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智庫在創新驅動戰略中的重要作用*

王德祿 劉志光 邵 翔 鄧興華

1 北京市長城企業戰略研究所 北京 100101 2 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北京 100871

民間智庫在創新驅動戰略中的重要作用*

王德祿1劉志光2邵 翔1鄧興華1

1 北京市長城企業戰略研究所 北京 100101 2 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北京 100871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幕僚傳統，但現代意義上民間智庫則是改革開放以后逐漸發展起來的。進入 21 世紀，隨著國際局勢和國內經濟社會發展形勢的重大變化，國家明確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民間智庫進入蓬勃發展的新階段。作為創新驅動的強大助推力量，民間智庫既是中國新經濟發展的強大動力、也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支撐，應進一步完善我國民間智庫發展的政策環境，按照研究能力標準而非體制標準評價民間智庫，促進民間智庫更好服務于創新驅動國家戰略。

民間智庫，創新驅動，新經濟，治理體系，治理能力

DOI 10.16418/j.issn.1000-3045.2016.08.006

1 中國民間智庫的崛起

1.1 民間智庫的核心價值是獨立、科學、責任

自古以來，中國就有幕僚的傳統，食客、幕僚、師爺從古至今從未斷過。但這些機構和人員不能稱作現代意義上的智庫，智庫是工業革命與現代化的產物。目前，學術界對民間智庫的分類尚未有統一的標準，本文認為，民間智庫包括企業型智庫和民辦非企業單位法人型智庫。企業型智庫主要是指那些專門從事政策研究和咨詢工作、以企業身份注冊的法人機構。民辦非企業單位法人型智庫是指由民間出資組織、專門從事政策研究和咨詢工作的民辦非企業單位法人。民間智庫的三個核心價值是獨立、科學和責任，從中國優秀文化傳統角度說就是“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2013 年筆者赴美國考察智庫，同布魯金斯學會、蘭德公司等國際智庫的研究人員和管理者座談，大家一致認為獨立、科學、責任是民間智庫的核心內涵和根本價值追求。在智庫三大核心價值中，獨立性是智庫的生命線。獨立性包括兩個方面，首先要經濟獨立，智庫應該靠市場來養活自己，通過招投標、基金資助等方式獲得資金。其次是思想獨立，智庫要為國家、社會、公眾利益服務，需要站在客觀的立場上看待事物。在智庫與咨詢的關系上，“智庫、咨詢并不相同，但在中國，二者之間有交叉”[1]。

1.2 中國民間智庫伴隨著改革開放歷程逐漸成長起來

改革開放以前，我國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民間智庫。從 20 世紀 80 年代開始，隨著官方智庫快速發展，民間智庫開始起步。1986 年，萬里同志在全國軟科學研究工作座談會上做了“決策民主化、科學化是政治體制改革的一個重要課題”的報告，提出了軟科學發展應為決策民主化、科學化服務，開啟了智庫尤其是官方智庫發展的黃金時期。1992 年，鄧小平南巡后，全國出現了知識分子下海的高潮，一些從政府部門和官方智庫走出來并獲得一定聲譽的專家，他們脫離原來的單位，創辦了研究機構。如長城企業戰略研究所、天則經濟研究所、世界與中國研究所等，這是民間智庫發展的第一階段。進入 21 世紀以后，隨著我國經濟實力的快速提升，為適應日益激烈的國際戰略競爭的需要，政府對智庫所發揮的作用也越來越重視。特別是 2012 年以來，國內外環境急劇變化，經濟發展方式和社會治理方式的重大變化迫切需要走上創新驅動的軌道，一些以研究為基礎、以咨詢為支撐的民間智庫，提出了一系列新的理論和判斷，迸發出強大的市場活力和決策影響力。

1.3 發展民間智庫是創新驅動戰略的關鍵要素

中國創新驅動戰略的核心是開放，開放就需要有獨立的判斷、科學的判斷、有影響力的判斷，這一切都需要通過發展智庫和進行頭腦風暴來獲得。凡是民間智庫都有三個準則：第一，必須獨立；第二，必須科學；第三，必須有影響力。民間智庫首先必須是獨立的，民間智庫在做的就是怎樣形成更科學的意見。而判斷意見是否有影響力，就要看能否形成決策。事實上，建立在獨立性基礎上的民間智庫，充分把握和吸收各方面的信息和意見，通過科學的方法，形成科學的、建設性的、符合實際的意見和建議，進而影響并形成科學決策，這也是國際智庫發展的基本邏輯。新的競爭態勢下，中國實施創新驅動戰略，全世界的智庫資源都應該為我所用，全世界的思想都應該為我所用。從這個意義上講，發展民間智庫是創新驅動戰略的關鍵要素。

2 民間智庫是創新驅動的強大助推力量

2.1 思想市場呼喚民間智庫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羅納德·科斯認為，中國改革開放的前30年，商品市場已經非常發達，下一個30年要想取得更大的成就，就必須培育思想市場，需要有更多的新觀念。新經濟時代，知識經濟成為創新發展的源泉，國家間的競爭從“產品市場競爭”過渡到“思想市場競爭”，從“技術領先”轉換為“觀念領先”，從“抓產品”轉換為“抓機會”。一個國家的崛起，戰爭擴張的道路不應該是最優選擇，需要通過發揮智庫尤其是民間智庫的作用，通過超前的、符合客觀規律和趨勢的思想觀念引領來實現和平崛起，這也是“彎道超車”的核心思想。因此，中國在尋求和平崛起的道路上,“吸取人類歷史和文化中的和平智慧顯得尤為重要”[2]，繁榮“思想市場”成為新經濟時代實現中國崛起的核心。民間智庫作為市場經濟最活躍的參與者，以其敏銳的感知力和洞察力，緊緊抓住時代變化的趨勢和機會，以建設性思維指導創新，以“思想產品”參與市場競爭，成為新經濟時代“思想市場”的重要貢獻者。事實上，民間智庫的最大活力和生命力即在于對新思想的認識和把握，能把新的思想系統化，最終為社會所接受，并升華成為一種社會文化，這也是民間智庫的核心價值所在、是其生存的能力所在。以長城企業戰略研究所為例，在產業集群發展領域，長城所總結了產業分解—集聚—融合—業態創新的基本邏輯，提出了新經濟產業四大規律，即產業成長規律、產業價值規律、產業組織規律、產業原創規律，認為產業價值鏈不斷分解和集聚，將形成越來越多專業化的空間與業態，未來將進入以產業集群發展為核心的區域個性化發展時代，步入“產業集聚—創新型集群—產業生態”這一發展路徑。并結合對原創新興產業的研究，提出了原創新興產業的發展路徑，即重大技術突破催生的新興產業、價值鏈分解與產業融合發展產生的新興產業、內需市場擴容和消費結構升級產生的新興產業、規制變化和政策引導催生的新興產業。在此基礎上，出版了《中國增長極——高新區產業組織創新》等多部專著，相關概念如“創業苗圃”“產業組織者”“連續創業者”“眾創空間”“概念驗證”等均得到了社會的廣泛認同，并與國內超過 80 家國家級高新區達成了共識，在一定范圍內形成了科學決策，指導了我國區域經濟和高新技術產業的蓬勃發展。在知識管理領域，1997年長城所開展了“中關村知識型企業調研”，以知識經濟視角總結中關村十年之路，提出了“中關村已經出現了基于網絡形態的知識經濟的萌芽”論斷。1998年3月，在《科技日報》發表了“知識經濟與中關村”，這一長篇理論文章在國內引起了強烈反響。20多年來，長城所先后自主研發了中國知識管理系統，組織召開了“知識經濟與中國”“知識管理理論與實踐”學術討論會，陸續出版了《知識管理——競爭力之源》《知識管理的IT實現——樸素的知識管理》等一系列知識經濟與知識管理書籍，有力推動了國內知識管理理論的發展和實踐，使“知識管理”與“知識經濟”思想在當代中國得到普遍接受和認可，也為中國思想市場的繁榮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2.2 創新驅動與全面改革對民間智庫提出強大需求

作為一項全面的系統工程，創新驅動和全面改革不是一個單獨職能部門的事情，這意味著在各個領域、各個方面都需要進行系統性、整體性的創新和改革，涉及政府部門、企業、各類社會組織以及公民個人在內的幾乎所有主體，涵蓋經濟、社會、體制等的未來發展過程。與此相關的問題主要涉及到創新改革的對象有哪些新的變化特點？創新改革行為有哪些表現形式和變化趨勢？各類不同的創新改革主體又有哪些變化？它們彼此間相互作用的新機制需要哪些合理的制度安排？以及政府如何制定激勵持續創新改革的政策和法規等。上述一系列問題均需在堅實的理論研究基礎之上，充分吸收各方意見，發揮民間智庫在信息搜集、市場感知、科學分析、協同創新等方面的獨特優勢，集中智慧，進行思想的交鋒和融合，把握事物的規律和可能的走向。因此，在創新全球化的新經濟時代，創新的核心“不再是物質產品，而是建立在知識基礎上的創新要素”[3]，需要用知識和思想的集成，發揮智庫的作用來推動創新驅動和全面改革。同時，站在實踐的角度看，近年來，隨著創新驅動與全面改革的實施，自上而下對智庫的需求也越來越大，高水平的民間智庫也得到了發展。2015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明確指出：隨著形勢發展，智庫建設跟不上、不適應的問題也越來越突出，智庫的重要地位沒有得到普遍重視，具有較大影響力和國際知名度的高質量智庫缺乏，需要“完善社會智庫產品供給機制”。另據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報告，2015 年中國 9家智庫進入全球 175 強，其中民間智庫達到 3 家；而2013 年國內還沒有民間智庫入選全球 175 強智庫。

2.3 創新治理需要民間智庫提供支撐

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需要前瞻性思維和科學決策。官方智庫作為政府體系的一部分，直接為政府決策服務，在提供信息和政策分析的同時，更加強調標準化、制度化、流程化，這由行政管理的特點所決定，具有其內在合理性。但是，這種特點在保持穩定性的同時也會產生“路徑依賴”現象，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創造性的發揮。在新經濟時代背景下的中國，民間智庫始終站在新經濟發展的最前沿，通過敏銳的觸角、戰略新思維、深入的觀察和堅實的前瞻性理論研究，提出適合新經濟時代的新思想、新觀點、新理念，引領新經濟發展，為科學決策提供堅實的支撐。例如，1997—1998 年，長城所開展“跨國公司在華 R&D 投資案例調研”，完成《跨國公司在華 R&D 投資分析報告》。在此基礎上，國家有關部門研究制定了鼓勵跨國公司和國內企業在京進行 R&D 投資的專門政策——《北京市鼓勵在京設立科技研究開發機構的暫行規定》，將跨國公司在京 R&D 機構納入科技管理體系。

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需要優化治理結構。一個良好的治理結構需要政府、社會、個人之間的充分交流和互動，民間智庫作為非盈利社會性組織，本身就是治理結構的一個組成部分。同時。良好的治理結構需要吸納社會各個利益階層，考慮各個社會階層的利益訴求，實行廣泛的“協商民主”，將社會各階層利益納入整體治理格局，形成具有建設性的方案。創新驅動與全面改革作為一項系統性、整體性、復雜性任務，需要進一步發揮民間智庫的專業性和獨立性優勢，通過民間智庫，切實增強協商實效性，規范協商內容，提高協商能力，強化協商成果運用，更好地展現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優勢和價值。

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需要大力倡導創新創業。更加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和根本保障，其核心在于圍繞創新創業破除體制機制障礙，讓一切勞動、知識、技術、管理、資本的活力競相迸發，讓一切創造社會財富的源泉充分涌流。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創新政策經歷了三個階段：“20 年前是支持大企業為主的創新；10年前是支持中小企業為主的創新；近年來是支持創業為主的創新。”[4]伴隨著每一次創新創業浪潮，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均有大幅度提升。長城所在 20 世紀 90 年代末明確提出“創業是知識經濟增長的原動力”、認為“跳躍式發展是新經濟時代成長路徑主旋律”。“創業、‘瞪羚’和改變世界的大公司是經濟發展的三種主要的力量”[5]，創業就是要發展“瞪羚”（快速成長的企業）和“獨角獸”（爆發式成長的企業）。因此，新經濟時代的智庫需要更多地為創新創業、“瞪羚”、獨角獸服務。20 多年來，長城所通過持續開展“瞪羚”企業和“獨角獸”企業研究，提出企業成長一般經歷“創業企業—‘瞪羚’企業—‘獨角獸’企業—‘龍’企業”四個發展階段的新理論，并以該理論基礎為科技部火炬中心編寫了《全國瞪羚企業發展報告》。在企業成長理論的指導下，中關村、武漢、寧波、天津、惠州、大慶等地先后開展了“瞪羚”企業培育計劃，發現并培育了一大批快速成長的“瞪羚”企業，長城所也長期為“瞪羚”企業提供商業模式、戰略增長點等咨詢服務，并于2016年與中關村管委會聯合發布了國內第一個“2015 年中關村獨角獸企業榜單”，“獨角獸”企業成為當前經濟發展相對低迷狀態中的一抹亮色，引起了廣泛關注。

3 我國發展民間智庫的路徑選擇

3.1 探索建立智庫能力評價標準

智庫無官民，思想在市場。在創新驅動戰略實施進程中，民間智庫以獨立的思想來啟動創新思維、開展頭腦風暴，通過不斷推出高質量研究成果來影響政府決策和社會公眾，推動和服務創新驅動。民間智庫作為“思想市場”的積極貢獻者，以影響力和成果質量做為評價標準，和官方智庫一起，共同接受思想市場的選擇和考驗。

3.2 構建“政府-智庫-社會”協同機制

民間智庫作為創新驅動戰略積極參與者和建設性助推力量，政府可以探索采用 PPP 模式，構建“政府-智庫-社會”協同機制，通過合資共建、委托研究、代理研究、官民并行研究等方式加強與民間智庫進行長期性、戰略性合作，將智庫研究項目納入 PPP 項目庫；在加大軟科學投入的同時，完善第三方評估制度，將第三方評估作為管理創新、科學決策、解決發展中難題的重要途徑。

3.3 以“軟實力”輸出參與“一帶一路”戰略

“一帶一路”建設是我國主動應對全球化的重大戰略安排，關鍵在于通過“軟實力”輸出構建合作生態。民間智庫可以發揮自身優勢，在“一帶一路”“軟實力”輸出中發揮獨特作用，包括推動與發展中國家共建科技園；發揮相關領域智庫在戰略規劃、產業規劃、政策法規研究等“軟科學研究”援外項目中的特殊作用；加強智庫國際交流，推動政府決策與智庫研究的良性互動等。

3.4 全面提升民間智庫研究水平和全球影響力

民間智庫、尤其是新經濟智庫應持續關注民營經濟、科技園區、“瞪羚”企業等，這是中國經濟最具活力的部分，通過及時總結研究和咨詢經驗，提升理論研究水平，并適時創造機會，在與國際高端智庫交流過程中，提升中國智庫國際影響力。

1 王德祿. 要著力提高民間智庫的影響力. 人力資源, 2009, (8): 22-23.

2 劉志光. 舊邦新命 和平發展——淺論中國文化的和平智慧及其影響. 中國文化論壇, 2007, (1): 125.

3 邵翔,田甜.全球鏈接、跨區域創業與創新全球化. 中國經貿, 2011, (7): 48.

4 王德祿. 北京軟科學: 智庫與創新驅動. 中關村, 2015, (4): 98.

5 王德祿. 訪美記: 談創業, 論智庫. 中國經濟報告, 2013, (2): 119.

王德祿北京市長城企業戰略研究所所長。北京智識企業管理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企業戰略、區域創新、產業規劃、科技政策、知識管理領域咨詢專家。擔任北京市政府顧問，清華大學中國科學技術政策研究中心資深顧問研究員、中國商業聯合會專家委員；曾獲科技部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建設 20 年先進個人、中關村科技園區 20 周年突出貢獻獎、2009 年度中國管理咨詢年度人物等榮譽。編著有《硅谷中關村人脈網絡》《中國增長級》《創新中國叢書》《知識管理的 IT 實現》等書。E-mail: liuzhiguang@gei.com.cn

Wang DeluFounder and superintendent of the Great Wall Institute of Enterprise Strategic Research at Beijing, board chairmen of Beijing Zhishi Consulting Company, and well known consultant expertise at enterprise strategy, regional innovation, industrial planning,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licy, and knowledge management. He also serves as an expert consultant of Beijing municipal government, trustee of Association for Soft Science of China, Vice-director Commissary of management consulting committee of China Enterprise, confederation trustee of China Consulting Association, Vice-director Commissary of Zhongguancun technique park association of enterpriser consulting, part-time professor of College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of 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He has masterminded hundreds of projects of enterprise consultation and government decision-making consultation. E-mail: liuzhiguang@gei.com.cn

Significant Role of Folk Think Tank in Innovation Driven Strategy

Wang Delu1Liu Zhiguang2Shao Xiang1Deng Xinghua1
（1 The Great Wall Institute of Enterprise Strategic Research at Beijing, Beijing 100101, China; 2 School of Marxism,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China has existed aides and staff tradition since ancient times, but in the modern sense, folk think tank is developed gradually after the reform and open policy. Entering the 21st century, with the major change of 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economic-social-development, and the implement of innovation driven strategy, folk think tank is into a new stage of vigorous development. As a powerful boost of innovation, folk think tank is not only the strong driving force of China's new economic development, but also the important support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management system and management ability, and we should evaluate folk think tank according to the research ability rather than government system, thus promoting folk think tank to better serve national innovation driven strategy.

folk think tank, innovation driven strategy, new economy, modernization of international management system and management ability

*修改稿收到日期：2016 年 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