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創新主體演進：從單一轉向協同

吳慶松

（湖南商學院，湖南長沙410025）

技術創新主體演進：從單一轉向協同

吳慶松

（湖南商學院，湖南長沙410025）

什么是技術創新主體，一直是困擾技術創新哲學的問題之一。本文通過梳理有關技術創新主體認識上的不同觀點，從認識觀的角度提出了技術創新主體研究存在從單一主體轉向協同主體的演變特征，即由主客二分的技術創新主體、歷經單一技術創新主體性、權變性的技術創新主體、最終演變為協作性的技術創新主體。

技術創新主體；權變；協作

一、引言

在建設創新型國家的戰略提出后，技術創新在經濟學、管理學等領域獲得了極大的關注。驅動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動力無非是技術推動和市場驅動兩個方面，但如何將技術和市場粘合起來進行技術創新，誰才是技術創新的主體，卻存在多種說法。有學者認為，企業需要“盈利”的天性成為了技術創新唯一有效的活動主體；有的認為，企業家（企業家精神）才是真正實施技術創新的實踐主體；有的則認為科研機構主導著技術研發走向，因此，他們才是技術創新的主體；但無論企業家的技術創新實踐主體論，還是科研機構技術創新主導主體論，都是從單一角度進行探討的，容易出現片面強調某一主體而忽視其他對象的問題，特別是“互聯網+”時代下，這種忽視現象變得尤為突出。我們認為：要解決這樣的問題，首先是要弄清楚技術創新主體是什么？另外，由于技術創新是個系統工程，在實現技術創新的過程中，企業家、科研機構、企業等都不能單獨達成目標，需要多個創新主體的系統才能完成，即使是企業內部，也存在多個技術創新主體的協同；而互聯網的存在，為眾多主體協調提供了條件。因此，在當前階段下，需要從單一轉向多元協同的角度來認識技術創新主體。

二、技術創新主體的哲學基礎：主客二分范式

在西方古典哲學中，世界被視為與主體相對的客體，對世界的認識也是按照主體與客體二分的脈絡進行的。“技術創新主體”概念就是源于這種西方古典哲學的“主客二分”的范式。從主客二分范式的角度研究技術創新成為技術創新哲學研究的主流。

哲學上的主體概念，是指具有一定知識、經驗和技能的個體或者集團，他們在認知世界的過程中，不斷從事著對應的學習和實踐活動。所謂技術創新主體，是指參與技術創新過程，并在技術創新過程中占主導地位、發揮主導作用的社會組織或社會角色（趙克，1996）。技術創新客體是技術創新主體的認識和實踐所指向的客觀對象，如天然物體或者人造物體等。主客二分范式主張，技術創新主體是相對于技術創新客體而言的；技術創新主體與技術創新客體之間是一種認識與被認識，改造與被改造，反映與被反映的關系。其目的是技術創新主體為了自身（或企業）在市場競爭中在保障生存與發展獲取競爭優勢，從而借助于多種手段，整合多種資源作用于創新客體，使其按照創新主體的觀念、要求、價值尺度發生相應的改變，成為合乎人們需要的創新產品。從本質上來看，技術創新客體（創新產品）只不過是技術創新主體一種自身存在的形態載體，這就要求企業家（蘊涵企業家精神）、研究與發展的相關技術人員、知識型員工、產學研合作單位等技術創新活動的相關主體掌握創新項目的知識結構體系的基礎上，更加要善于抓住技術創新的機會窗口，能夠果斷的進行決策，有效的安排或推進R&D（研究與開發）、生產制造、市場布局與拓展等具體的創新方案的實施，加強技術創新成果的現實轉化，促進創新產品成功進入目標市場。

技術創新主體的能動性隨著科學技術的長足進步而不斷被夸大，而“互聯網+”時代的出現更是將這種能動性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技術創新主體的能動性表現出技術創新主體的張揚，反映其對客體世界認識上的蔑視，進而導致二者之間的緊張關系，在現實世界中表現出來的是生態危機、能源濫用、環境惡化等一些列世界性的問題。可以看出，“主客二分”的古典哲學范式，一定程度上蘊含了技術創新主體、技術創新客體間不可調和的兼容矛盾，因此，技術創新哲學需要不斷思考從技術創新主體和主體之間的關系來理解人與世界，以實現人與世界的和諧這一重要問題。

三、單一性的技術創新主體認識觀

“主客二分”范式研究技術創新，雖然能夠很好地理解技術創新過程，但這種二分范式帶來了新的問題，即技術創新主體和技術創新客體在創新過程中的不可調和的矛盾。因此，如何掌控技術創新的主體，達成技術創新主體和技術創新的客體的和諧，需要正確認識和把握技術創新主體就成為研究的重要方面。以往多數學者習慣從單一主體的角度研究技術創新主體。代表性的觀點有熊彼特的企業家主體、我國多數學者（連燕華、阮德玉、李兆友等）認可的企業主體論、施穆克勒（J·Schmookler）提出的市場需求主體論、莫厄里（D·Mowery）和羅森堡（N·Rosenberg）推崇的包含技術與市場的雙重主體論等。最先論述技術創新主體的是美籍奧地利經濟學家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他認為企業家及其包含的企業家精神，在技術創新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企業家的主要技術創新功能是通過“對生產要素的重新組合”，從而實現“采用一種新的產品；采用一種新的生產方法；開辟一個新的市場；掠取或控制原材料或半成品的一種新的供應來源；實現任何一種工業的新的組織”等五種創新結果。國內學者傅家驥結合中國技術創新的實踐，基本持有和熊彼特相似的觀點，他認為企業家在技術創新中的功能主要反映在通過營造良好的創新環境，促進企業技術創新觀念的產生和創新資源的有效整合，最終保障了各項技術創新活動能夠得以順利開展。

毋庸置疑，技術創新的過程少不了企業家充分發揮作用，但接下來的問題是，是否有了企業家技術創新一定會實現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從技術創新實踐過程來看，企業技術創新越來越依靠創新團隊的協作才能適應生產力的長足發展以及不斷增強的生產集中，企業家在這個創新過程中的推動作用已經越來越淡化；技術創新的代表性人物熊彼特結合資本主義壟斷大企業為研究對象探索企業技術創新，也不得不承認技術創新與企業家、員工等獨立的個人沒有多大的關系。

在技術創新企業家主體受到學界質疑后，有人將研究技術創新主體的眼光投向了“企業”本身，旗幟鮮明的提出了企業是技術創新的主體。此種觀點認可度較高；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市場經濟導向下，企業職能不斷擴大，由單一的生產職能不斷擴展到擁有項目研發、生產決策、營銷管理等多項相關職能。多項職能的承擔，體現了企業在市場經濟導向下企業全部活動的自主經營權和市場競爭權，自然而然，企業也就在技術創新過程中，為獲取競爭優勢扮演了創新主體的角色。阮德玉（2008）等對此也表明了自己的觀點：由于技術創新只能由企業來完成，并且技術創新的結果只能通過生產過程來實現，企業才是技術創新的主體。但該主體包含技術創新投入主體和技術創新活動主體兩個部分。國家經濟與貿易委員會制定的《技術創新工程》方案中就明確提出了企業是技術創新的主體，黨和政府的正式文件中也都明確地提出企業是技術創新的主體。企業是技術創新主體無容置疑，但如果籠統的認為企業是技術創新主體，就無法理解我國以及其他一些發展中國家為什么還要采取措施促使技術創新向企業轉化。從某種程度上也會弱化科研機構、科研院所等在技術創新中發揮的作用。學者李兆友就對單純把企業作為技術創新主體提出了反對意見，他認為：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科技的發展，古代社會集發明、設計、生產為一體的工匠式的單一技術創新主體已經分化為開發設計主體、工藝主體、操作主體、銷售主體和管理主體。還有一些學者圍繞著技術創新主體問題進行過其他方面的探索。創新經濟學家施穆克勒（J· Schmookler）指出：“專利活動，也就是發明活動，……受市場需求的引導和制約。”“與創新更加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是那些對未來市場的分析，以及對未來用戶和政治目標的了解，而不是那些科學發明或‘閃光的想法'”。市場才是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原初推動力，技術創新產品如果沒有獲得市場的認可，所謂的技術創新都是枉然；因此，技術創新應該在市場信息的指引下，根據市場需求的特征，順應市場要求，研發生產出符合市場需求的技術與產品，并最終獲得企業收益和競爭優勢，因此，市場才是真正推動技術創新的主導力量。另外，斯坦福大學的莫埃里（D·Mowery）和諾森堡（N· Rosenberg）等在施穆克勒（J·Schmookler）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他們認為，技術創新是一項非常復雜的系統工程，包含著技術與市場的雙重作用。有技術而無市場，或者有市場而無技術都不能推動企業技術創新。因此，技術創新需要技術與市場的契合，才能有效促進企業技術創新；強調任何單一技術創新的因素都是片面的，技術創新需要技術主體和市場主體協同發揮作用。但無論是市場主體還是技術主體，都是從技術創新的物質要件出發進行闡述的，忽視了執行技術創新過程中“人的內源性驅動力”這一根本要件在技術創新中的作用。

四、權變主體：技術創新主體演化觀

隨著創新實踐的增加，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技術創新是一個系統工程，因此，在不同階段、不同事情、不同條件下，技術創新主體不是單一的，而是不斷變化的，即技術創新主體的權變演化思想。

“權變”（Contingency）含有影響事物發展的相關因素的權重“隨具體情境而變”或“依具體情況而定”的意思。技術創新權變主體的理論依據是以生產工具為標志的生產力發展程度；如人類早期的新石器取代舊石器，以及手工產品的發展與更新，都是技術創新發展的必然結果；以家庭手工業為基礎，產生了商業活動和手工作坊，在技術創新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因此，在生產力不夠發達的情況下，技術創新主體在相當長的時間由家庭承擔。但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以往長期扮演技術創新主體角色的家庭逐漸在社會演進中失去了技術創新主體的地位，工匠發明家取而代之；在產業革命中，工匠發明家的技術創新主體作用得到了充分體現，如火車機車、電燈、輪船、蒸汽機、飛機等一系列重大的技術創新成果都與工匠發明家聯系在一起的。隨著生產力向前發展，工匠發明家為技術創新主體的局限性逐漸暴露出來，如許多工匠發明家因發明和技術創新負債累累。這種情況刺激了合作形式的科研機構的產生，一些廠商在也在超額利潤的驅動下，在企業內部建立實驗室或研究所，致力于技術創新力求獲得競爭優勢，特別是現代企業制度取代近代公司制后，企業通過建立高規格的技術實驗室群落，采取集群創新的模式，利用大量高級技術人才，在生產、研發上加大力度，落實研究開發，生產經營、市場營銷等企業自主經營權，自主進行技術創新，不斷夯實了技術創新的主體地位。

但在不同體制下，企業發揮技術創新主體作用會受到了多種因素的影響。學者連燕華撰文指出，企業技術創新主體地位在不同經濟體制下會呈現出不同的功能和價值。在計劃經濟時代，由于企業受到政府主導，沒有自主決策權利，所有的功能主要體現在生產職能上，其技術創新的職能沒有發揮出來，技術創新的主體地位沒有有效的發揮出來。具體表現為：技術開發上，企業不參與相應的研究開發，研發主要有政府組織相關的科研院所進行，然后由政府牽頭負責進行技術推廣，企業在這個過程中只是被動的接受；在市場營銷權上，企業也是完全沒有話語權，所有的市場經營活動都是政府控制，比如生產資料的采購，生產產品的數量、生產物品的銷售渠道、銷售區域等企業是無權插手的；由于研發、生產、經營上的政府主導，所以在利潤收益權上，企業只能是十足的旁觀者，企業的全部利潤都要上繳，沒有收益權。因此，在計劃經濟體制下，企業不可能有效發揮技術創新的主體作用。只有在市場經濟的主導下，讓企業擁有經營自主權、資源調配權、利潤收益權，讓企業直接感知市場，發揮企業市場經營的主觀能動性，才能發揮其技術創新主體作用。另外，由于競爭日趨激烈，技術創新的速率和需求日益加快，企業面臨“創新陷阱”風險也在增加。陷入“創新陷阱”的企業認為技術能帶來大量的客戶和豐厚的利潤回報，于是埋頭進行技術研發，忽視市場需求調查和市場運作，給企業帶來災難的例子比比皆是。

五、協作主體：技術創新主體協同觀

“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是防范風險的有效方式。避免“創新陷阱”，降低企業技術創新風險，協作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協作（synergetics）意為共同工作，是主體間的相互配合、合作，達到1+1＞2的效果。因此，技術創新主體也在這種思潮下逐漸走向了技術創新主體的協作。

互聯網的蓬勃發展，業界通過產學研聯合，形成了新的技術創新模式，即技術創新聯盟；技術創新聯盟的存在于發展，對技術創新主體的構成產生了革命性的變革；以往單一的技術創新主體模式已經不能勝任現代技術創新發展的需要，技術創新的主體必然走向協作，構成了一個新的主體對象，即技術創新協作主體。技術創新協作主體以美國產學研技術創新聯盟模式為代表。二戰前，產學研技術創新協作主要是以小規模、自發、分散的特點而存在。這種狀況到1951年斯坦福工業園的出現，才算是出現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產學研融合的技術創新協作主體。自此以后，這種技術創新產學研協作不斷加深，逐步形成了現階段的大規模、多層次、多領域、多形式的技術創新協同合作方式。美國在這種技術創新合作中成為收益最大的實體，也在產學研技術創新協作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美國產學研技術創新聯盟以政府的引導與推廣為先決條件，要求高等學校、科研機構、企業緊密結合，以企業提供研究機構資金，或者研究機構參與企業技術研發為企業提供智力支持。同時創設條件，不斷完善大學科技園，呈現出合作密切、內容豐富、持續穩定、資金充裕、應用性強的特點。

產學研技術創新聯盟中，企業、高校、科研機構、政府都發揮了積極作用，單純將哪個當成技術創新主體都是有失妥當的。李兆友指出，技術創新主體是一個多元的組合，現代企業技術創新的主體已經分化為開發設計主體、操作主體、管理主體、工藝主體、銷售主體等，眾多的技術創新主體在各自擁有的知識思維能力和經驗操作能力的范圍內，協同完成技術創新的全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包含了創新決策主體、創新生產主體、創新管理主體、創新研發主體、創新市場主體、創新文化主體等，眾多的創新主體相互協作，相互支持，共同構成了技術創新協作主體系統。因而，技術創新主體已經成為名符其實的復數體（群主體），由多個主體參與的創新活動，在創新的不同階段呈現出不同的特點，創新決策主體的主要功能是通過整合市場信息，結合企業自身的特點，加強市場創新主體與創新研發主體之間的溝通，從而抓住市場機會，選擇技術創新的發展方向，為有效的技術創新提供決策與參考；管理創新主體主要通過培育符合企業發展的創新價值觀，營造合適的企業文化，創設有效激勵機制，激發創新主體發揮積極性。創新R&D主體在創新過程中，將企業所需要的創新知識與其他資源結合，創造出技術領先，有市場價值的產品或服務，具有為企業帶來巨大的利潤的可能；生產創新主體則是將現實的一般勞動對象與相應的勞動資料有機的結合起來，通過高效、低耗、批量的生產出合格的創新產品投入市場，實現技術創新R&D主體設計創造的構念的直接經濟價值。市場創新主體通過開拓新的市場創新域，挖掘新的市場機會，細分目標市場，采取新的營銷手段和渠道，以實現創新產品的商品化（吳偉，2012）。

由上述可知，技術創新主體需要多個創新主體在多個方面的并行協作活動，這種協作表現在各創新主體需要打破狹隘的階段限制，將考評的視角從單一主體的創新功效轉換到整體最大化的創新功效上來，著重審視技術創新協作主體達成協同后體現出來的整合功效。

六、結語

技術創新的復雜性決定了技術創新主體的多樣性。在生產力不夠發達的時期，技術創新主體主要以單一性而存在，但隨著生產力的不斷向前發展，技術創新主體也在不斷地發生著變化，呈現出權變的特征。時至今日，生產力已經相對發達，單打獨斗的技術創新模式已經不能滿足現階

段技術創新發展的要求，協作才能成為實現技術創新的有效策略與途徑。因此，技術創新主體演變為協作性的主體，既是生產力發展的結果，也是現實條件的選擇，自然也成為了技術創新哲學需要進一步研究的新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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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吳慶松.技術創新動力源：資本協同邏輯模型［J］.現代管理科學，2009.

［8］ 劉海運.企業動態技術創新能力提升機理研究［J］.湖南商學院學報，2010.

［9］金剛，沈坤榮.中國工業技術創新空間擴散效應的時空演化［J］.經濟地理，2016（5）.

（責任編輯：楊粵芳）

Evolution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ubject：from Singleness to Coordination

WU Qing-song
（Hunan UniversityofCommerce，Changsha，Hunan 410205）

The subject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has long been one of the philosophical problems faced by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The paper reviews the different views on the subject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and points out the evolutionary features of the subject from singleness to coordination from epistemology,that is,from the subject-object dichotomy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ubject through singleness to contingency innovation subject,and finally to coordinativ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ubject.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ubject；contingency；coordination

F124.3

A

1008-2107（2016）05-0092-05

2016－08－09

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項目編號：12YJC790203）階段性研究成果。

吳慶松（1973—），男，湖南華容人，博士，湖南商學院教師，研究方向：技術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