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人”拉夫桑賈尼重返權力核心

周戎

他是前總統，資歷不亞于最高領袖，又和現總統結盟

2016年2月26日，頗有爭議的伊朗政壇大佬拉夫桑賈尼，以得票第一的優勢當選為專家委員會成員，這位前總統重新成為影響伊政壇的關鍵人物。

拉夫桑賈尼目前是伊朗確定利益委員會的主席，這是議會與憲法監護委員會之間的協調機構。不少西方媒體將他認作伊朗改革派人物，還有人將其當作伊朗左派力量代表。其實，他是伊朗具有多副面孔的政治人物，政治觀點更接近于溫和保守派。他既不贊成墨守成規地推進強硬政策，也不愿意對伊朗的現狀做激烈變革。目前，他的支持率達到高點，就是因為他的主張符合民眾尋求漸進變革的心理。

權利很大的8年

在伊朗，沒有其他任何政治家像拉夫桑賈尼那樣，在政權機構多個部門歷練過，擔任如此眾多的職務。就革命資歷而言，他是唯一可與哈梅內伊相匹敵的人。

1934年，拉夫桑賈尼生于伊朗克爾曼省一個干果種植農場主家庭。他有8個兄弟姐妹，本人后來也有了5個子女，是名副其實的大家族。拉夫桑賈尼早年追隨伊朗伊斯蘭革命奠基人、最高領袖霍梅尼，并與現任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及貝克什提、蒙塔澤里等人成為霍梅尼的左膀右臂。

在革命勝利之初的1979年10月，45歲的拉夫桑賈尼就成為代理內政部長。一年后，他出任議長，一干就是9年。拉夫桑賈尼與哈梅內伊同時投身革命，又在霍梅尼時代同朝任職，他擔任內政部長時，哈梅內伊是國防部長。兩人同為霍梅尼最信任的政治家，關系十分親密。在整個上世紀80年代，從未傳出相互齟齬的消息。

1989年，88歲的霍梅尼去世，伊朗出現權力真空。時任武裝部隊代總司令的拉夫桑賈尼雖有資格接替霍梅尼繼任最高領袖，但他在征詢了革命衛隊、伊朗教士集團、專家委員會的意見后，主動要求推舉時任總統哈梅內伊繼任最高領袖。旋即，他接任伊朗總統，直至1997年卸任。這是拉夫桑賈尼聲望最高、權力最大的8年。

起初，由于拉夫桑賈尼長哈梅內伊5歲，在重大內外政策上，哈梅內伊都十分尊重他的意見。兩人曾一起寫信給霍梅尼，要求其為了政權的根本利益，迅速結束兩伊戰爭，霍梅尼接受了這個主張。霍梅尼去世后，兩人強力鎮壓各種反對勢力，迅速推出戰后重建計劃。海灣戰爭期間，拉夫桑賈尼在哈梅內伊支持下，通過外交謀略，從伊拉克收回200多平方公里的被占領土，還以“保存”為由沒收了薩達姆政權在海灣戰爭期間“存放”在伊朗的400多架戰機，并借美國之手擊敗兩大勁敵——伊拉克的薩達姆政權和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權。這使得伊朗的國際環境有了很大改善。

拉夫桑賈尼的宗教地位很高。自1981年到2009年，在長達28年的時間里，他一直是伊朗首都德黑蘭市的星期五禮拜主持者。他也并不是一個“溫柔”的政治家。國際人權組織對他擔任總統期間的所為頗有非議，稱他在任期間，伊朗的死刑犯最多，伊朗共產黨人、持不同政見者、毒品走私販乃至一些極端保守的伊斯蘭教士，都在其鎮壓之列。不過，他的觀點比較開放，所以給外界留下了“開明”的印象。

被曝家族腐敗丑聞

隨著時間的推移，拉夫桑賈尼在政治主張上與哈梅內伊漸行漸遠。雙方從合作逐漸走向競爭。

在國內政策上，拉夫桑賈尼主張擴大私有化，推進市場經濟，爭取伊朗經濟與國際市場接軌。而哈梅內伊則強調要保持伊斯蘭革命政權在經濟上的主導地位，堅持革命衛隊和伊斯蘭教基金會對伊朗經濟的支配地位。在國際上，哈梅內伊秉承霍梅尼輸出伊斯蘭革命的理念，堅持與美國和西方的對抗，而拉夫桑賈尼則主張與西方對話，改善與西方之間的關系，并主張減少輸出革命力度。

執政后期，拉夫桑賈尼已大權旁落。他的經濟重建計劃并未成功，草根階層的生活狀況沒有得到根本改觀。伊朗媒體不斷曝光其家族腐敗丑聞，稱其“肥了自己的大家庭”，卻“窮了伊朗整個國家”。當時，他的家族已成為伊朗最富有政治家族，而其政治威望則一落千丈。

此外，拉夫桑賈尼的務實外交也未得到美方積極回應，不論是老布什還是克林頓，都把伊朗當作主要敵人。外交上的挫折，也是他在政治上失利的原因之一。他從春風得意逐步走向政治失勢。

政治立場重大轉變

總統任期到點后，拉夫桑賈尼支持改革派政要哈塔米接任總統，但他與哈梅內伊仍保持特殊關系。哈塔米在位8年，與哈梅內伊的關系愈來愈緊張，而拉夫桑賈尼彼時游走于兩人之間，并未表現出強烈的改革傾向，因而被改革派人士稱為政治投機家和現實主義者。

哈塔米之后，伊朗強硬保守派代表人物內賈德于2005年繼任總統。這個鐵匠出身的少壯人物得到哈梅內伊的支持，不再把拉夫桑賈尼這樣的“老一代”放在眼里。雖然拉夫桑賈尼在2007年被推選為伊朗專家委員會的主席，任期4年，但未受重視。

2012年，拉夫桑賈尼的子女表態支持改革派，內賈德在12天內將其女兒菲依潔和兒子馬赫迪先后投入監獄，稱他們侵吞國家資產、有腐敗行為。拉夫桑賈尼怒不可遏，當年開始與改革派人士接近，并迅速成為溫和保守派人士魯哈尼競選總統的最有力支持者。后來，拉夫桑賈尼政治上回歸溫和保守派，但繼續為改革派公開助陣。次年6月，魯哈尼成功當選新一屆總統。

今年議會和專家委員會大選期間，拉夫桑賈尼不贊同改革派抵制選舉的做法，而主張通過參選逐步滲透、改變現有政治體制，使伊朗權力機構中改革派與溫和保守派占有多數席位。他還主動做工作，使一些強硬保守派人士如議長拉里賈尼、前外長韋拉亞提的政治觀點越來越溫和。在其周旋下，選舉前伊朗形成了有利于改革派和溫和保守派聯盟的局面。策略得當、老謀深算的拉夫桑賈尼，不愧是本次選戰獲勝的主要功臣。

拉夫桑賈尼以高票入選專家委員會，意味著他有望在挑選未來最高領袖方面，獲得很大的話語權。他并不主張改變政權體制，其本人也是教士出身，所代表的是名門望族的利益，與伊朗普通百姓仍有差異。不過，他希望伊朗對外開放，與西方搞好關系，徹底擺脫經濟制裁的束縛，對內私有化，擴大就業和重振經濟，這些是伊朗民眾迫切的愿望。而在促進經濟方面，他與哈梅內伊、魯哈尼也是基本一致的。無論如何，拉夫桑賈尼的“回歸”，會對伊朗的改革、開放帶來一些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