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卞長生

公車改革使得王秘書的工作量減輕不少。往常，張局長坐公車時，每天下班，王秘書總是看著張局長上了車，確認自己的服務工作完成了，才回家。有時還要隨著張局長到樓下，陪著局長招呼司機、打開車門、目送局長走進車子、默默凝視前行的車子漸漸消失于拐彎處，自己才松了一口氣。王秘書之所以這樣做，是怕張局長使用公車時，出現(xiàn)什么卡殼的事兒。比如：車子突然壞了，這時，王秘書要聯(lián)系辦公室其他車輛，馬上頂上。有時司機等得不耐煩了，到傳達室人多的地方，插科打諢解悶兒，忽略了王局長突然用車。遇到諸如此類情況，王秘書馬上跑過去，提醒司機，避免張局長著急。

前不久，張局長坐的那輛公車上繳了，上下班改騎自行車了，自行車是名副其實自駕坐騎，自己掌控，用不著秘書操心費力。

這之前，王秘書把功課都做足了。張局長已多年沒騎自行車了，還會騎嗎？張局長家雜物間那輛還是當一般干部時騎過、已布滿塵埃蛛網(wǎng)的自行車，是不是還能騎？為此，王秘書特意把那輛車檢查一遍，還不放心，又送到修車攤，讓修車師傅擦拭一新，再檢修一遍，王秘書試騎五百米，沒問題，才讓張局長在院子里騎兩圈試試。張局長身體臃腫，剛騎自行車時，打兩個閃，但等他醒過神兒，調整車把扭動幅度，很快便駕馭得心應手、騎得穩(wěn)穩(wěn)當當了，這下，王秘書才徹底松了一口氣，這回，下班后，王秘書頭也未回地回了家，感覺很是輕松愜意。

這天，王秘書剛到家，就接到張局長電話，王秘書問：“局長，您有事？”張局長說：“你馬上給后勤劉主任打個電話問問，機關大門安裝曲徑回路怎么不和我打個招呼啊，下班的人這樣多，騎車回家過不去，可是個大問題。”

王秘書聽了張局長的話，一時如墜五里云霧。怎么回事？

原來，機關大院出入有兩個門，騎車或開車走后門，行人走前門，前門為了便于管理，安裝了僅能夠容一人通過的曲徑回路，騎自行車根本過不去。

聽王秘書支支吾吾，張局長更著急了：“你聽到?jīng)]有啊？”

“聽到了，局長。”

這時，從機關大樓有幾個人朝門口走來，看見張局長像豬肝一樣通紅的臉，其中一人便問：“張局長，您這是和誰著急呢？”

張局長說：“你看看，這改造門口的事情，也不和我打個招呼，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領導？”

“這門已建四年了，最近沒改動啊。”

“沒改？怎么過不去了？”張局長氣呼呼地喘著。

“騎車走后門才對，您走錯門了。”張局長聽罷，驚愕地“啊”了一聲，很不好意思。

張局長推著車子，繞過彎道，向后門走去，臉頰上的汗水流了下來。

以往，張局長一上車就習慣閉目養(yǎng)神，對四周環(huán)境不看，也不知自己是從哪個門出去的，至于哪個門走人，哪個門走車也沒注意過。閉著眼睛暢通無阻。今天，騎自行車回家，眼睛睜開，卻感到眼前的一切都生疏了，在機關大院一時“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