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發展與哈薩克斯坦關系的動機與影響

米二濤

（新疆師范大學 歷史學院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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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發展與哈薩克斯坦關系的動機與影響

米二濤

（新疆師范大學 歷史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4）

摘要：哈薩克斯坦一直把俄國置于為對外關系的最優先地位。俄國也在近十年來，對哈薩克斯坦給予更多的關注。俄國加強同哈薩克斯坦的戰略考量：保障俄國中部的安全；爭奪里海資源和過俄境的石油管線；利用哈薩克斯坦的力量解決中亞的地區問題；俄羅斯與哈薩克斯坦經濟的互補性與保護僑民；借助哈薩克斯坦打造出自己的核心引擎。俄哈發展雙邊關系使得“地緣中心地帶”的重組更加復雜，從短期看俄哈關系將進一步發展。

關鍵詞：俄羅斯 哈薩克斯坦 動機 影響

從哈薩克汗國被沙俄征服到蘇聯的解體，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共同在一個國家體中百年。面對經濟的凋敝與政治地位的一落千丈，俄羅斯開始采用“甩包袱”的策略，集中精力發展自身。面對成立新國家的各項工作，哈薩克斯坦也在緊張而有序的建設自身。獨立初期，俄羅斯與哈薩克斯坦的關系并不密切。進入21世紀，隨著俄羅斯國力的恢復，俄羅斯與哈薩克斯坦的關系越來越密切。2013年11月11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哈薩克斯坦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在俄羅斯葉卡捷琳堡簽訂協議，確立兩國21世紀同盟關系。［1］雙方這個協定的簽訂，可以說為未來的發展雙邊關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目前，發展與哈薩克斯坦的關系，成為俄羅斯的最重要的關系之一。

一、俄羅斯發展與哈薩克斯坦關系的背景

面對“虛弱的”俄羅斯，美國主導下的北約為了壓縮俄羅斯的戰略空間開始肆意的東擴。1999年3月匈牙利、波蘭和捷克加入北約，這是北約的第一次東擴。2004年4月愛沙尼亞、保加利亞、羅馬尼亞、拉脫維亞、斯洛伐克、立陶宛和斯洛文尼亞加入北約，這是北約的第二次東擴。2009年4月克羅地亞和阿爾巴尼亞也加入了北約，這是北約的第三場東擴。2015年12月巴爾干半島國家黑山共和國加入北約，這是北約的再次東擴。面對東擴的北約，俄羅斯的戰略空間大大縮小，幾乎已經被威脅到了國家的安全。2009年3月梅德韋杰夫就表示，目前首要的任務將會是“提高俄羅斯軍隊的戰備能力，首當其沖的是提升我們的戰略核力量”。［2］防止東擴的北約威脅俄羅斯，越來越成為俄羅斯的一塊“心病”。2015年俄外長拉夫羅夫稱：“北約這是公開走向對抗，將為歐洲的安全機制帶來額外的不穩定影響。”［3］

俄羅斯的西面被圍堵到了家門口，俄羅斯的北面是北冰洋，而俄羅斯的東面又是美國的領土，戰略空間的尋找唯有南部一個方向。“后蘇聯空間”的優勢，雖然現在已經不太明顯了，但在中亞國家當政的黨政軍領導人，很多仍然是當年“共產黨”人，很多社會的精英還沒有完全退出權力的舞臺，他們都通曉俄語，努力發展與中亞國家，特別是與哈薩克斯坦的關系，對于俄羅斯破解美國的“戰略包圍”十分有幫助。

伴隨中國“一帶一路”戰略構想的提出，中國越來越重視與哈薩克斯坦的關系。雖然中國官方在各個場合都明確回答了“一帶一路”的目的，是為了發展中國的經濟和帶動沿線國家經濟的發展，并不會涉及政治、軍事等領域，也并不會對任何國家產生威脅，但俄國對此仍然憂心忡忡。每個國家的政治家都明白，經濟聯系的緊密必將推動政治、軍事等其他領域的合作與發展。如何控制中國在哈薩克斯坦力量的發展度，如何保護自己的“后蘇聯空間利益”，如何在中國的“一帶一路”構想中實現自己的最大利益，一系列的問題都需要俄羅斯發展與哈薩克斯坦關系。

日本、印度、巴基斯坦、土耳其，也都有各自的中亞戰略。這些國家對中亞國家有各自的利益訴求，也都希望可以實現，過程中必然對中亞產生影響。雖然這些國家，除了日本以外的經濟實力都不強，對中亞產生的影響也不會像中美那樣大，但不得不給予一定程度的重視。如果把中亞比作“一座房子”，那哈薩克斯坦無疑是房子的“頂梁柱”。

因此，俄羅斯發展與哈薩克斯坦關系的背景很復雜，既有大國之間的博弈，又有大國與小國的較量。

二、俄羅斯加強與哈薩克斯坦關系的戰略考慮

1.保障俄羅斯中部的安全。俄羅斯地跨歐亞兩大洲，領土面積1 700多萬平方公里，是世界面積最大的國家。俄國的人口主要居住在歐洲的部分，約占全國人口的五分之四，而廣大的中東部地區，只占五分之一的人口。中東部每平方千米的人口還不足一人，廣闊的土地和稀少的人口，使得俄羅斯的中部變得十分脆弱，一旦中部被控制，連接俄羅斯的東部和西部的鐵路和油氣管道，將直接被切斷，使得俄國“首尾不能相顧”。因此，加強與哈薩克斯坦的聯系，可以使哈薩克斯坦成為自己中部的堅強屏障，減輕自己的中部壓力。9.11事件之后，美國打著反恐的旗號得到了世界人民的支持，開始在中亞部署自己的軍事力量。2001年美國開始租用吉爾吉斯斯坦的瑪納斯民用機場和烏茲別克斯坦的卡甘軍用機場，汗阿巴德軍用機場和卡卡依德軍用機場，幾乎同時美國又租用了塔吉克斯坦的庫爾干軍用機場和庫良博軍用機場，哈薩克斯坦也表示在“特殊情況”下，可以提供機場給美國和多國部隊。2012年美國向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投入7 000多萬美元，用于兩國的禁毒、安全和打擊恐怖勢力。美國的金錢投入，使得中亞一些國家對美國好感倍增。俄羅斯發展好哈薩克斯坦的關系，無疑將會對俄國抵御美國在中亞的力量和保護自己的中部安全產生重大意義。

2.爭奪里海的石油資源及石油的過俄境管道。里海附近有五個國家，分別是伊朗、俄羅斯、哈薩克斯坦、阿塞拜疆和土庫曼斯坦。里海有儲量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資源，石油儲量初步估計在1 500億～2 000億桶之間、天然氣的儲量約在7.89萬億立方米，被稱為僅次于波斯灣的第二個石油倉庫。［4］里海是一個跨界的水域，本來的航運和漁業就使得里海周邊國家有爭端，但還是相對平靜的，后來的石油發現則加劇了這一局面。關于里海是湖還是海的問題阿塞拜疆和俄羅斯爭論不休，俄羅斯認為是湖，阿塞拜疆認為是海。因為是海，阿塞拜疆就可以根據《海洋法》劃出專屬區域，獲得石油供自己國家的經濟發展，而俄羅斯認為是湖，這樣就不必劃分，各國共享，而實力最強的俄國必然得益最多。關于如何劃分的問題，五國各有各自的國家利益。俄羅斯、伊朗和土庫曼斯坦的觀點比較一致，而哈薩克斯坦比較傾向于阿塞拜疆，此時爭取哈薩克斯坦就對里海資源的劃分具有了重大作用。美國鑒于自己的利益，反對里海石油運輸管線經過俄羅斯的北線，希望石油運輸管線出口多樣化，這樣就可以削弱俄羅斯對石油的控制力。而俄羅斯要做的就是發展與哈薩克斯坦的關系，保證現有的油氣管道正常運行的情況下，繼續保持在哈國石油外運方面的壟斷地位。2002年7月，俄哈簽署關于原油過境協議，有效期5年，在雙方沒有異議的情況下可自動順延5年。［5］2013年12月兩國就此協議又簽訂了新的補充議定書。雙方約定在2020年哈通過俄過境輸送的原油不低于6 900萬噸。如果哈按照協議規定過境俄羅斯輸送原油6 900萬噸/年，這將基本占到哈全部出口量的80%。［5］

3.利用哈薩克斯坦的力量解決中亞的地區問題。阿富汗戰爭以后，塔利班政權被瓦解，中亞所承受的安全壓力有所緩解，但是中亞的“三股勢力”并沒有被徹底消滅。［6］（P33）“三股勢力”在費爾干納盆地的活動猖獗，加之這里復雜的民族與宗教，使得費爾干納盆地成為了中亞的火藥桶。俄羅斯一直以來都比較重視中亞地區的安全，這和其國家利益息息相關。因為一旦“三股勢力”在中亞肆虐，自己的南部邊界地區發展必定受到影響，而且對于北高加索的“車臣”更是一種刺激。所以俄羅斯一直是獨聯體安全條約的積極發起者和響應者，他希望中亞國家可以積極參加，但集體安全條約限于資金缺少和目標的不明確，一直是“有名無實”。2002年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變為獨聯體安全條約組織，并在2009年設立了機動的部隊，才使得集體安全條約組織作用突顯出來。盡管有集體安全條約組織和各國的合力打擊，“三股勢力”依然在貧窮落后的地區發展。鑒于恐怖勢力、分裂勢力和宗教極端勢力在中亞地區的猖狂活動，哈薩克斯坦總統納扎爾巴耶夫早在2000年的國情咨文中就提出了對維護國家安全和反對恐怖問題的4項措施：一建立切實可行的地區安全體系，二建設強大的現代化部隊，三加強禁毒工作，四加強經濟工作。［7］（P223）而現在哈薩克斯坦的發展已經可以擔負重任，據俄羅斯軍事觀察網2014年12月21日發表的題為《哈薩克斯坦軍隊中亞最強——在該地區幾乎無敵手》的文章，［8］哈薩克斯坦已經今非昔比，利用哈薩克斯坦的力量解決中亞的問題，相對于使用俄國的力量更加不容易遭到國際的非議和更加的有效。

4.俄羅斯與哈薩克斯坦經濟的互補性與保護僑民。在蘇聯的舊體制內，全國是一盤棋，整個國民經濟體系，建立在各個地區分工合作的基礎之上，各個地區地域不同，分工也不同。俄羅斯的分工主要是重工業和軍事工業，其中包括航天技術、核潛艇、戰斗機、坦克、雷達等技術。雖然在蘇聯解體后，相比蘇聯進步不多，但依然處于世界的領先地位。而哈薩克斯坦的分工主要是農業，其中包括小麥、大麥、牛肉、棉花。雖然農業科技不是很發達，但哈薩克斯坦憑借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依然發展迅速。小麥的產量在2011為2 273萬噸，出口就達到了1 139萬噸。［9］2005年農業總產值占GDP的6.4%，達到7 648億坦戈，比2004年增加了9.4%。［10］2002年，俄哈兩國的雙邊貿易額是40.6億美元，到了2006年，兩國的貿易額比2005年增長了31.2%，達到128億美元，2011年達到238億美元，可見兩國的經貿關系的發展之快。［11］俄羅斯的發展離不開哈薩克斯坦的農業支持，哈薩克斯坦的發展也離不開俄羅斯的高科技與重工業支持。在蘇聯解體后，中亞的各國有很多俄羅斯族人，哈國的俄羅斯族人是最多的，在獨立的初期，哈國的俄羅斯族人數比哈薩克族人數還要多，各國獨立后，都采取了一些保護本民族利益的政策，政策使得一部分俄羅斯族人受到排擠，他們選擇了回到俄國，但還有一部分選擇留下。其中1999年哈薩克斯坦的俄羅斯族為447.96萬人，同年的哈薩克族人為798.5萬人。這就使得俄國在考慮對外關系中對哈薩克斯坦不得不另眼相待。正如2000年6月俄羅斯的對外政策構想中就指出要“全方面地保護俄羅斯公民及海外同胞的權利和義務，構建俄羅斯在世界的正面形象，宣傳俄語和俄羅斯民族文化”。［11］

5.借助哈薩克斯坦打造出自己的核心引擎。蘇聯解體后的10年，俄國的經濟一直不景氣。人均GDP從1991年的3 427美元跌落到1995年的2 670美元，再跌落到2000年的1 771美元。2000年的俄國不被世界上的政治家看好，幾乎成為“二流”國家。但伴隨著國際油價的不斷上漲，俄國的經濟強勁復蘇，2005年人均GDP就達到5 323美元，五年之后的2010年更是邁過10 000美元的大關。雖然成績喜人，但2008～2009年的那次危及，依然引人注目。2008年的前十個月經濟是穩步增長的，10月的金融危機使油價大跌，石油從130美元一桶，迅速跌到40美元。隨著資金周轉不開，大批企業倒閉、股市受到重創、銀行財政狀況惡化、國家經濟受到大幅度影響。這次危機，顯示了俄國經濟的脆弱性，只依靠石油，根本無法使得國家站穩。蘇聯解體后，俄國就開始尋求獨聯體，一方面希望消除核武器的擴散，一方面也希望利用共同的市場和人才，走出經濟的困境，但獨聯體內部“雜音”太多。隨后俄國開始另尋出路，確立了五國關稅同盟，分別是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白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隨后五國關稅同盟發展為歐亞經濟共同體，但塔吉克斯坦的經濟過于落后，成員國認為這樣就會無法實現“歐亞經濟共同體”的目標，最終歐洲經濟共同體中實力最強的三國，俄羅斯、白俄羅斯和哈薩克斯走向了三邊關稅同盟，三國關稅同盟之后的發展，使得彼此的經濟都獲得了很大的發展。2011年俄羅斯與哈薩克雙方的貿易額就接近于2009年的兩倍。［12］

從獨聯體到五國關稅同盟到歐亞共同體到三國關稅同盟到歐亞聯盟的過程，俄國一直離不開哈薩克斯坦。而未來俄國要打造自己的核心發展引擎——堅實的國民經濟體系，依然需要哈薩克斯坦的幫助。

三、俄哈發展雙邊關系對俄羅斯內外政策及地區局勢的影響

1.使中亞的戰略格局重組更加復雜。本來中亞是屬于蘇聯的，不存在別國的勢力。但蘇聯解體后，俄國的無暇顧及，使得中亞成為一片“真空地帶”。由于民族與宗教的緣故，中亞的費爾干納盆地一直是“三股勢力”活動猖獗的地方，而各國受到資金和國力的限制始終無法根除。9.11事件后，美國積極在中亞部署力量打擊本·拉登的勢力，本拉登被擊斃后，美國一方面撤出一部分兵力，另一方面卻依然保持一定軍力。日本在2004年也提出了自己的“絲綢之路外交”，希望在中亞尋找自己需要的能源。印度在中亞地區的安全戰略最主要是為抗衡巴基斯坦，并打擊宗教極端勢力與恐怖主義勢力，但也隱含在中亞牽制中國的意圖。［13］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也因為自己的利益，開始介入中亞。中國的絲綢之路計劃，雖然主要是謀求地區經濟的發展，但或多或少使自己置身于中亞這個“地緣的中心地帶”。隨著俄羅斯國家經濟的發展，民族的心理也開始發生變化，大國思想下的俄國，回歸中亞，這必將為中亞的戰略重組帶來更多的不確定。

2.對抗美國和牽制中國。法國魏剛·馬克西姆將軍在評論1940年英國、法國和土耳其通過高加索占領蘇聯的計劃時露骨地說：“占領巴庫（阿塞拜疆首都）、巴統、并且控制黑海，里海海岸和水域以后，我們就可長驅直入，占領俄羅斯。”［14］很明顯，美國人現在在中亞一些國家的軍事力量，就是希望在南部給俄國威脅。只有哈薩克斯坦堅定的和俄國在一起，美國的威脅才能消除，俄國與哈薩克斯坦關系的穩定，就可使中國在石油、天然氣、原材料上有求于俄國，從而最大化俄國的利益。

3.服務俄羅斯的國內經濟。普京轉變葉利欽時期的對外政策和自己執政初期的政策，從全方位對外政策到務實收縮性政策，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外交要適應國力，服務經濟。無論是與中國的戰略伙伴關系，還是與美國的柔性外交，都體現出該點。雙方經濟的互補、俄白哈關稅同盟的優勢、眾多的俄羅斯族人、雙方民間友誼的交流等都使得俄國的商品可以在哈國市場占據明顯的優勢，商品的需求必定為俄國的經濟帶來堅實的基礎。哈國在采購武器裝備上，雖然也購買歐洲和美國的武器裝備，但傳統慣性上對俄國裝備的依賴依然是主流，這是保持俄國軍工出口的一個穩定點。

4.未來俄哈關系發展的趨勢。從短期看，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的國家關系將穩定向前發展。從“既要重視西方，同時也要重視太平洋，發展好東方政策”的提出，［6］俄國用了20多年才慢慢回到中亞，雙方眾多的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的交叉，注定俄哈會精心維護彼此關系。

從長期來看，哈薩克斯坦也需要建立自己完善的國民經濟體系，在很多國際問題上哈國也有本國獨特的利益，這在未來是不可避免的矛盾。人民對于獨立自主的渴望，和年輕一代的“去俄化”，必將對長遠的未來產生深遠的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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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曹李海

中圖分類號：D50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3-4641.2016.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