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金融投資指南

劉亞

“從平臺負責人跑路到現在，我們等了整整11個月，這個案子終于要判了。”融信寶涉嫌集資詐騙案的一名投資者黃強（化名）感嘆道，自己在網上也看到了P2P借貸網站融信寶的相關介紹后，在其平臺上購買了20萬的年息12.12%的“巧玲寶”理財產品。沒想到，現在能拿回來的估計也就十分之一，不過兩萬元。

從最開始的如何收集和保管證據，到如何寫好案情材料，聘請專業律師，向公檢法部門提供案件情報，黃強等投資者們甚至學會了通過各種手段追蹤老板剩余可償債的資產……為了做這些工作，黃強沒少在各種“相關部門”里折騰，卻仍舊不十分清楚這種卷走自己幾十萬的平臺，應該誰來管。

“不過現在結果就這樣了，又能怎么辦，”黃強說，以后再也不想投資P2P網貸了，希望能找個其他真正靠譜的投資項目。

什么樣的“互聯網金融”不靠譜

“從準入門檻來看，首先要考察平臺是否有備案，在我們辦理的非法集資案件里，幾乎所有的涉事平臺都是沒有經過金融監管部門審批和備案的。”北京市朝陽區檢察院偵監一處副處長郭佳告訴記者。

比如在里外貸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正是如此。犯罪嫌疑人王寧羽（化名）和陳一清（化名）并不了解P2P，通過代辦中介成立了眾旺易達公司，二人花費數萬元購買了一個與P2P相似的網絡軟件，將公司信息、投資模式依葫蘆畫瓢填上之后，就成了像模像樣的P2P平臺。

根據2015年12月28日銀監會起草的《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辦法》），盡管未設P2P準入門檻，但采用了備案制，即所有網貸機構均應在領取工商營業執照后向注冊地地方金融監管部門備案登記。另外，《辦法》還規定網貸機構應當申請相應的電信業務經營許可并接受相關部門監管。“如果在工信部網站上找不到備案信息，說明該平臺對投資者來說并不安全。”郭佳說。

“另外，這些涉事平臺，不僅沒有備案，水平也參差不齊。由于門檻低，公司內部普遍缺乏為客戶提供貸前審查、交易匹配、貸中跟進、貸后催收等各項服務的制度，從業人員專業性差，沒有金融背景，風險控制和評估水平差。同時，涉案公司均沒有獨立賬戶，資金一般通過第三方支付平臺直接進入公司實際控制人賬戶等，這都是不靠譜的表現。”郭佳認為。

以融信寶為例，嫌疑人穆海南成立公司后，招募了70名業務員去拉客戶，但卻沒有專人負責風控和評估，同時公司資金都是直接進入穆海南賬戶，隨意取用十分混亂。

與P2P相比，股權眾籌已率先采用了牌照準入制度。2015年8月，證監會下發《關于對通過互聯網開展股權融資活動的機構進行專項檢查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顯示未經國務院股權監督管理機構批準，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開展股權眾籌融資活動。

江蘇新天倫律師事務所律師林曉莉認為，由于股權眾籌融資具有“公開、小額、大眾”的特征，《通知》可以說將股權眾籌定義為公募股權眾籌，只有拿到牌照才能開展業務。其實，一些市場機構開展的冠以“股權眾籌”名義的活動不屬于規定的股權眾籌融資范圍，更不用說那些詐騙網站了。

互聯網金融的刑法紅線在哪里

在郭佳看來，互聯網金融類案件的刑法罪名主要涉及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集資詐騙罪。《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以負面清單形式劃定了網貸中介機構的業務邊界，明確提出了禁止發放貸款、禁止發售理財產品、禁止從事股權眾籌、實物眾籌、不得吸收公眾存款、不得歸集資金設立資金池等十二項禁止性行為。“也就是說違背了其中任何一條紅線，都有觸及刑法的可能。”

“P2P必須做到項目對應，不能持有投資者資金、建立資金池，不能承擔信用風險，否則就有涉嫌非法吸存的可能。”北京市朝陽區檢察院檢察官王琳表示。例如天津鼎泉企業管理有限公司，通過偽造債權列表、提供虛假房產抵押，打著P2P名義以高額利息招攬投資人，后公司負責人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2000萬被檢察院逮捕。

在林曉莉看來，P2P網站具體是構成非法吸存還是集資詐騙罪，重點要看網站是否使用了詐騙方法以及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集資到了錢不還，挪作他用，這是非法占有目的的體現。比如北京市朝陽區檢察院查辦的融信寶集資詐騙案中，嫌疑人穆海南將大部分資金用于賭博和揮霍，就是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所以最后被以集資詐騙罪批捕。

林曉莉認為，股權眾籌和非法集資之間的界限并不十分清晰，二者同為向不特定人群公開募集資金，如今借股權眾籌之名行非法集資之實者不在少數。

比如冒充上市公司股權眾籌騙錢的上海優索環保科技公司，就是宣稱定向發行原始股，上市后可獲高額收益，共非法融資2億多元，涉及上千名投資者，最后其實際控制人段國帥因涉嫌非法集資被批捕。

“另一條股權眾籌容易觸碰的法律紅線便是非法證券活動。此前，有公司在淘寶網、微博等互聯網平臺向公眾轉讓股權、成立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等，這種行為已經被監管層明確定性為一種新型的非法證券活動。”林曉莉表示。

維權要趁早

2014年10月22日，深圳市羅湖區法院發布了P2P平臺“東方創投”非法集資案以及涉案款項的分配方案，成為國內P2P平臺被判“非法集資”的第一案。該案中，投資者們只挽回了不到一半的損失。

據網貸之家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投資者向P2P網店平臺維權成功，回款幾率僅為兩成左右，而從已立案的P2P平臺看，能取回的本金僅為投資金額的40%以內。

北京市檢察院第三分院檢察官付曉梅表示，平臺出事后，通常涉及非法集資類犯罪。其中，平臺跑路案件究其最終原因還是資金鏈斷裂，剩余財產非常少。加之，目前P2P平臺多數是輕資產，投資人即便第一時間到現場，可以處置的資產也有限，多數平臺跑路案件的回款率低已是普遍的現實。非法銷售“原始股”的公司也是如此，銷售普遍是由發行公司發起人股東通過中介機構向不特定主體轉讓其股份，該轉讓股東對受讓方來說往往有名無人，甚至出現“無產、無業、無影”的掛名股東，沒有賠償能力。同時，非法集資案件的時間跨度較大，一個案子有可能拖一兩年，還有些逃匿海外的，時間跨度更長。

北京天馳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原森泰表示，平臺資金難以兌付之后，投資者首先要馬上搜集、保存證據。一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理財投資的證據，包括合同協議證據，理財資金支付證據、理財過程中的交流咨詢證據等等。此外，還有互聯網金融公司經營和業務宣傳的證據和截圖。最關鍵的是理財支付證據，比如通過公司的APP或者第三方支付進行支付的截圖、用戶從自己賬戶中直接支付給平臺指定賬戶的截圖。另外，也要保存與平臺簽訂的電子合同、投資協議、網站聲明等資料，同樣具有法律效力。之后，再根據不同情形選擇不同維權方式。

“如果發現債務人下落不明的，投資者可到債務人原住所地或財產所在地管轄法院起訴。但是民事訴訟立案難度較大，需繳納訴訟費用，花費不菲。如果P2P平臺已經觸犯刑法，則面臨的是刑事責任的追究。投資者可以向法院申請對倒閉或跑路的平臺相關資產進行凍結，避免案件偵查過程中發生資產被藏匿或轉移。”原森泰說。

網上投資需“三看”

3月12日，銀監會主席尚福林曾提示投資者，投資前要“三看”：一是看對象，看它是不是面向社會不特定對象在籌集資金；二是看回報，看是不是承諾超常的高利回報。動輒高達百分之十幾，甚至百分之二十幾的回報，這是不可能做到的，這就有非法集資之嫌；三是看營銷，看是否以公開宣傳的形式募集資金。

具體而言，北京德恒律師事務所律師胡曉東表示，對于投資前應當注意的問題，仔細核查平臺信息是第一步。首先核實公司的營業執照、稅務登記證、組織機構代碼證等證件。其次，可在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中，查詢公司的背景、注冊資金、法人信息等。在全國法院被執行人信息查詢系統中，查詢平臺老板是否存在違法記錄。還可以使用圖片搜索，確保網站公開的辦公環境圖片不是偽造的。

“用高額收益為誘餌吸引投資者是不法分子的慣用伎倆。”林曉莉告訴記者。比如一個正常的P2P平臺，其投資項目背后都應當有一個真實存在的借款人或企業，正常P2P綜合貸款成本合理的區間應該在15%以內，如果某個投資項目號稱能給予投資者年化收益率超過15%甚至更高的收益，這時就要當心了。因為P2P本身有運營成本，借款人或企業就要承擔更高的借款成本，如果有什么樣的人或公司能夠長時間承擔如此之高的借款成本，只能說明該筆借款本身違約風險高或根本就不存在。

在胡曉東看來，投資者還需注意平臺的內在邏輯，如借款人從哪里來，風控如何做，有沒有進行資金托管，平臺的墊付能力如何等。需要著重調研一下平臺是否有自融嫌疑，警惕平臺拆標，甚至發虛假標，玩“借新還舊”的龐氏騙局。

“如果一個平臺一改往日發標模式，突然發布大量短期標、高息標，極有可能是平臺想要圈錢走人。”胡曉東說，“很多跑路平臺，就是抓住投資者想要立竿見影看到回報的心理，大量發布短期標。投資者切勿有投機心理，認為平臺沒那么快跑路，自己投一周提錢走人就行了。”

胡曉東還提醒投資者，投資很多平臺，但是所投平臺的業務、運營模式、風險基本相同，這種投資方式不能達到分散投資的效果。真正的分散投資應該是“分散風險”，而不僅僅是“分散資金”。“應當合理搭配不同風險等級的產品，不同收益率、不同期限、不同類型的標的都配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