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麗
我曾經“破獲”了一起自行車盜竊案。
那天下午,處理完一天的瑣碎事兒,校園里已經安靜了許多,只有做值日的孩子忙碌的身影。我到教室提醒值日生早點回家,三班的家樂在教室門口攔住我:“老師,你們班的小松偷我的自行車!”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扭頭往教室里看,小松的眼睛里有一絲慌亂閃過。
家樂說,昨天是周日,下午他騎著自行車在步行街玩,把車子停在一邊去趟廁所,出來車子就沒有了。有別的孩子看見小松和另一個孩子推著車子走了,聽說他們兩個把自行車賣給了收廢品的。
對此,小松矢口否認。
我領著他們倆去找另外一個孩子。在輔導班里找到了那個瘦瘦的男孩。在我的追問下,那個男孩承認是他和小松把家樂的自行車推走賣掉了。
家樂的媽媽來了,小松的媽媽也來了。天色早暗了下來。在昏暗的夜色中,我們躲避著來往的車輛,在小松的帶領下,順著曲曲彎彎的小路,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個收廢品的小院。那輛嶄新的自行車停在院子里。收廢品的人說,再晚一天就處理了。價值好幾百的自行車,兩個孩子只賣了25塊錢,一個分了13元,一個分了12元。
還有一次,我找到了丟失多天的優盤。
學生準備聯歡會的節目,常常借我的擴音器和優盤用。他們還我后,我習慣性地放在教室的窗臺上。突然有一天,我的優盤不見了。我以為是自己丟三落四,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了。過了好多天,小雨拿著一個優盤,讓我幫他下載音樂。優盤插到電腦上,我的名字赫然顯示出來。
我從來沒有想到小雨會拿我的東西,他是那么優秀的一個男孩!
一個女生悄悄告訴我,昨天,小雨把優盤給她,讓她把我的名字改成他的。她不會改,沒改成。小雨以為她改過了,才這么大膽把優盤給我。
更多的是“無頭案”。科學興趣小組的材料費丟了7元錢,曉婷丟了2元錢,飛陽新買的筆找不到了……幾乎每一個學期,教室里總會發生幾起“失竊案”,丟的可能是筆、本子、課外書、橡皮、錢……
很多時候,我總是想,孩子還小,沒有“我的”“別人的”這樣的意識,拿別人的東西,更多的時候是誤拿。可是,當五年級的孩子推走別人的自行車去賣錢時,當六年級的孩子拿走老師的優盤時,還能說他們小嗎?還能說他們不知道怎么回事嗎?還能說他們分不清自己和別人的東西嗎?他們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是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教育多么失敗,“不拿別人的東西”,這么簡單的人生道理都沒有教給學生。
有時候,只需要打開每一個孩子的書包,就能找到剛剛丟失的東西。可是,我不能這樣做。首先,我不能懷疑任何一個孩子,不能把懷疑的目光投射到任何一個孩子身上,更不能粗暴地搜查他們的書包。即使查明了“案情”,也不能公之于眾,還要小心地替他們遮掩。就像我的優盤找到后,我若無其事地在班會上說:“哎呀,老師有時候也很粗心,自己的東西都會忘記放在哪里,找了好多天沒有找到,今天一翻抽屜,又找到了。”
我只能給孩子一遍又一遍地講道理,告訴他們:不是自己的東西,再好也不要稀罕,不然拿了別人的東西,聽到別人說小偷就會以為在說自己,會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壞事,總會有被逮到的一天……
我最近告訴學生的是,不要辜負別人對你的信任。大家分到一個班級,最初,你什么都沒有做,就贏得了所有同學對你的信任。因為信任,他們會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擺放在桌斗里、桌子上,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同學、伙伴、朋友會拿走自己的東西。你需要什么去借的時候,同學們多熱情啊,沒有人會拒絕幫助你。為什么要悄悄地去拿?為什么要丟掉同學對自己的信任呢?
我常常想,該怎么做、怎么說,才能打動學生的心,讓他們不再去拿別人的東西?
如果我能像孫悟空那樣,拽一把毫毛撒出去,每個學生身上分一根。當他們伸出手去拿別人東西的時候,毫毛就變成老師或者他們的爸爸媽媽,伸出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對他們說:“噓,別拿!”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