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愛情都將熬成親情

積雪草

嘉琳初次遇到曾少，是在亞布力滑雪場。

那天，風雪彌漫，朔風凜凜，幾十米開外就見不到人影。一起來的同伴都躲到木屋里避雪，只有嘉琳，像一只活躍的小獸一般，唱著歌，向滑雪場出發。

因為風雪太大，滑雪場上的人不多，嘉琳快活地撒著歡兒，使勁鬧騰。不知過了多久，因為方向偏離，速度掌控不住，她出事了。那一刻，她心神俱裂，閉著眼睛尖叫：“我還沒有開花，還沒有結果，還沒有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我不想死，菩薩保佑我吧！我不想死！”

嘉琳在山根下不知躺了多久，曾少就在嘉琳心灰意冷的時候從天而降，救了嘉琳。

兩個人就那樣匆匆忙忙地相愛了，彼此都沒有來得及細想對方的身家是否與自己匹配，愛情的到來讓他們措手不及，欣喜若狂。

曾少常常取笑嘉琳：“我還沒有開花，我還沒有結果，我不想死啊！”嘉琳追著曾少作勢要打，一邊嚷嚷：“你不說你取的這破名字，還曾少呢，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大少爺，不想卻被你這樣一個房無一間的小民騙了，一朵鮮花插到了那個什么上。”

結了婚以后，嘉琳很快就發現，那樣驚心動魄的相遇與相戀，那樣浪漫的起始與開端，最終都落入了凡俗的婚姻生活，雞毛蒜皮，雞零狗碎，柴米油鹽，繁瑣雜陳……

首先是昵稱變了，壞蛋、寶貝、嘉寶之類的獨家昵稱換成了那個誰、哎、老張等。張嘉琳曾數次抗議過，可是抗議無效，過不了幾天，一切照舊。

曾少以前喜歡送花兒給她，現在幾百年都難得見到一回，問及，他撇撇嘴說，難道我買給你的蝦不好吃嗎？你要蝦還是要玫瑰？嘉琳為難了，如果一定要選擇，想來想去好像還是蝦來得營養和實在些。她也只能忍痛割愛，誰讓咱們過得捉襟見肘呢！

后來有一日，嘉琳去參加同學聚會，那些嫁作人婦的女子，張口閉口一味數落自家先生結婚以后不屑浪漫，不懂溫存，忘記體貼，一副悍婦或怨婦的模樣，令嘉琳不寒而栗，想想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心態嗎？那個雨天為你撐傘，飯前為你擺餐具，睡前為你掖被角的男人去哪兒了？

后來有了孩子，整天是奶瓶尿布，睡不好，吃不香。一會兒喊曾少，下班別忘記買奶粉回來；一會兒又喊，孩子尿了；一會兒又喊曾少，以后別再買火龍果了，太難吃了。

從前那些浪漫啊溫存啊，不食人間煙火的情話啊，仿佛都已隔世，仿佛都是別人的事兒，這一世只是過日子而已。摸他的手，不再心慌氣短；與他的眼神對視，不再慌亂逃避。一切仿佛從來都是這樣，原本就該是這樣，波瀾不驚。

有一夜，孩子睡了，老公也睡了，嘉琳閑讀三毛的書，她在書中看到這樣的句子，那時候大約三毛正在戀愛，所以她說：“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詩一樣的情話，那般浪漫，那般火熱，那般激情。

多年以后，大約三毛年紀已非當日，再論及愛情，她說：“世上難有永恒的愛情，世上絕對存在不滅的親情。一旦愛情化為親情，那份根基，才不是建筑在沙土上了。”

愛情是兩個人電光石火間的靈感與閃念，而婚姻是兩個人天長地久的耳鬢與廝磨，再浪漫再美好的愛情，在漫長的歲月里，都將像熬粥一樣，慢慢熬煮成親情。

也許，這才是婚姻的最高境界。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