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克里姆特的《向日葵》中探析其風景畫的精神性表現

文/黃燕玲

從克里姆特的《向日葵》中探析其風景畫的精神性表現

文/黃燕玲

奧地利維也納“分離派”居斯塔夫·克里姆特是歐洲新藝術的代表畫家，其繪畫中充滿裝飾意味和象征性內涵的形式讓他有別于同時期的其他藝術家，對女性題材的偏愛以及悲劇色彩的表達無疑讓他成為20世紀備受關注的藝術家之一。他那充斥著神秘、迷情、金碧輝煌的人物題材一直是人們關注的焦點，那奪目的畫面題材似乎遮蓋住了他風景畫的光芒。如果你駐足于克里姆特的風景畫前，其畫面傳達的精神性也同樣讓人為之驚嘆。

克里姆特；向日葵；風景油畫；精神性

居斯塔夫·克里姆特的風景畫不同于人物畫，和他的人物畫面相比風景畫顯得更加純粹。也許是因為他并不以風景畫家自居，才能不受傳統的限制而充分表達自己內心對自然的感受。其中克里姆特1906年創作的《向日葵》，是他風景畫中少有的具有情緒表現的作品，其象征主義的表現手法也是他風景油畫中較少見到的。通過作品我們可以得出，克里姆特是一位主要畫抒情性題材的畫家，他對生命與死亡的詮釋不僅僅表現在人物畫中，在風景畫作中也有體現。

一、形式中透露出的視覺信息

“生命力”這三個字可以說幾乎貫穿于克里姆特的每一幅畫作中。在《向日葵》這幅畫中，巨大的葵花擬人般地矗立在畫面的正中間，背景郁郁蔥蔥的植物既突出了向日葵的裝飾性又完美地展現出了畫面蓬勃的生命力。

從構圖的角度分析，我們知道正方形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圖形，克里姆特的風景畫以正方形居多，在《向日葵》這幅作品中正方形的構圖首先定下了穩定的基調，其次克里姆特刻意地將向日葵垂直放在畫面的正中間，更有種莊嚴肅穆之感，最后當我們順著枝葉向上看去，呈現在眼前的并不是一株生機盎然的向日葵，而是耷拉著的垂頭喪氣的向日葵，充滿綠意與生命的畫面與向日葵的形象產生了強烈的對比，這似乎傳達了克里姆特的某種感情，這種構圖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的一些人物作品，如《阿馬利亞》，畫中人物處于畫面的中軸線上，這兩幅畫在形式上幾乎一致。可以得出克里姆特將向日葵賦予了人物的精神情感，畫面中的向日葵何嘗不是矗立著的優雅的女性呢！克里姆特通過對向日葵的外部形態描述向人們透露出了他在風景畫中對生命和死亡的詮釋。

從線條的角度分析，克里姆特的風景油畫受印象派梵高和修拉的影響很大，他的風景油畫以點彩的筆觸為主，但是又不同于修拉理性的點彩風格。阿恩海姆認為：“如果藝術品過分強調秩序，其排列又缺乏活力，就必然導致一種僵死的結果。”①克里姆特的點彩主觀地表現了自我內心對物象的感受，《向日葵》背景中不規則的筆觸仿佛讓人感覺到畫面的流動和起伏，他用這種短小的筆觸將自己的心境通過畫面傳達給了欣賞者。畫面中白色的圓點筆觸恰到好處地點綴了背景一大片的綠墻，既沒有破壞畫面的整體也沒有顯得突兀，反而使背景變得豐富多變。短小的筆觸是克里姆特風景繪畫形式語言的主要特征，他的每一幅風景油畫都是通過這樣的筆觸完成，不僅增加了畫面的裝飾性也是他內心對自然風景的表現。

從色彩的角度分析，克里姆特的風景油畫中大部分的畫面填充著和諧的綠色調，這是他通過色彩對生命的另一種詮釋。在《向日葵》中整幅畫以綠色調為主，通過冷暖和明度的對比突出了主體物，畫面中向日葵暖色調的綠葉相對于背景的一大片冷色調的綠墻，不僅和背景區分開也拉近了與欣賞者的距離，使欣賞者更準確地將視覺觀照中心集中在主體物向日葵的身上。克里姆特將畫面底部顏色降低了藍色和紅色的純度使其和諧地處在綠色的大色調中，不僅點綴了畫面也使得畫面的顏色豐富多彩。在綠色這一整體的大色調中，各個色彩要素間相互配合呈現出令人和諧愉悅的一致感。

二、平面化中的精神回歸

克里姆特的繪畫具有非常強烈的裝飾性，在他的畫面中空間感和光源感被減弱以追求一種平面裝飾的效果。在《向日葵》這幅畫中，沒有光源，沒有投影，沒有深遠的空間，只有滿幅的綠色和自下而上的細微冷暖變化，即使是這樣也并沒有使畫面單調。我們知道西方繪畫以寫實性為源頭，藝術家一直在一個二維的平面上塑造三維的立體效果以此來追求真實感和立體感。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人的主觀情感和表現力被削弱，在繪畫中借助各種解剖學和透視學，并以追求數字化的精準為美。作為古典美學最高代表的黑格爾已經清醒地認識到“繪畫最不同于雕塑和建筑”“繪畫以心靈為它所表現的內容”②。心靈是以人為主題，心靈所表現的內容是人主觀的感受，這就完全不同于真實的三維立體物象。但黑格爾并沒有說繪畫脫離了三維空間關系就不存在了，只是這種平面關系是人主觀地按照心靈的感受來組合的。

克里姆特的繪畫受東方繪畫的影響很深，通過他的人物畫可以看出他將東方的藝術元素靈活地運用在畫面中，其中的思想也延續到風景畫中。前文中通過對《向日葵》畫面形式中構圖、線條和色彩的分析可以從表面得出這幅風景作品的平面化。這種平面化里也透露出了空間關系，在《向日葵》中克里姆特運用了疏密、重疊、分離和大小的關系表現出了空間。例如：畫面中向日葵軀干上的葉子相互重疊表現出了葉子的深度。軀干自下而上由寬變窄，不僅表現了向日葵的高度，還將欣賞者視線牽引向畫面的主體。畫面背景的綠墻看似沒有空間，其實克里姆特巧妙地運用了重疊、大小以及色彩冷暖的關系表現出了豐富多彩的變化，使得單調的綠墻充滿生命力。這樣的表現在克里姆特平面化的作品中比比皆是。

平面化不僅表現了畫面的裝飾性，這也是克里姆特個人精神情感的表達，我們假設克里姆特的風景畫完全表現客觀現實，那么這幅《向日葵》所傳達的精神內涵很可能會被減弱，也會失去它原有的價值。克里姆特的平面畫風比三維的繪畫擁有更廣闊的空間、更自由的思想、更豐富的精神內涵。

三、內在精神的外在表現

相對于人物畫，克里姆特的風景畫在精神性的表現上更為含蓄，前文中已經論述生命與死亡是他藝術作品中主要表現的主題，平面化的風格讓克里姆特的情感得到充分表達。那么這種內在精神是如何傳遞給欣賞者的呢？阿恩海姆認為：“只有當它們的視覺樣式向我們傳遞出‘具有傾向性的緊張力’或‘運動’時，才能知覺到它們的表現性”③。《向日葵》中原本應該生機盎然開放的向日葵在畫家筆下卻表現出了憂郁、悲傷的情感，向下的線條不僅表現出了向日葵的動態更有一種擬人化的情緒。克里姆特沒有真實地再現向日葵盛開的場景，擺脫了自然物本身的狀態，從樣式本身出發賦予畫家內心的真實感受，和人們心中的向日葵產生對比，更加讓欣賞者體會出畫面的情感。背景郁郁蔥蔥一片生機的景象和向日葵的動態也產生了強烈的對比，這種節奏感像極了舞臺劇，將人們帶入了一種緊張的環境中。簡而言之，克里姆特通過對畫面“動態”和“節奏感”的把握將景物的內在精神呈現在畫面上，并且讓人們清晰地感知到這種精神的存在。

結語

克里姆特的繪畫作品形式多樣，對生命與死亡精神的傳達讓人為之動容。不管是金碧輝煌的裝飾人物畫還是生機盎然的風景畫都表達了他對這一精神的追求。克里姆特這位抒情的畫家將他的情感傾注于每一幅作品之中，《向日葵》是他情感的一部分，通過這幅畫我們可以探析出他的風景畫與人物畫一樣都具有令人嘆服的一面。

注釋：

①②[美]魯道夫·阿恩海姆.藝術與視知覺[M].滕守堯朱疆源，譯.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5.

③[德]黑格爾.美學（第三卷上冊）[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黃燕玲，安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