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敏
中南林業(yè)科技大學涉外學院,湖南長沙,410201
電影《阿甘正傳》之戲劇性風格管窺
成 敏
中南林業(yè)科技大學涉外學院,湖南長沙,410201
美國電影《阿甘正傳》幽默風趣、令人捧腹,同時又深入人的內心,發(fā)人深省、感人至深,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從三個方面探討了這部電影:一是時空的舞臺性,主要體現在夸張的語調、夸張的動作、人物心理的直接展示和采用相對固定的場景四個方面;二是情節(jié)的沖突性,主要表現在丹中尉和珍妮與各自命運的抗爭過程中;三是偶然、巧合等技巧性,主要講述福雷斯·甘與各色人等的偶遇對其生活所造成的影響。通過分析,管窺其別具一格的戲劇性風格,體會其獨具魅力的深層原因。
《阿甘正傳》;戲劇性風格;福雷斯·甘
美國電影《阿甘正傳》講述美國阿拉巴馬州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上的智障兒阿甘的成長故事。阿甘雖然先天不足,卻奇遇不斷:因為跑得很快而進了大學并順利畢業(yè),之后進了部隊并因一雙利腳而救己救人,成為英雄;在醫(yī)院養(yǎng)傷期間學打乒乓球并成為高手,聞名全國;拍攝乒乓器材廣告獲得一大筆錢,購置捕蝦設備,去戰(zhàn)友巴布的故鄉(xiāng)捕蝦,在狂風暴雨之夜其船只成為唯一幸存者,從此財源滾滾……在展示阿甘的奇遇的同時,亦穿插了他與珍妮的愛情,與巴布、與丹中尉的友情,與母親、與兒子的親情,等等。全劇令人捧腹,發(fā)人深省,感人至深,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引起中外評論界的廣泛關注。其中,中國學者多從是電影字幕的漢譯、敘事的特色、文體的特色等方面對其進行研究,鮮見對其別具一格的戲劇性風格的研究。
“戲劇性風格概括起來有三種涵義:一是時空的舞臺性,二是情節(jié)的沖突性,三是偶然、巧合等技巧性。”[1]247本文將從此三方面來探討《阿甘正傳》別具一格的戲劇性風格。
時空的舞臺性主要指電影等藝術因受限于舞臺這一特殊的場景而具有的藝術特征、所采用的一些突出情節(jié)的手段,在《阿甘正傳》中主要體現在夸張的語調、夸張的動作、人物心理的直接展示和采用相對固定的場景四個方面。
首先是夸張的語調。在電影中,有一個特殊敘述者——阿甘本人,很多的情節(jié)都是通過其回憶而得以展開。比如一開始,阿甘在吃巧克力時,從看到別人的鞋子而想起自己的第一雙鞋子:“我媽說那雙鞋會帶我走遍天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目緊閉,語氣堅決,尤其是講“走遍天下”幾個字時,語速尤其緩慢,語調尤其低沉,吐字尤其用力,讓人感覺到一個智障兒直面布滿荊棘的人生之路的決心和勇氣,為他接下來回想起童年的舉步維艱作好了鋪墊。阿甘雖然先天不足,但他有一個堅強的母親,鼓勵他勇敢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阿甘到了上學年齡,母親為了讓他也能享受到和正常孩子一樣的教育機會,萬般無奈之下答應校長的一夜風流的要求。影片并未直接展露這一幕,而是放出阿甘呆呆地坐在外面,聽著房子里發(fā)出的如雷貫耳的“啊啊”聲。阿甘母親屈身于校長,這并非什么美好的事情,而是一個無助的母親為了兒子的前途而作的絕望的掙扎和犧牲。這樣的畫面庸俗而無趣,所以影片用隱晦的方式進行詮釋,用夸張的語氣語調傳達阿甘的母親在黑暗中的大聲呻吟,“調動觀眾用心理的構想去完成、彌補停頓中的作者意蘊”[2]198。在阿甘的生命中,除了母親,最重要的人要數他的紅顏知己珍妮了。童年時期,碰到頑童欺辱的時候,珍妮大聲叫喊:“跑,福雷斯,跑!”這種聲音,在阿甘跑了很遠很遠之后,還縈繞在他的耳邊,頗有穿越時空之勢。夸張的語調彰顯出這一叫喊聲在他人生中的重要意義:童年時期疾跑如風并甩掉腳撐的飛躍、少年時期在球場上如入無人之境的狂奔、長大成人后在戰(zhàn)場上健步如飛的逃命,無不得益于珍妮所發(fā)出的這一呼喊在他耳邊的回響。
其次是夸張的動作。最明顯的體現是珍妮在首都偶遇阿甘,帶他參加黑豹黨的聚會之時,阿甘并不為珍妮的那些朋友所接受,相反,她的男友還因此甩了她一巴掌。看到珍妮被打,阿甘目光如炬,走過去對著珍妮的男友就是一頓猛打。影片用慢鏡頭突出阿甘放得很大的瞳孔和放得很慢的腳步,將他對珍妮男友的憤怒與仇恨展現得淋漓盡致。雖然珍妮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風塵女子,但卻是阿甘心目中的女神,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還有,珍妮突然回到阿甘的身邊,與他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卻又在和他共度一個激情之夜之后,第二天清晨悄然離去,影片用夸張的動作展現了其愛而不得其所愛的宣泄:不但跑到了路的盡頭、鎮(zhèn)的邊緣,而且橫越了縣,橫越了州,橫越了美國……
再次是人物心理的直接展示。影片利用阿甘的敘事者角色,在某些重要時刻直接展示其心理。如影片一開始他講到,他不記得人生中如第一件圣誕禮物之類的重要事情,但“卻記得第一次聽到最美的聲音”,那就是在校車上,別的小孩都不愿他坐在身旁,而珍妮卻請他坐下的聲音。“時間使樹木長大,河流改變,天地變色,少壯如獅子的人為塵為土,這個我們不能不承認。不過有些事情,在其他方面極易消失的,在我們的記憶上,卻永遠年青。”[3]阿甘和珍妮的初次見面,就是他心目中永遠年青的記憶。接下來,在他循聲看到天真可愛的珍妮時,影片再次展示其心理:“我從沒見過這么美麗的東西,她像天使一樣美。”提醒觀眾注意到珍妮的出場,也為以后阿甘對她的一往情深打下鋪墊。珍妮的理想是當一名歌手。成年之后,阿甘在部隊偶然看到珍妮的海報,趕去看她的演出。他看到珍妮坐在舞臺上,懷抱一把吉他,緩慢低沉地吟唱著。影片展示出他欣喜的眼神,還有激動的心情:“沒想到她真的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但是,鏡頭卻突然切換到珍妮一絲不掛的背部,原來她是在進行裸體演唱,與其說是在表演,不如說是在賣身。這樣,珍妮的美好理想與殘酷的現實之間的差距、阿甘的淳樸想法和骯臟的實際情況的差距,就明明白白地彰顯出來了。
最后是采用相對固定的場景。影片還采用了一些相對固定的場景,如大樹,如小湖。在離阿甘家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兒時,阿甘和珍妮在樹上竄上躥下,盡情嬉戲,坐在樹枝上說悄悄話;后來,珍妮得不治之癥死去,阿甘把她葬在兒時的這棵樹下,物是人非,只剩下阿甘形只影單的身影和聲淚俱下的傾訴:“珍妮,我想你。”在阿甘家的門口,有一個小湖,湖水呈天藍色,靜謐安詳。去越南之前,阿甘與相濡以沫的媽媽坐在湖邊,媽媽抱住他,囑咐他平安回來;珍妮回來,阿甘與她在湖邊相擁而坐,藍色的湖水與藍色的天空交相輝映,阿甘與小鳥依人的珍妮心心相通,享受著一生中最美的時光;珍妮去世,阿甘與小福雷斯相依為命,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在湖邊釣魚……“樸實是藝術的極致”[4],正是這個樸實、溫馨的小湖,充盈著超凡脫俗的靈性;圍繞其而營造的一個又一個優(yōu)美的意境,象征著阿甘與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媽媽、珍妮和兒子純真、美好的相偎相伴。
“戲劇是沖突的藝術,沒有沖突就沒有戲劇。”[5]在《阿甘正傳》中,各種沖突閃爍其間,如正常與弱智、強與弱、美與丑、生與死,等等,然而最震撼人心是個人與命運的沖突,這集中體現在丹中尉和珍妮的身上。有的人具有改變命運的雄心、魄力和能力,對他們而言,奮起反抗乃是明智之舉,如丹中尉;而有的人無力反抗命運,對他們而言,最終接受平凡的日常生活亦不失為一種智慧,如珍妮。
丹中尉曾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命運卻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他失去雙腿,他也曾沮喪、頹廢過,但終于走出陰影,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氣,勇敢與之搏斗,最終大獲全勝。他出身軍人世家,英俊瀟灑,強壯干練,視榮譽為生命。在越南,他的部隊遭遇突襲、遭受重創(chuàng)之時,他寧愿戰(zhàn)死也不離開戰(zhàn)場,是阿甘硬抱著受傷的他離開。失去雙腿的他萬念俱灰地躺在醫(yī)院,他恨阿甘救了他,因為他早已以戰(zhàn)死戰(zhàn)場為己命,將茍活視為對軍人尊嚴的褻瀆。眼見自己變成“沒腿的怪物,無用的殘廢”,他覺得存在的意義被顛覆了,失去了生活的方向,精神無所歸依,他的心枯萎了。后來,阿甘聽說他離開醫(yī)院回了家。一天,阿甘碰到流落街頭、披頭散發(fā)的他。他憤世嫉俗、詛咒一切、脾氣狂暴,在酒精和女人身上空耗生命,“在麻木中忘卻那令人黯然神傷的心靈委屈”[2]325。可是,在不羈的外表之下,在靈魂的深處,他并沒有完全屈服:腿沒有了,就千方百計練手;講義氣,絕不容許任何人罵阿甘是傻瓜;聽阿甘說起捕蝦的愿望后,他承諾,若阿甘當船長,他就來當大副。在阿甘捕蝦時,他果然如約前來。在一個天昏地暗的暴風雨夜,狂風暴雨“像轟然巨響的春雷一般,驚醒在地下蟄伏多年的蟬”[6],丹中尉心中積壓已久的委屈、憤懣一股腦兒爆發(fā)出來,他傲然挺立在搖搖晃晃的船上,發(fā)出沖天的怪笑和怒吼:“這算什么颶風!”“我在這里,來取我的命啊!來啊!”挑戰(zhàn)自然,挑戰(zhàn)上帝。至此,丹中尉與命運的搏斗發(fā)展到了高潮——“決定結局的最緊張的時刻”[7]。而結局也是令人欣慰的——這種爆炸性的、令人驚愕的力量的釋放挽救了他們的船只“珍妮”號,并使他們從此財源滾滾。他找回了面對人生戰(zhàn)場的勇氣和勁頭,找回了人生的追求,找回了生存的意義,最主要的是找回了自己的尊嚴。他與上帝講和了,真誠地感謝阿甘救了自己一命。在阿甘的婚禮上,他帶著未婚妻前來。裝了假腿的他西裝筆挺,陽光燦爛,與阿甘相視一笑,對生活的滿足、感激盡在不言中。
珍妮是個苦命的女孩,她生于貧窮,備嘗人世的艱辛與屈辱。她也曾想過要改變自己卑微的處境,她夢想星光閃耀的舞臺,夢想當歌手,夢想出名,但卻遇人不淑,誤入歧途。最終,她終于放棄不切實際的夢想和天馬行空的生活。珍妮五歲時,母親去世,當農夫的父親又是個色情狂,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后來警察把她的父親帶走,她住到離阿甘家不遠的外祖母家,晚上經常因為害怕而跑來與阿甘同睡。磕磕碰碰,慢慢長大,她上了大學,且有了自己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歌手。“不料想,花環(huán)未成,手銬鑄就。”[2]324年少無知的她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進行裸體演出。雖然本性善良,但是身處花天酒地的花花世界,加上“婦女具有對男人天生的性愛傾向性”[8],再加上童年時期父親對他的摟摟抱抱,使她的潛意識和身體內有某種揮之不去的、無法逃避的暗流涌動,她慢慢墮落下去,過著縱欲、放蕩的生活,并染上不治之癥。她也曾想過自殺,但是,“人的生的本能在或生或死的情況下,當然是執(zhí)著生”[9],她終究還是縮回了那只懸在高空的腳。最后,她倦鳥知還,卸下沉重的過去,走出自輕自賤、自我毀滅的狀態(tài),回到家鄉(xiāng)。雖然沒過多久就去世了,但也在生命的最后時光與阿甘和兒子一同享受了難得的靜謐與安寧。
“通過巧合,本來毫不相干的人之間可建立起有趣的、有益的聯系。”[10]在阿甘的一生中,也有許多出人意料的偶然和巧合,它們讓阿甘邂逅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從而演繹出跌宕起伏、精彩紛呈的人生。在這些偶然與巧合中,有些人對阿甘的人生產生重大的影響,如在校車上碰到的珍妮——阿甘一輩子的朋友、戀人,他情感的寄托、歸屬;在入伍的車上碰到的巴布——他所未能實現的捕蝦的夢想,后來成了阿甘事業(yè)的方向;在部隊碰到的丹中尉——在暴風雨夜為捕蝦船拼死護航,從而使船只幸免于難,使阿甘從此衣食無憂……這些巧合與偶遇都舉足輕重,匯成阿甘生命中的主旋律。還有一些偶遇對阿甘的人生來說并非如此重要,卻構成他生命中有趣的插曲,如他小時候碰到“貓王”并給后者帶來珍貴的靈感,住在水門酒店時偶然發(fā)現尼克松總統(tǒng)的竊聽行為,等等。
本文從三方面分析了電影《阿甘正傳》:一是時空的舞臺性,包括夸張的語調、夸張的動作、心理的直接展示、相對固定的場景幾方面;二是情節(jié)的沖突性,從丹中尉、珍妮與命運的抗爭展開;三是偶然、巧合等技巧性,主要指阿甘與各色人等的偶遇對其生活所造成的影響。通過分析,管窺其別具一格的戲劇性風格,感受其“情緒的搖曳,生命的顫動”[2]323,體會其獨具魅力的深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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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永近)
10.3969/j.issn.1673-2006.2016.03.018
2015-10-28
成敏(1982-),女,湖南湘鄉(xiāng)人,碩士,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J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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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06(2016)03-007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