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蘭德公司發展及對中國智庫建設的啟示

摘要：作為全球最著名的國家戰略咨詢機構，蘭德公司的發展經驗對中國智庫的建設有著重要的借鑒作用。筆者對美國蘭德公司的發展現狀進行了研究，并根據蘭德公司的成功經驗總結出中國智庫未來發展可以努力的方向：堅守自身獨立性；堅持非營利性原則，拓寬資金籌措渠道；人才選拔注重多樣性，重視人員流動；積極推廣研究成果，擴大智庫影響力；有效利用社會資源，加強跨單位、跨地域甚至是跨國間的合作交流；立足中國國情，提升智庫研究質量。

關鍵詞：智庫；蘭德公司；發展現狀；啟示

中圖分類號：G353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

10085831（2016）02012507

如果說以美國為首的現代智庫沒有成功預見到“911事件”是一種恥辱，那么蘭德公司曾完全主導了布什政府對薩達姆政權的毀滅性打擊，則顯示出智庫作為思想源頭的威力和能量[1]。《全球智庫報告2014》指出：目前全球共有6 681家智庫，美國（1 830家）、中國（429家）和英國（287家）是世界上智庫數量最多的三大國家。作為傳統的智庫強國，美國有6家智庫入選全球十大智庫；中國智庫的數量雖僅次于美國，質量卻不盡如人意，僅有7家智庫入圍全球智庫150強榜單，排名最靠前的為中國社會科學院，位列第27名[2]，由此可見中國智庫與美國智庫之間的差距。

美國蘭德公司在《全球智庫報告2014》中位列全球最好智庫第7名。“蘭德（RAND）”源于英文“Research”和“Development”兩詞首字母的縮寫，作為全球最著名的國家戰略咨詢機構，自成立以來完成了大量有關國際局勢和國防戰略的研究報告，對美國政府的決策產生了巨大影響 [3]。作為全球智庫的效仿對象，蘭德公司的發展經驗對中國智庫的建設有重要的啟發意義與借鑒作用。

一、蘭德公司發展現狀

蘭德公司盡可能廣泛地宣傳研究成果以造福公益事業，至今已研究發布了超過20 000的RAND出版物 [4]。目前國內對蘭德智庫的研究都是定性的宏觀研究，僅有齊欣、楊建林（2014）從引文的角度對蘭德公司的對華軍事研究信息源進行了分析[5]。筆者依托于ISI出版的Web of Knowledge平臺，對蘭德公司公開發表在學術刊物上的文獻進行計量，以定量輔助定性，綜合分析蘭德公司的發展現狀。在數據庫檢索時，時間跨度選擇所有年限，文獻類型不限，以RAND Corporation為機構擴展名，檢索得到9 634條結果，建立數據集。

蘭德公司于1948年成立[6]，在1950年就公開發表了4篇文獻，分別就社會科技活動、美國人民和外交政策以及美聯儲的政策制定等問題[7-10]進行了研究；接著，在1951-1955年期間發表了14篇文獻，研究視角主要集中在經濟、法律、社會學和人類學等領域；隨后，從1956-1965年的10年期間未有文獻被Web of Knowledge收錄，繼續檢索公司的官網，統計得到這10年間該公司發表了2 749篇研究報告，相比公司初建到1955年近8年間的735篇研究報告與18篇公開文獻，也表明了該公司的快速發展；從1966年開始，蘭德公司開始在期刊、會議上大量發表研究成果。對數據集中1966年之后發表文獻的出版年進行統計，并繪制文獻量隨時間變化的柱狀圖，如圖1所示。

圖1文獻發表的時序變化柱狀圖

在圖1中添加趨勢線，經嘗試當添加指數型趨勢線時，判定系數R2取得最大值09158，擬合程度較高，趨勢線方程為y = 31345e00549x，表明蘭德公司近50年公開發表的文獻數近似呈指數趨勢增長。觀察圖1還發現，1999年是一個轉折點，在此之前，文獻數量呈波浪式緩慢增長；之后，文獻增長率不降反升，文獻量增長迅速，由普賴斯文獻指數增長規律可判斷蘭德公司正處于快速發展的黃金時期。

（一）人才與合作

蘭德公司吸引了來自46個國家的頂尖人才，現有1 800多名員工，其中一半以上的員工持有一個或多個博士學位，另有34%的員工持有一個或多個碩士學位，形成了專業、教育經歷以及文化背景多元化的項目團隊[11]。此外，蘭德公司在全球各地設有多個辦事處。過去60多年里，一直運用公司獨立的分析能力，協助全球范圍內的企業、行業和政府制定決策[12]。

蘭德公司還非常重視國家/地區間的合作。對數據集中的國家/地區信息進行統計，與蘭德公司合作發文超過10次的國家/地區有24個。美國頻次最高，這是由于蘭德公司的總部就設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圣莫尼卡，除該公司的獨立研究外，與國內其他科研院校機構的合作也較頻繁；位居第二的是英格蘭，與蘭德公司歐洲分部（RAND Europe）設在英國劍橋有較大關系。從表1可見，24個國家/地區分布在美洲、歐洲、亞洲、非洲、大洋洲，但絕大多數合作發生在美洲，歐洲次之。

為了建成世界第一流的智囊庫，以向社會提供高質量的研究報告，蘭德公司非常重視提高研究人員的素質，除本公司的專業研究人員以外，還從大學和研究所等外部機構聘請了數百名高級研究人員作為顧問[13]。對數據集中的機構信息進行統計，與蘭德公司合作發文超過260次的機構見表2。通過對表2的分析可見，與蘭德公司合作研究發文量超過260篇次的9所機構全部來自于美國，其中7所是世界級一流的頂尖研究型高等學府，2所是退伍軍人的福利機構，它們的共通之處是均擁有充足的科研經費與不同領域的知名學者專家。（二） 資金來源

蘭德公司長期以來堅持非營利原則，與包括美國政府在內的眾客戶之間僅保持合同關系。蘭德公司擁有多渠道的研究資金來源，大大降低了迫于資金拮據而依附于少數別有用心的資助者，從而喪失獨立地位的可能性，其65%的資金來源于美國聯邦政府，剩余35%的資金來源分布在許多不同的客戶間，如提供資助的基金會等[14]。對數據集中的基金資助機構信息進行統計，排名前10的基金資助機構見表3。由表3可知，排名前10的基金資助機構大都與醫療和健康相關，可見醫療和健康是蘭德公司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且受到國內眾多研究機構的基金資助。

（三）研究方向

蘭德公司以研究軍事尖端科學技術和重大軍事戰略而著稱，繼而又擴展到內外政策，逐漸發展成為一個研究政治、軍事、經濟科技、社會等各方面的綜合性思想庫，可以說是當今美國乃至世界最負盛名的決策咨詢機構[15]。查閱蘭德公司的官網，發現其政策焦點（Policy Focus）主要集中在兒童與家庭、教育和藝術、能源與環境、健康與衛生保健、基礎設施和交通運輸、國際事務、法商、國家安全、人口和老齡化、公共安全、科學技術及反恐與國土安全等十二大領域；其當下研究的熱門話題（Trending Topics）有平價醫療法案、國際外交、《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網絡犯罪、伊朗問題、全球氣候變化和恐怖組織[16]。對數據集中的研究方向信息進行統計，頻次大于100的研究方向見表4。

通過表4及后臺數據可以看出，蘭德公司在學術刊物上發表文獻的研究方向都涵蓋在其政策焦點范圍內，研究內容更加精細具體。其中健康與衛生保健方面的研究最多，研究主要集中在保健科學服務、公共環境職業健康及內科、心理、老年醫學、藥物濫用、兒科、腫瘤、傳染病等；在教育領域，研究主要集中在教育教學研究、人口統計學、數學、生物醫藥社會科學、社會學、計算機科學、工程學和環境生態學，這些學科都是與公司政策焦點相對應的基礎學科；在法商領域，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商業經濟與政府法的研究；國際事務研究則主要體現在國際關系與區域研究；此外，公司還較關注對社會其他問題的研究。

關鍵詞是一篇文章核心內容的濃縮和提煉，如果某一關鍵詞在其所在領域的文獻中反復出現，則反映出該關鍵詞或主題詞所表征的研究主題是該領域的研究熱點[17]。為了進一步了解蘭德公司在學術刊物上發表文獻的熱點主題，選取數據集中文獻類型為Article和Proceedings Paper的6 538篇論文，提取關鍵詞字段。在提取關鍵詞時，發現僅2 721篇論文含作者關鍵詞，4 457篇論文含擴展關鍵詞，為了保證數據的完整性，編程把作者關鍵詞與擴展關鍵詞合并，并刪除同篇論文中的重復關鍵詞，最后得到4 630篇論文的關鍵詞。對關鍵詞中的同義詞、近義詞合并處理后，統計詞頻，發現頻次不小于100位的關鍵詞有36個，具體關鍵詞及其頻次見表5。

綜合分析表5及后臺數據，可以發現蘭德公司在公開出版物上發表的文獻凸顯出對大眾關心問題以及對弱勢群體的關注：（1）健康與衛生保健是蘭德公司長久以來的熱點研究主題。蘭德公司設有蘭德人類健康課題中心，開展工人健康與福利、健康與人口老齡化、保健與金融政策、健康保健管理與精神錯亂等研究。具體來說，在健康方面主要關注心理健康、死亡率、流行病、精神疾病、婦女健康問題、影響健康因素、HIV病毒與肥胖癥等；在保健方面則重點關注保健的質量與結果、醫師水平、健康問題、流行病預防、護理服務質量、管理式醫療、初級衛生保健、風險因素、費用和醫療管理等。（2）青少年、兒童與婦女是蘭德公司重點關注的三大群體。蘭德公司對青少年群體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青春期問題、藥物使用、肥胖癥、創傷后應激障礙、心理健康、行為研究、犯罪風險與預防、吸毒、吸煙、飲酒及暴力行為等方面；對兒童群體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兒童肥胖癥、兒童保健、體育鍛煉、心理健康、醫療補助、服務與干預等方面；對婦女群體的研究則主要集中在婦女的健康與保健、流行病、HIV病毒、死亡率、生活質量和收入等。

二、對中國智庫建設的啟示

通過對美國蘭德公司發展現狀的分析可以發現：蘭德公司當前正處于快速發展的黃金時期；人員組成注重專業、教育經歷及文化背景多樣化；積極開展國家/地區間合作，有效利用社會資源，與擁有充足科研經費與知名學者專家的機構開展合作；長期堅持非營利，擁有多渠道資金來源；在研究尖端科學技術和軍事戰略的同時，注重對大眾關心問題及弱勢群體的研究。

中國雖然智庫數量較多，但智庫的影響力和競爭力還普遍較低，所以研究借鑒國外著名智庫經驗對中國智庫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18]。通過對蘭德公司的現狀分析，筆者認為中國智庫的未來發展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努力。

其一，堅守自身獨立性。目前中國智庫的首要問題是與體制過近[1]，即中國多數官方、半官方（包括黨政軍、社科院、高校）智庫受體制內的人事和財務管理等限制，缺乏獨立性。蘭德公司總裁兼首席執行官詹姆士·湯姆森認為：“雇用我們的客戶應該更注重我們研究的客觀性，而不是告訴他們想聽的東西。”只有獨立于政府和財團權利控制之外，才能有效避免揣摩上意[19]，保證處于公正客觀的立場，更好地為決策服務。獨立性體現在資金獨立與研究獨立兩方面[20]，即資金上減少對財政的依賴，研究上既能發現與改進已有問題，也提出并解決新問題，改變完全按照領導意圖進行研究的現狀。

其二，堅持非營利性原則，拓寬資金籌措渠道。資金是智庫賴以生存的根本，所以資金的籌集和管理是智庫的核心[18]。但智庫的目標是政策研究與影響決策，不應該是牟利，若以賺錢為目的，則會“手短嘴軟”，失去獨立性。因此，未來智庫建設中要始終堅持非營利性原則。現在中國很多智庫的資金籌集渠道過于狹窄，影響了智庫建設的獨立性[21]。借鑒蘭德公司的資金籌措方式，可從以下渠道籌措資金：（1）與政府合作，獲得政府財政支持；（2）接受客戶委托，獲得合同資金；（3）通過項目形式，獲得基金會資助；（4）通過研究成果的轉化獲得資金；（5）接受社會捐助；（6）智庫的負責人通過自己的渠道獲得資金。

其三，人才選拔注重多樣性，重視人員流動。蘭德公司的高層次人才隊伍建設非常值得借鑒，在選拔人才時，不僅對學歷高低有要求，還要注重多樣性，打破學科專業、教育經歷與文化背景的界限，打造高精尖的多元化項目團隊；其次，開好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旋轉門”[22]，誠邀一批退休官員加入智庫建設，有利于調動社會資源，開拓人際網絡；再次，重視人員的流動性，避免一成不變的成員組隊方式，要根據研究內容，合理調整成員，以利于拓寬思路，產生新觀點。此外，還要設定合理的人員考核評價機制，優勝劣汰，保證項目研究的質量。

其四，積極推廣研究成果，擴大智庫影響力。影響力是智庫的生命線和價值所在，分為決策影響力、學術影響力和大眾影響力三大類，分別對應于政策制定者、社會精英和普通大眾[23]。要想擴大智庫的影響力，提高智庫聲譽，就必須做好研究成果的推廣工作[18]。研究成果的推廣途徑主要有：發行期刊、書籍、研究報告、快報；舉辦學術會議、研討會、報告會、專題講座；巧妙利用社交網絡、新聞媒體等輿論資源。

其五，有效利用社會資源，加強跨單位、跨地域甚至是跨國間的合作交流。為了研究需要，蘭德公司一方面聘用知名教授學者專家作為公司顧問；另一方面還同知名高校、企業進行聯合研究，有效利用了社會資源。蘭德公司在英國、墨西哥等國家設立分部，擁有包括中國在內的眾多國外客戶。而中國智庫“個體化”現象嚴重，缺乏與外界的合作交流。未來新型智庫應擺脫“作坊式”模式，與高校、企業、其他智庫有效合作，同時向世界輸出中國智庫思想，提高中國智庫的國際影響力。

其六，立足中國國情，提升智庫研究質量。研究是智庫建設的根本，研究水平的高低，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智庫的生存與發展空間[24]。目前中國智庫建設中存在著重形式輕內容、重結果輕過程、重數量輕質量等問題，未來建設中必須基于本國國情，提升智庫研究質量。研究質量可以從兩方面衡量：一是選題；二是研究結果。俗話說“題好一半文”，選題一定要討巧，或者高瞻遠矚引起政府興趣，或者關注民生吸引大眾支持。對于研究成果，需設定標準化的考評標準，保證課題研究質量，確保為客戶提供高質量的研究成果。

三、結語

文章首先從人才與合作、資金來源以及研究方向三個角度對美國蘭德公司的發展現狀進行了分析；其次，根據對蘭德公司發展現狀的分析結果，總結了中國智庫的未來建設可以努力的方向。智庫是軟實力，對國家硬實力的提升起著決定性作用，而中國目前尚缺乏美國蘭德公司這樣的高影響力智庫。蘭德公司等國外知名智庫的發展經歷可以對中國智庫的發展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但由于國情不同，中國的智庫建設還不能完全照搬國外模式。2015年1月20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并要求各地區各部門結合實際認真貫徹執行，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建設迎來了最好的時代。《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的印發，為中國新型智庫的建設提出了一系列改革舉措，現有智庫應盡快付諸實施，早日建設成為高影響力的國際化智庫，更好地為國家發展進言獻策。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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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elopment of RAND Corporation and its

revelation to think tanks’ construction inChina

ZHAO Rongyinga，b， GUO Fengjiaoa，b， QIU Junpinga，b

（aEvaluation and Research Center for World-class Think Tanks；bSchool of Information Management，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P.R China）

Abstract：

As one of the world’s most famous national strategic advisory body， development experience of the Rand Corporation has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think tank’s construction in China The author conducted a study on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of the Rand Corporation， and summarized the recommendations， future development of think tank in China can learn from， on the basis of the Rand Corporation’s successful experience Recommendations are as follows： stick to their own independence； adhere to the principle of non-profit and broaden the financing channels； focus on the diversity of personnel selection and emphasis on the movement of persons； actively promote research achievements， and expand the influence of think tanks； exploit social resources effectively， and strengthen cooperation and exchange between cross-unit， inter-regional and even cross-border； improve think tanks’ quality of research based on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Key words： think tanks；RAND Corporation；development status；revelation

（責任編輯彭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