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損害賠償債權在企業破產分配中的受償順位

張萍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人身損害賠償債權在企業破產分配中的受償順位

張萍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企業破產法》關于人身損害賠償債權的清償順位歷來飽受爭議，而對潛在侵權債權人更是置若罔聞。人身損害賠償債權優先也存在著截然對立的兩種觀點，物權擔保債權優先受償公平缺失毋庸置疑，但效率缺失仍值得進一步探討。同時，從與合同之債的沖突比較出發，“人文關懷”“保護弱者”“內化風險”也不盡然從破產受償順位得以體現。在保持原有清償順位基礎上，應盡快建立產品責任保險制度，加強對潛在侵權債權人的保護以及完善綜合性損害賠償制度，從而在各種制度的交相輝映下重構人身損害賠償債權的受償體系。

大規模侵權；人身損害賠償債權；破產受償順位；責任保險；繼受人責任

隨著社會經濟的迅猛發展，大規模侵權事件層出不窮。2008年的三鹿奶粉事件更是將這一話題推到了風口浪尖，究其主要原因系社會經濟發展快速、科技發達、人口集中都市、生活競爭激烈、政府施政缺少規劃及執行法令不力等造成。更應值得我們關注的是，在這種大規模侵權事件頻發的今天，如何防止或減少這類事件的再發生？如何合理填補受害者所受損害？如何在經歷了 “三鹿對普通債權的清償率為零”這樣的事實之后對后來的侵權債權人進行更加合理的補償？這不僅僅是 《侵權責任法》等亟需解決的任務，同時也是 《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以下簡稱 《破產法》）需要深入研究的課題。

一、初探：《破產法》關于清償順位的悖論

在分析論證之前，我們首先要清楚侵權債權人的概念。所謂侵權債權人，簡言之就是對侵權人享有侵權損害賠償債權的權利人。進一步對侵權債權人進行劃分，可以根據侵權之債是否現實地發生，分為既存侵權債權人和潛在侵權債權人。本文所討論的主要是針對人身權遭受侵害的侵權債權人的清償問題。

（一）對既存侵權債權人的清償

三鹿企業的破產所引發的普通債權清償率為零的荒謬判決，不得不使我們將目光轉移到對現行 《破產法》的清償順位上來。根據 《破產法》113條的規定①《破產法》113條的規定：破產財產在優先清償破產費用和公益債務后，依照下列順序清償：（一）破產人所欠職工的工資和醫療、傷殘補助、撫恤費用，所欠的應當劃入職工個人賬戶的基本養老保險、基本醫療保險費用，以及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應當支付給職工的補償金；（二）破產人欠繳的除前項規定以外的社會保險費用和破產人所欠稅款；（三）普通破產債權。破產財產不足以清償同一順序的清償要求的，按照比例分配。，破產財產應優先清償破產費用和公益債務，繼而對所欠職工工資、社會保險費用及所欠稅費等依次清償，最后對普通破產債權予以清償。而與之相關聯的，第109條同時又規定有財產擔保債權人的破產別除權。基于此，物權擔保債權、勞動債權、稅收債權都將比普通債權優先獲得清償，而作為普通債權的侵權債權尤其是人身損害賠償債權及合同債權等只能望塵莫及。故此全國約30萬嬰幼兒患者在破產程序中未得到有效補償，是否失之合理？理論界及實務界對此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而呼聲最高的莫過于是建立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制度，以保障大規模侵權事件中受害人的利益。

（二）對潛在侵權債權人的清償

潛在侵權債權人的利益保護往往是比較容易忽略的問題，基于大規模侵權的受害者人數多、時間跨度久遠、損害賠償金額巨大、損害潛伏期時間長、短期不宜發現等特征，理論及實務中的爭論似乎主要集中在既存侵權債權人的討論上面，卻鮮有論及潛在侵權債權人的利益保護問題。《破產法》第56條規定①《破產法》第56條的規定：在人民法院確定的債權申報期限內，債權人未申報債權的，可以在破產財產最后分配前補充申報；但是，此前已進行的分配，不再對其補充分配。為審查和確認補充申報債權的費用，由補充申報人承擔。債權人未依照本法規定申報債權的，不得依照本法規定的程序行使權利。，債權人在法院確定的債權申報期限內未申報債權的，可以補充申報，但是不得再對此前已進行的分配補充分配。同時，如果債權人沒有按照 《破產法》的規定申報債權的，不得再依本法程序行使權利，而有限責任制度使公司在破產程序終結后，將不再負任何責任。這意味著同樣是侵權債權人，卻可能在破產程序中受到完全不同的對待，潛在侵權債權人的利益完全得不到任何體現。而潛在侵權債權的解決卻也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縱覽發生潛在侵權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幾種情況[2]：一種是產品的使用周期年限較長，特別是一些耐用消費品，類似大規模侵權事件極有可能發生在債務人已經終止之后；一種是有的企業違法經營獲利后，經營期限屆滿注銷企業，其財產已轉讓，而此后其產品因質量問題出現侵權事件；一種是有的企業違法經營被主管機關行政罰款，由于企業財產不足以支付到期債務而發生破產，破產程序終結后又出現了新的受害人；一種是企業經營期限內違法經營未被發現，該企業注銷后另行注冊新企業，或將主要財產轉讓給受讓人企業，改頭換面重新經營此后又出現侵權事件。這種因產品的潛伏期長后于債務人終止后被發現，或者企業違法經營致使企業終止導致潛在侵權債權人未得到清償的侵權現象比比皆是。而這樣的情況如果得不到有效的改善，將引發新一輪的破產分配不公的發生。

二、質疑：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合理性之拷問

（一）目前理論界存在的學說

1.肯定論。肯定論者主張在 《破產法》中建立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以增大人身損害賠償債權人受清償的幾率，并逐漸成為 《破產法》領域的主導性學說。論者借鑒國外的經驗做法，對清償順位重新調整，提出了諸多旨在提升人身侵權之債受償順位的方案：中間順位方案、有財產擔保債權同位方案、超級優先受償方案、裁剪方案、部分優先方案 （包括可調整優先規則和固定比例優先規則）等。學者在對各種方案評析利弊的同時，都無疑對其中某種方案情有獨鐘。如韓長印指出：“如果我們基于擔保制度的絕對優先規則在效率和公正方面的缺陷，堅持進一步區分契約之債與侵權之債，堅持人身重于財產的人本主義理念，同時又承認不可徹底動搖有財產擔保債權優先這一現實主義的立法態度，那么最終只能形成一種折中的、具有事后風險分配功能的 ‘固定比例優先方案’作為備選。”[3]114王欣新對此也持同樣的觀點，主張 “當債務人企業的無擔保財產無法清償大規模人身侵權債權時，采用固定比例優先規則，將擔保財產變價款的固定比例優先清償人身侵權債權較為合理。”[4]但也有學者：“在破產清算程序中，應當優先清償人身損害賠償債權，但不宜將其優先順位過于提前，與勞動債權處于同一順位清償較為恰當。”[5]支持 “超級優先受償方案”[6]的學者也不在少數。

2.否定論。當然，在諸多觀點集中倒向肯定論一方，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儼然已成定勢的情形下，還是有學者獨樹一幟地提出否定論的觀點，認為法律體系存在固有局限性，在 “大規模侵權”問題上不能過分依賴于受償順位的改變，而應當 “基于整體主義的思想及方法尋求合理的制度設計，在保障擔保物權優先受償的基礎上，整合企業、政府和社會的力量建立賠償基金并予以專業管理和監督，從而在大規模侵權導致責任企業破產時盡力增加對受害人的賠償。”[7]82

（二）關于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合理性之質疑

在激烈的爭論中，我們需要思考：人身損害賠償債權是否應優先于物權擔保債權優先受償？物權擔保債權優先受償是否存在公平及效率的缺失？存有哪些利弊？人身損害賠償債權與合同債權同作為普通債權，是否應同等受償？人身權與財產權是否存在孰優孰劣的問題？能否作為建立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的理論基礎？如果不在 《破產法》中確立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如何才能使人身損害賠償債權得到全面合理的補償？等等。這里主要對目前爭論最多的人身損害賠償債權與物權擔保債權和合同債權的清償順位加以分析。

1.與物權擔保債權之沖突比較。（1）物權擔保債權優先受償的理論基礎。物權擔保債權之所以優先，源于債權之保護，源于融資之便捷，源于交易之安全。同時物權優先債權理論著述已是卷帙浩繁，極盡其詳，在此不贅。然而，債權的實現及優先次序的安排，事關當事人利益、資金融通、社會政策和公共利益[8]。因此如何協調好各方當事人之間的利益是我們需要考量的問題。從權益衡量的角度看。我們必須清楚地知道設定擔保物權對各方當事人有何利弊，在沒有完美解決方案的前提下，“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從而得出相對合理的解決方式。

（2）設定物權擔保債權利弊分析。首先，在擔保物權的優先受償的利弊分析論戰中，常見的 “利”包括：①有利于保護債權人的利益，比如確保債務按期履行、節約執行成本；②有利于保護債務人利益，比如降低借款利息、獲取必要借款；③有利于保護社會整體利益，比如促進資金流動等[9]。其次，擔保物權優先受償也會帶來很大的弊端，如擔保債權優先導致的公平及效率的缺失[3]103-107。公平缺失主要是著眼于侵權之債等債權的 “非合意、非自愿、不可事先預測”的特征出發認為侵權債權發生的前提是非合意，將其嵌入到以合意為前提的合同債權框架下考量，對兩者不加區分統一適用，顯然有失公平。效率缺失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過度依賴擔保方式會加大社會交易成本；擔保物權絕對優先會使債權人和債務人優先選擇成本和風險都較低的擔保方式而不是約束性協議方式作為交易風險的防范手段；有財產擔保債權人一旦確信自己優先受償，便失去了對債權人進行監督的動力；在企業破產財產對其他優先債權進行清償所剩無幾的情況下，侵權之債的受害人幾乎得不到任何清償，反而變相承擔了本來應由侵權企業承擔的侵權責任。因此，公平的缺失毋庸置疑，但是效率缺失卻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

第一，設定擔保物權有利于企業融資，企業一旦具備了運營的資本條件，資金的流動性加強，社會生產總值將會隨之增加，市場經濟獲得有序發展，以此便可抵充由設定擔保增加的社會交易總成本。

第二，擔保方式的選擇取決于當事人之間的合意，選擇了物權擔保的方式意味著同時選擇了較低的利息率或交易條件，以換取較高的獲償概率，而基于市場交易主體都是 “理性人”的假設前提，當事人在作出選擇之前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而不是所謂的 “紛紛選擇擔保方式”。

第三，使擔保債權人疏于監督的觀點，也存在許多漏洞。其一，債權人不僅僅只有物權擔保債權人，其他債權人在對企業的監督方面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二，相對于所有企業相關人而言，擔保債權人所能起到的監督微乎其微，相應的，可以通過企業信息披露制度等使社會公眾、大眾媒體進行監督；通過商品檢驗檢疫制度等使政府部門進行監督；通過設定責任保險等使保險公司進行監督等方式，從而增大監督的范圍及力度，保證企業產品質量安全以及安全生產，并促使其采取必要的風險防范措施。

第四，轉嫁風險機制的理論并不圓滿。擔保債權人在破產程序中同其他債權人同為受害者，在企業清償能力有限的情形下，一方的利益必然遭受損失，但將此歸罪于擔保債權人優先受償而導致風險轉移似乎有失偏頗。即使擔保物權不優先受償，企業破產時同樣會將風險轉移于債權人，而擔保物權的真正價值就在于事先對不可預測的風險在作出一定的防范措施基礎上向企業融資以促市場之發展。

2.與合同之債的沖突比較。學者在對此進行解釋時，往往從3個維度展開：其一是人文關懷的法律價值之維；其二是保護弱者的利益衡量之維；其三是內化風險的企業自身之維[10]。其分析角度基本上也都是從侵權之債的“非合意、非自愿、不可事先預測”等自身屬性出發，并結合合同之債在 “救濟目的、可采取措施等”方面作比較分析從而得出 “侵權之債應當優先于合同之債”的結論。而我們需要反思的是，我們真的有必要在 《破產法》中確立該優先權嗎?

（1）《破產法》性質與功能之定位。《破產法》具有實體法和程序法的雙重性質，以程序性規定居多。而現實中則更多地突顯了其作為程序法的功能，但未有改變實體權利的性質，以及各實體法既定的權利排序規則。如果我們任意在 《破產法》中確立人身損害賠償債權的優先性，將造成與實體法的脫節，同時實體法上相應的制度將要作大幅的變動，從而影響到整個法律體系的混亂。另外，我國1986年頒布的《企業破產法 （試行）》時，其立法宗旨決定了其清償程序的目的是以 “債權人利益”為中心。隨著破產重整制度的出現，現代 《企業破產法》的立法宗旨已經從 “以債權人利益為中心”向 “債權人和債務人利益兼顧”轉變[11]。而無論哪種立場，在 《破產法》中對其區別對待都有失穩妥。在實體法中進行相應的規定，期待日漸完善成熟之際于 《破產法》中體現似乎更為合理。

（2）人文關懷與弱者保護之體現。對受害人人身損害賠償債權的特別保護在 《侵權責任法》《產品質量法》《食品安全法》《合同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法律中越來越受到重視。一方面，根據我國 《合同法》第122條的規定，“因當事人一方的違約行為，侵害對方人身、財產權益的，受損害方有權選擇依照本法要求其承擔違約責任或者依照其他法律要求其承擔侵權責任。”因此，在同時滿足受害人的雙重請求權的情況下，造成違約責任和侵權責任的競合，限于當事人僅能以一種請求權主張責任，故明智的受害人都會選擇提起侵權之訴以獲高額賠償。在破產清算程序中同一順位債權按比例受償，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侵權之債在非合意機制方面的缺陷。另一方面，《侵權責任法》確立了嚴格的產品責任。例如，第41條規定，生產者應對產品缺陷造成的損害承擔侵權責任。同時，第42-48條也給出了詳細具體的規定。

除此之外，在2013年10月通過的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對此作出了相應的調整，提高了經營者欺詐行為損害懲罰性賠償，并同時增加了人身損害懲罰性賠償①參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55條規定。兩項內容。這不失為對弱者利益傾斜保護邁出的一大步，使人身損害賠償制度漸次走向正軌。

（3）人身與財產截然二分之弊端。有學者認為將人身與財產的救濟統一為財產請求權，就是將人降格為物。有學者曾論證：“人格與財產的截然二分只是作為一種理念存在于法律學者的想象空間，但在經濟生活中一直在兩者的邊緣交界處嘗試突破這種人為的限界。”[12]洛克曾經說過：“每人對他自己的人身享有一種所有權，除他以外任何人都沒有這種權利。”[13]在這個意義上，人身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第一筆財產，若人身與財產的聯系得到法律上的認可，則人格自身也可轉化為財產權的一部分，謂之 “人格財產”。人格財產關涉人格利益，而從實踐理性的角度出發，在大規模侵權造成實際損害的前提下，繼續討論人身權與財產權的優劣已無所助益，而不再把人僅僅作為一種目的，同時作為一種獲取財產的工具，實毫無減損其作為人的尊嚴和價值。另外，由之前 “同態復仇”到現在的 “財產損害賠償”救濟方式體現的正是人類文明的進步及對主體人格的尊重。

若合同之債的債權背后涉及的也是生存權的問題。比如一個人、一個家庭甚至于一個企業的生死存亡，那又如何來明確劃分人身權與財產權的嚴格界限？在人身與財產截然二分基礎上建立的人身損害賠償優先權確需商榷。基于此，人格利益只要在總量上未有減損，“人文關懷”的理念便不會動搖，我們并不排斥對于弱者的傾斜保護，而只是優先權制度不宜在 《破產法》中建立而已。

三、進路：人身損害賠償債權受償體系之完善

堅持 《破產法》原有清償順位，并不意味著對人身損害賠償債權棄之不顧，針對上面所顯現的問題，我們更需要從全局的視角出發，以追求人身損害賠償債權的全面合理受償。“對債權受償順序問題作更宏觀的解釋，從整體角度對各種主體、各種利益、各種因素予以全面考量。”[7]82完善我國的社會保險與社會救助等社會保障制度，同時建立相關的配套制度如責任保險制度等，以順應商業實踐的需求，實現侵權損害賠償的公平性及高效率，從而達到實現彌補損失、分散風險、平衡各方利益及維護社會秩序的目的。

（一）建立產品責任保險制度

任何法律的預防功能都是有限度的，《破產法》亦是如此。“行為人得否知悉法律的存在，或認識其行為的危害性；行為人總有此種認識亦難改變其行為，難免錯估危害發生的可能性，低估損害賠償責任的嚴重性，而怠于防范。”[1]10責任保險制度在最大限度的發揮保險公司監督防范功能的同時，也有助于對侵權所致損害的分擔。這就需要我們探討一個問題，如何使保險公司的監督防范職能達到最大化發揮？如何減少甚至防止危害事故的發生？最直接可行的是將保險費與肇事記錄予以聯結，依肇事率定其保險費率。這種方式的具體落實可以參考汽車強制險的規定予以制定。“保險公司亦應協助被保險人發現或防范危害事故。此外，保險公司亦應與有關機關合作，加強各種防范危害事故的安全教育。”[1]10產品責任制度的建立，一方面可以使保險公司加大對企業產品質量監督的力度，促使企業的安全生產，減少侵權事件的發生；另一方面也可 “未雨綢繆”，在企業破產損害無法獲得全部救濟之時 “雪中送炭”，使侵權損害降到最低。因此健全保險公司高效率運作機制至關重要。

（二）加強對潛在侵權債權人的保護

一般而言，在大規模侵權事件中，由于侵權損害發生的時間不一，較為分散且企業可能已被注銷等情況的發生，潛在侵權債權人尋求救濟的成本高昂，獲得救濟的希望也非常渺茫。為此，引入繼受人責任制度[14]顯得尤為重要。

傳統繼受人責任制度是指公司財產轉讓后，受讓人對轉讓人的債務不承擔責任，但在例外情況下①例外情況包括明示或默示約定、欺詐性轉讓、實質合并、實質存續等內容。，要求受讓人承擔轉讓人應承擔的債務。但隨著消費者保護運動的興起及嚴格產品責任的規定，傳統繼受人責任制度的滯后性及僵化性得以凸顯，為此，我們可以借鑒繼受人責任制度。美國法院從實現公共政策的目標出發發展了新繼受人責任制度，并確立了該制度的兩個原則：產品存續原則和事業存續原則。對于產品存續原則，法院在判決中認定受讓人對轉讓人原先所制造和銷售的相同產品中存在的缺陷應當即 “享有利益的同時也要承擔責任”的公平性等角度進行闡述。對于事業存續原則，法院擴展了傳統繼受人責任中實質合并原則的適用條件，并指出股東存續是確定轉讓公司與受讓公司是否存在關聯性的一個因素，現金對價不應該成為受讓人逃避承擔責任的借口，從而給予未來侵權債權人以更充分的救濟。

至于受讓人對潛在侵權債權人承擔責任的范圍，應以其在進行資產收購行為時合理地注意所能預見到的潛在侵權責任為限，而是否對此加以限制，也取決于立法者對債權人及受讓人利益的權衡。對于我國目前大規模侵權事件中受害人利益難以保護的現狀，立法應選擇側重保護債權人的利益，強化受讓人的責任，為此在資產進行轉讓時，受讓人必須對轉讓人進行調查，以避免轉讓人采用欺詐方式轉移風險。

（三）公私融合——完善相關配套法律法規

自亞里士多德以來，一般多將正義分為分配正義與平均正義。分配正義是指以公產的分配以個人貢獻的多少為準則，從而會出現利益方面的不平等，而不同情形者享有不同的利益分配是符合正義的；平均正義則強調對任何人同樣對待，平均分配利益[1]35。著名的法學家Radbruch認為，公法是一種分配正義，私法則屬平均正義。契約和侵權行為主要體現了私法的平均正義，同以財產請求權得以對待。為了實現分配正義，我們必須強調公法與私法的融合，強調 《侵權責任法》《破產法》《社會保險法》等的交融統一。

因此我們可以借鑒新西蘭于1972年通過的 《意外事故補償法》[15]，規定無論本國居民或是外國人因車禍、醫療、勞災等意外事故受到身體的損害者，無論是否出于他人的過失，皆可得到損害補償，并不需要按照死亡或身體傷害依侵權行為規定請求損害賠償。這使綜合性損害賠償制度的構想不只是停留在理論探討的層面上，而是將其付諸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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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郭婭麗.論大規模侵權事件中消費者侵權債權的保護[M]//王欣新，鄭志斌.《破產法》論壇（第十輯）.北京：法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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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慶 來]

DF462

A

1674-3652（2016）06-0128-05

2016-10-23

重慶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馬克思恩格斯公正思想的考量及其當代價值——基于對現實不公正與抽象公正的批判”（2013PYML02）。

張萍，女，山東萊蕪人。主要從事商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