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針線 沉靜為繡

杜秀芬是新中國第一代的汴繡藝術家，她于五十年代進入開封汴繡廠，1980年參加創建開封工藝美術研究所，1989年被評為河南省第一屆工藝美術大師，也是唯一最早成為省大師的汴繡人，1990年獲得輕工部從事工藝美術工作三十年表彰。杜秀芬秉持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的原則，默默無聞的潛心于繡作，對技術精益求精，對名利無欲無求，作為汴繡技藝的佼佼者，教徒無數，有口皆碑，為汴繡的發展起了巨大作用。

杜秀芬與第一卷汴繡《清明上河圖》

1958年，杜秀芬參與了第一卷汴繡《清明上河圖》的研制，成就了相當一個時期的汴繡經典之作。北宋畫家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所描繪的是北宋都城汴梁（今開封）的景象，作為開封人和開封的刺繡藝術，用針線的語言詮釋這一歷史名作，是時代所賦予的責任與使命，從畫面情景到開封大地的人文精神，經過近千年的血脈滲透，汴繡人與《清明上河圖》通過針線進行交融。作為建國十周年國慶的獻禮之作，它也創造了汴繡發展史上的一個里程碑。

在《清明上河圖》的汴繡再創作過程中，地方省市政府投入了極大的關注與支持，對各個環節制定了嚴格的計劃，并組織相關人員幾度到故宮對原作進行觀摩解析，由著名書畫家蔡德全負責畫稿繪制上繃，畫家王少卿進行繡作全過程的藝術性把控；刺繡隊伍由二十多名繡工組成，她們分三班倒，日夜兼程的進行繡作，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才有了新中國成立之后的第一幅汴繡經典。

二十余位年輕的汴繡人如杜秀芬一樣，全心全意，踏實為繡，她們中還有熱情能干的王素花，肯于鉆研創新的羅瑞君，車間主任邊艷琴，繡藝精細的范秀梅、汪振芬，埋頭苦干的何玉梅、馬愛琴等等，在汴繡的發展史上，應該有她們濃濃的一筆。1959年的國慶節，這卷汴繡《清明上河圖》送往中央辦公廳，王素花作為代表前往北京參加了建國十周年國慶大典，成為汴繡歷史中一道閃亮的光環。

筆者與另外兩位優秀的汴繡人韓玉琴、魏然一起，曾專門對在世的參與第一卷汴繡《清明上河圖》繡制的汴繡人進行了走訪，老人們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常常熱淚縱橫，聆聽她們的講述，感受她們的激情與干勁，解讀她們對技藝的傳承與創新，不禁感嘆，汴繡的發展離不開這些老一代的汴繡人，她們是汴繡的基石，是動力，是功臣。

即使在今天看來，用之針線語言來詮釋《清明上河圖》這樣復雜的繪畫作品，都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工作。而老一代的汴繡人對畫面中人物的衣飾打扮、牲畜的動態、船只的結構、物件的質地等等，以及原作繪畫技法特色、色彩構成等方面都進行了仔細地分析，在尊重原作歷經近千年打磨的色彩之上，適當還原畫作原本的色彩構成元素，很好地再現了古樸典雅，耐人尋味的風格和內涵，汴繡人在對《清明上河圖》的詮釋過程中，不僅強調了技藝，更多是賦予作品以珍貴的血脈親情。這也是逾半個多世紀以來，汴繡《清明上河圖》仍能夠被推為經典的最大原因。現今在全國市場流行刺繡《清明上河圖》，大多還是以汴繡為樣板進行的繡作。

杜秀芬以繡圖中的人物為主，兼繡一些房屋樹木等，從人物的衣服、帽子、頭發、胡須，到臉部的眉眼鼻子，高不盈寸的人物被她繡的精致靈活，杜老師說：“人物雖小，但必須精致，尤其面部，鼻子不能用界邊法界出來，要用線先橫著繡一道，然后再搶針繡出鼻子來。”各種針法的應用都是經過反復研試，這體現了汴繡人對傳統針法技藝的挖掘與繼承。

具體而言，汴繡《清明上河圖》共用了二十余種刺繡針法，每種針法都具有獨特的語言魅力，對畫面中的物體進行了最好的詮釋。例如：

反戧繡針法繡瓦。采用半重疊戧針技藝的針法，對房屋瓦片進行詮釋。疊加在上一層繡線上的一根橫攬絲線施以反戧，使一層層的瓦楞既突出了房瓦的質感，又不過于夸張，保留了原畫的藝術韻味。

滾針繡針法繡水。滾針是絲線沿著一條線后入前出的一種針法，走一步退兩步的施針行線，讓絲線穿過底料在繡面上形成一條加捻的直線，流暢而自然，滾針繡針法適合多種對象的詮釋表達，比如行云流水，葉筋柳枝，裝飾花紋等等。在《清明上河圖》中，表現大面積的流水，以及柳枝樹梢等。

雙合繡針法繡纜繩。《清明上河圖》上有十幾條氣勢雄偉的大船，船上有很多的大繩，或拉桅桿或盤于船篷，采用雙合針法繡制的繩索，具有生動的質感和力度。

在第一卷汴繡《清明上河圖》誕生之后，杜秀芬在數十年的刺繡工作中，安靜為繡，精益求精，對汴繡技藝認真挖掘創新，工匠精神始終貫穿在她的繡作之中，經她的手繡作出一件又一件汴繡精品，成為汴繡技藝當之無愧的代表性人物。

杜秀芬與汴繡雙面三異繡研究

1980年，杜秀芬在剛成立的開封市工藝美術研究所，擔任汴繡技藝研究的主將，汴繡雙面三異繡《碧波仙子》便是進入研究所之后的第一個研究成果，她與蘇繡藝人幾乎在同一時期研制成功了雙面三異繡，1982年，《碧波仙子》獲得了”河南省二輕工業優秀新產品獎。此后又有《寶黛圖》及中日友好題材的雙面三異繡在杜秀芬的手下誕生，筆者有幸跟隨杜秀芬老師參與繡制了雙面三異繡《寶黛圖》中的芭蕉葉，在學技藝的同時，真切感受到了老一輩汴繡人對技藝執著的匠人精神。

十分可惜，由于時代原因，當時的評獎不多，對于針法技藝的文字總結、圖片保留也很欠缺，筆者僅找到了《寶黛圖》中寶玉一面，黛玉一面圖片尚未找出。

杜秀芬與汴繡針法技藝

1982年，開封市工藝美術研究所承擔了“河南地域刺繡調研”的科研項目，對河南地域的刺繡針法技藝進行了挖掘搜集與整理，并且繡制出一套包含36種針法的《汴繡針法匯編》實物資料。繡制的整個過程，是由杜秀芬帶領研究所技藝人員及汴繡廠的一名技藝人員共同完成的。

《汴繡針法匯編》的繡制過程，也是一個研究的過程，很多種不常用針法是要反復試驗才能夠取得成功。而每一幅針法資料，都要經過杜秀芬的指導開悟，為此，杜秀芬不僅在上班時間帶領大家研繡，即便是下班回家，也在不斷的琢磨，然后再傳授給大家，筆者便是在杜老師的手把手教導下完成網繡針法的繡作。

《汴繡針法匯編》的研制成功，使汴繡成為在全國刺繡行業中較早進行技藝總結并繡制針法圖譜的繡種之一。為汴繡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杜秀芬藝德修養

杜秀芬是典型的靜心為繡之人，不爭，是她品德修養的集中體現，她不為名利所動，身為第一屆的工藝美術大師，擔任了多次全國工藝美術大師的推介專家，自己卻從不爭取。踏踏實實在汴繡行業工作了幾十年，培養了很多汴繡事業接班人，她的徒弟當中，有中國刺繡藝術大師，有河南省工藝美術大師，有非遺保護代表性傳承人，也有中國第一屆的刺繡藝術碩士研究生，徒弟的徒弟2016年也考取了中國藝術研究院的刺繡藝術碩士研究生，徒弟們在全國的刺繡大展中獲得了很多個金獎，杜秀芬真真切切在為汴繡的傳承做貢獻。

毫不保留的耐心傳授技藝，是杜秀芬身為新中國第一代汴繡人的自覺責任，年逾八十的她還在言傳身教地帶徒授藝，在她的家中還支著繡繃，指導女兒、外孫女進行繡作，她的技藝，她的品質，整整的影響了兩代汴繡人，相信汴繡傳承人們在杜秀芬的精神感召之下，會不單重視技藝修養，也更加注重藝德修養。而汴繡也將在杜秀芬等老一輩汴繡人所奠定的基礎之上，繼續發展，創造出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