面效仿德國的高等教育治理制度的改革,法國大學的辦學理念得以扭轉。以巴黎大學為代表,法國的世俗教育逐漸取代了宗教教育,大學逐步采用現代的科學研究方法,辦學自主權得到彰顯。美國大學的學術自由最早沿襲于英國,然而殖民地期間,因各個宗教派別的影響和干涉,美國大學的學術自由受到嚴格的限制。例如哈佛學院(Harvard college)首任院長鄧斯特(H. Dunster)由于就新生兒洗禮問題提出與基督教教義相悖的見解,而不得不辭去院長職務;同樣,耶魯學院(Yale college)院長卡特勒(T. Cutler)因為皈依圣公會教派的行為觸犯了公理會教義,最后也以辭去院長職務告終。美國借鑒德國大學學術自由的辦學理念最早是從確立大學學生的學習自由開始的,最能體現德國大學學生學習自由的選修制是美國大學模仿的核心。十九世紀初,作為美國高等教育發展史上最早的州立大學——弗吉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Virginia),其舉辦者杰斐遜(T. Jefferson)就將該校的辦學目標定位為向學生提供高水平的教育服務,允許學生自由選修課程,這是美國大學第一次關于選修制的探索。隨后,在德國大學學術自由理念的影響下,美國哈佛大學校長艾略特(C. W. Eliot)在全校開始大刀闊斧地推行選修制改革。十九世紀中后期,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等美國近現代研究型大學引入德國大學的課程講授法和習明納爾制度,倡導科學研究和學術自由的風氣。霍普金斯大學在高等教育的改革中銳意進取,首創大學研究生院和研究中心制度,鼓勵教師學術創新。由此,教師和學生也擁有了授課和選課自由等權利。盡管如此,二十世紀初美國大學的“學術自由”仍舊沒有取得法律制度的保障。具體表現為美國大學的學術自由權利一直未能獲得較為正式可靠的法律制度保障,例如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的羅斯(E. A. Ross)教授因美國公司雇傭亞洲鐵路工人發表的意見違背了斯坦福夫人(Mrs Leland Stanford)的意愿,而被勒令離開學校。面對頻頻發生的妨礙大學學術自由的事件,1915年成立的美國大學教授協會(American Association of University Professors,簡稱AAUP)發表了旨在保護學術自由的《原則宣言》(General Declaration of Principles,簡稱GDP),宣言提出兩點主張:一是大學的長期聘任制度與教授會裁判制度,認為大學的首要職責在于科學研究、知識創新;二是向學生提供教學服務;為國家社會各領域培養專業人才。自此,美國大學學術自由的理念才獲得法律制度上的支持。總體上,美國大學學術自由思想受德國的影響很大,通過有選擇性地移植德國大學學術自由思想,最終形成了具有美國特色的大學自治、教授治校和學習自由的大學治理思想和較為科學完善的教授終身教職制度保障體系。
德國現代大學學術自由的辦學理念不僅影響到了英國、法國和美國,也同樣對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其他國家高等教育的發展產生了積極影響。曾經在德國有過留學經歷的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先生也積極效仿德國大學的辦學模式,借鑒學術自由的理念,在北京大學倡導“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辦學思想,主張教學和科研相融合;設立教授評議會,實行教授治校。蔡元培先生一系列的教育改革措施,使北京大學迅速地進入了近代大學的發展軌道,學術自由的思想開始在中國高等教育界廣泛傳播。
在學術自由思想廣泛傳播時,隨著近、現代社會進程中國家職能的不斷拓展,大學走出象牙之塔后逐步與國家社會生活產生日益廣泛和密切的聯系,學術自由作為高等教育界通行話語的內涵不斷演繹,語境也在不斷地發展。
現代社會,高等教育界對大學學術自由內涵的理解更多地受到美國高校的影響。然而,部分高等教育研究人員認為,學術自由在美國大學并沒有進行清晰的界定,其概念存在模糊之處。隨著學術界對大學學術自由內涵的不同闡釋及其泛化,人們開始質疑大學學術自由的合法性,由此引發學術自由的困境。
現代學術自由的困境源于其邊界和權利的限定,伴隨著現代大學的不斷走出去,職能不斷擴展、邊界不斷擴大,現代大學與政府部門、社會組織和商業機構建立了緊密的產—學—研合作關系,尤其是在應用研究領域,圍繞現代大學學術自由“利益沖突”的爭論也越來越激烈。以我國為例,相當部分大學成立科技孵化園區、創業園區,大學科技產業化,與商業結合的趨勢已不可阻擋。人們在擔心大學教師學術自由權益受到損害的同時,也在擔心學術自由正逐漸淪為大學教師獲取政治、經濟利益的一個合法性借口。1940年,美國大學教授協會與美國大學協會(Association of American Universities, 簡稱AAU)聯合發表的《學術自由與終身教職的原則聲明》(Statement of Principles on Academic Freedom and Tenure)強調:“大學在任何情況下,學術自由都是一種有限度的自由,學術自由不是教師講授、討論或發表任何意見的許可證。”
從自由的法律屬性而言,學術自由也不意味著大學教師和學生為所欲為。盡管大學教師在探究真理、知識創新、推動社會事業進步和促進人類文明發展等領域具有無與倫比的價值,但是對大學教師學術自由不進行任何限制,也潛伏著巨大的風險。美國學者普賴斯(D. S. Price)就指出:“沒有限制的大學學術自由就像沒有限制的經濟不干涉主義,同樣成為災難。”美國二十世紀中期的社會動蕩對那些享有終身教職教師的沖擊就可以很好地說明問題。
此外,現代大學學術自由還面臨著學校辦學自主權邊界的確定、對政府和社會科研經費的依賴、科學研究倫理的爭議、教師聘任政策中的性別、種族歧視以及不能回避的社會道德責任等政府外部干預、大學內部治理結構的新困境。
(一)實現學術自由的合法性
學術自由是大學學術權威和秩序確立的法理基礎,盡管西方大學對教師學術自由權包含的具體內容存在分歧,但是卻達成大學教師在學術活動中擁有認識、政治、道德、文化和經濟等多元合法性的基本共識。美國教育家布魯貝克(J. S. Brubacher)認為:“學術自由的合理性至少基于三個支點:認識的、政治的和道德的。”
1. 學術自由合法性的認識論基礎
大學教師的學術自由具有多元合法性基礎,但其根本的合法性基礎應該從學術的本質,即認識論中去尋找。認識論認為大學是探究高深學問的場所,高深學問決定了學者必須學有所長,正如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K. T. Jaspers)所言:“自從現代大學制度建立以來,學術自由就是并將繼續是學術創新與財富創造活動的基礎。”也有支持者認為學術自由不僅是真理的目標,同時還是追求真理的條件,英國學者阿什比(A. B. Ashby)就認為:“學術自由是一種工作條件。”大學教師享有學術自由是基于一種信仰,即學術自由是學者從事教書育人和知識創新的基礎,更因為學術自由是保障科學探究的必備條件。
2. 學術自由合法性的政治論基礎
學術自由的合法性還獲得政治論的支持。政治論認為學術自由體現了民主社會的價值觀念,能夠發揮維持和促進民主政治的作用,就像英國學者博蘭尼(M. Polanyi)指出:“學術自由的理念只有在民主社會才能落地生根,因為學術自由與整個社會賴以立足的自由民主正好是同一個東西”;其次學術自由有利于促進社會政治民主決策、推進社會的民主化進程。在以政治論為基礎的現代高等教育哲學早就清晰地指出大學不可能實現價值中立,脫離社會而單獨存在。布魯貝克指出:“今天的大學已陷入關系錯綜復雜的社會網絡中,常常卷入人的價值。”洪堡也認為:“大學倘若實現了其目標,同時也就在更高層面上實現了國家的目標。”如果大學脫離政治、社會和國家而存在,就失去了其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根基;與此同時,大學學術自由的實現也依賴政府制定法律政策加以維護。
3. 學術自由合法性的道德論基礎
學術自由的合法性還具有道德論的基礎。道德論認為大學學術自由并非是學科專業階層的自我維護,而是基于社會公眾的福利。美國高等教育家科爾(C. Kerr)曾指出:“大學知識創新的能力是無與倫比的;在促進先進文明社會發展所作的貢獻也是無與倫比的。”學者康馬杰(H. S. Commager)也認為:“沒有任何機構能夠代替大學已長久地注入了如此多的才智和道德影響的位置。”因此,任何違反學術自由的形式都是一種侵犯,這種侵犯破壞了滋潤學術自由的土壤,影響學術自由的道德性。大學學術自由合法性必須擁有道德論的基礎,才能最終實現對人類社會的終極關懷。
除了認識論、政治論和道德論,學術自由還具有經濟、文化等多元性合法性的基礎,美國當代教育家博克(D. Bok)在《走出象牙塔—現代大學的社會責任》(TheSocialResponsibilitiesofContemporaryUniversities—ThoughtsontheArticleGoingOutofthe“IvoryTower”)一書中指出:“大學承擔社會部分經濟職能,既有利于經濟社會的發展,又有利于大學教師的學術自由具備更堅實的物質基礎。”雖然大學學術自由經常受到社會經濟活動的影響或外界政治勢力的干預,但是學術自由具有多元合法性的基礎逐步被社會接受。
(二)實現學術自由的可行性
美國學者范伯格(J. Feinberg)在《自由、權利和社會正義》(Freedom, Rights and Social Justice)一書中指出:“毫無約束的自由,如同沒有交通信號燈的十字路口,在各種欲望的相互沖突和碰撞中,最終無法獲得自由。”如果學者不能準確傳授知識、探究真理和為社會大眾利益服務,就無法維護大學學術自由的永恒價值。為此,政府部門需要制定法律政策對學術自由進行規范引導、對學術自由設置合理限度。
1.厘清大學與外部關系
從現代大學學術自由合法性的困境出發,明確大學的自律精神、政府管理機構的法律政策是保障學術自由的基礎。博克認為當代大學面臨學術自由的新困境,大學應統籌協調與政府、社會和市場三者之間的關系,密切大學與政府、社會和市場的聯系,履行大學基本的社會職責。但是大學又必須與這三者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維護大學的相對獨立性。隨著我國政治經濟體制改革的推進,政府對大學治理模式的變革和大學法人地位的確立,大學需要成立類似于美國大學教授協會和學院協會的社會第三方中介組織,作為大學與政府、社會和市場之間的“緩沖器”和“安全閥”,發揮其維護學術自由的獨特功能。
2.完善大學內部治理結構
大學內部治理結構是學術自由實現的限度,在大學內部治理結構中要明確學術與行政的關系,既要防止大學學術權力的極度膨脹可能帶來的危害,又要防止行政權力對于學術權力的干預和影響,實現學術與行政兩種權力的相互制衡、相互促進,為大學學術自由的實現建立良好的內部環境。在我國的高等教育治理結構改革中,政府部門必須建立有利于學術自由的現代大學制度,既要實現大學管理服務工作的專業化,保證高校的行政管理效率,防止學術權力的泛化;也要建立規范的高校管理制度,防止行政權力對學術權力的侵害,真正擴大大學辦學自主權。這不僅是大學存在的價值基礎,也是學術自由得以彰顯的保障。
3.提升大學教師個人素養
大學教師正確認識學術自由的限度是實現學術自由的前提條件,學術自由并非毫無限度,它既有來自學術活動內在要求的限度,也要受到來自學術活動之外社會要求的限度。美國大學教授協會強調,大學教師在開展學術探索、知識創新以及在學術交流中,應該遵守一定的學術規范,對于學術爭論應該說服而不是訴諸壓制或其他非學術手段進行應對。在學術自由的發源地,德國大學教師在享受學術自由的同時,也被要求在學術活動中堅持“價值無涉”的立場。在世界大學的發展史上,大學不可能完全超越社會政治而成為“學術上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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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劉曉華]
The Evolution and Realization in Modern of Academic Freedom
CAO Zhi-feng1,2
(1.Institute of Education,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Jiangsu, China;2.Guizhou Provincial Educational Science Academy, Guiyang 550001, Guizhou, China)
Academic freedom, as one of the classic idea of modern university, began in medieval universities, but it has been established in modern German university. With its further develop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academic freedom become spiritual principle of modern university system. This paper traces the germination, establishment and development of the concept of academic freedom, and analyzes the dilemma of academic freedom which is caused by the extension of the boundary and the enlargement of the right of modern universities. Based on the understanding of academic freedom, political theory, moral theory, knowledge theory and economic theory, this paper also puts forward the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for the realization of academic freedom in modern universities.
university; academy; academic freedom; autonomy of the university; academic norm
2016-06-11
2015年貴州省教育改革發展研究十大招標課題:“貴州省高校創新創業教育能力提升策略及政策保障機制研究”(項目編號:2015ZD007)階段性成果。
曹志峰(1982-),男,湖南資興人,南京大學博士研究生,貴州省教育科學院助理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高等教育。
G40-09
A
1673-6133(2016)06-013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