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永 文
評《明代山東文學史》
劉 永 文
地域性文學史的撰寫和研究大略興起于上個世紀的中葉。研究山東文學的通史有喬力、少群主編的《山東文學通史》,分體文學史有李伯齊等主編的《山東分體文學史》,史論有李伯齊著《山東文學史論》,都于本世紀初先后出版。通史著作全面地考察了歷代山東文學的發展狀況,而分體文學史則在于呈現山東不同文體發展演變的全過程,史論體例致力于對山東文學的總體評價。周瀟女士的《明代山東文學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6月版)一書,則是首部山東地域文學史的斷代之作,其面世無疑具有標志性意義和重要學術價值。
以往的地域文學史通常選擇某一地域板塊為空間架構范圍、以縱向歷時性的諸文學現象為流變脈絡、采用一種兼納時空兩端的研究方式。其目的則在于能夠較全面、明晰地描述有關文學發展演化的復雜歷程,并由之探討、總括它演變的內在規律,以給出較為切實恰當的價值評判。就已經出版的各具觀念、體制、且詳略歧異的千余種《中國文學史》來看,地域文學史還僅處在剛剛起步的階段:數量既很有限——問世的才有數十種,所涉及覆蓋的地域也偏缺不全;而且無論分體式或斷代式,其結構形態與撰寫方法仍多囿于傳統的大而全的中國文學史的書寫范式,故缺乏地域文學書寫的獨特范型。《明代山東文學史》一書卻獨辟蹊徑,以斷代方式考述山東作家、作品、文獻,第一次對明代山東作家的創作情況進行了全面考察,共搜集到詩文、戲曲作家534人,并考證辯訂了以往史書和總集、選集中的缺失、疑點或錯誤,從而為明代山東文學的研究提供了目前為止較為完備詳盡和準確的資料和線索。在此意義上,《明代山東文學史》一書無疑是對明代地域文學研究的一種開拓,也為其他地域文學斷代史的寫作提供了較成熟的范例。
從一定意義上講,地域文學史的書寫就是探究地域文學流變的規律。《明代山東文學史》一書就較好地展現了明代三百年間山東文壇的整體風貌與內在演變過程。該書指出,地域文學的發展變化自有其諸多內部規律,并不完全因為王朝的更迭而隨之興起或消歇,它的影響更超越了一般王朝的興亡盛衰;但大體而言,某一作家群體的形成與消失、某個文學流派或潮流的消長起落、某種文體的嬗變演化過程,與后者的存廢時間多有同步性。如詩歌,在明代的復古運動中,“前、后七子”上下相承且總居中樞要位,歷城人邊貢廁身于前七子,列“弘正四杰”之一;俟此復古潮流中衰時,后七子作為“續前七子之炎者”,起而振興之,使復古之風盛行南北,聲勢更為浩大。又如散曲,在元代已臻極致,明人承元余緒而變化發展之,成績亦自不凡;山東散曲家如賈仲名(或作仲明,由元入明者)、李開先、馮惟敏等亦乘時興起,前后承接,其中臨朐人馮惟敏更是明散曲史上的重鎮。可以說,明代不僅是山東散曲、同時也是中國古代散曲源流嬗變進程中最為重要的時段之一。
除去地域文學史上的價值,《明代山東文學史》還具有幾個顯著的特點。一,該書不是孤立的看待明代山東文學的發展,而是將山東作家的文學活動置于整個明代文學發展的大背景下考察,揭示出與整個明代文學發展狀況之間的密切聯系和山東地域文學發展的獨特性。二,該書注重探討文學與齊魯文化之間的關系,立足文化視野,初步揭示了齊魯文化和明代山東文學的總體特征二者之間的密切聯系,以及山東作家的文化性格與審美傾向、創作宗旨之間的必然關系;并把文學活動與經濟發展以及社會生活聯系在一起,在明代山東作家的地理分布上梳理出“三縱一橫”的線路,揭示了交通、地理位置、驛路官道和運河漕運與經濟發展以及文學繁榮之間的關系。三,該書不囿于傳統的明代文學分期,而是根據明代山東文壇發展的實際情況,將明代山東文學劃分為四個時期,即洪武至弘治初年文學復古運動興起之前、弘治中期至隆慶朝兩次復古運動盛行、萬歷朝詩文宗尚多元化、明末倡導詩文救世和回歸復古這四個時期。四,該書對明代山東文學大家的詩文創作進行了拓展性的研究,注重將作家的性情、經歷與創作相結合,旨在突破以往文學史的刻板面目,以便更好地從創作心態上來理解其作品的面貌;對一些在當時頗有影響和成就、目前卻未受到足夠重視的作家和流派群體,如楊巍、李先芳、戚繼光、高出、于若瀛、于慎行、馮琦、公鼒、李若訥、“海岱詩社”“歷下詩派”等,亦進行了開創性的研究和考辨。
以上只是我讀這部大著的粗淺體會和受的啟發,拉雜寫出,只能算一篇讀后感而已,敬請著者與讀者教正。
(作者單位:上海師范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