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代福州作為清政府對外開放“五口通商”的港口之一,為沈氏脫胎漆器的發展與繁榮創造了必要的條件。第一次鴉片戰爭失敗后,清政府代表耆英在南京簽訂喪權辱國的中英《南京條約》,隨后公布的《中英五口通商章程》,開放廣州、寧波、上海、福州、廈門為通商口岸實行自由貿易。自此,福州成為西方資本主義勢力侵入中國的一個重要門戶,淪落為典型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畸形消費性商業城市,也使福州的社會環境和經濟結構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一方面,進口的洋貨諸如洋布、洋紗、糧油米面、電氣材料等物,幾乎涵蓋一切生活領域,動搖了福州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基礎,對城市、家庭的手工業如夏布絲綢等產業構成嚴重打擊;另一方面,則促進了福州城鄉商品經濟的發展,使福州原以農業為主的經濟轉變為以商貿、加工業和航運為主的商品經濟,推動福州茶葉、木材、漆器、紙傘等產業的快速發展,加速了沈氏脫胎漆器對外交流、擴張的步伐。
沈紹安逝世后,家業傳至其獨子,沈氏二代沈初朱(1795-1833),字拱壁(一說熺官)。朱啟鈐在《漆書》中記載“紹安卒,子熺官繼之,家資可二三百萬金。”可見沈氏脫胎產業為沈家帶來了豐厚的利潤,側面反映出沈氏脫胎漆器在當時受歡迎的程度。沈初朱在繼承父業后,恰逢五口通商初期,洋人攜大量洋貨制品進入福州,他根據洋人的生活喜好、洋貨的造型,模仿制作煙具、咖啡具、茶具、花瓶等新品種脫胎漆器,打開了西方市場,深受洋人喜愛。英國學者斯特蘭吉(E.F.strange)在《中國漆器》中提到 :“讓歐洲人感到滿意的是,能在任何時間內訂購福建的漆器產品,而且他們準確地履行合同,不誤船期。沈紹安的兒子沈熺官技藝精湛,作品曾在歐洲展出。”沈邦珠還對脫胎工藝進行改良,將原有的一次烷灰改為二次烷灰,使得脫胎漆器的成品更為耐用,在國內外都贏得極佳的口碑,為沈氏脫胎漆器打開了通往世界的銷路。
沈氏三代沈作霖(1818-1878),字雨田。承繼祖業后,創造純金箔煉古銅和黑朱地篩金的新技法,豐富了脫胎漆器的裝飾,使脫胎漆器裝飾更加美觀。沈氏家族一脈單傳至沈作霖后,開始開枝散葉。沈作霖生有允中、允濟、允欽、允華、允濃、允鏗六子,為遵循祖訓,保證技藝傳承,避免兄弟相爭以鞏固沈氏漆器獨家經營地位,制訂沈家獨有的技術“四傳四不傳”家規:“傳內不傳外、傳長不傳次、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規定每代的祖藝傳承辦法,未繼承祖傳技藝的子孫,在分得祖上動產、不動產后另謀出路;而已傳承漆藝的子孫,已得了祖宗給予的“金飯碗”,不再另分財產。此時的沈家漆器獨家經營,無同業競爭者。沈作霖晚年與閩浙總督許家交往甚密,沈氏脫胎漆器因此也受到許應骙的青睞,得以用于官場應酬,為其后沈氏脫胎漆器揚名清廷埋下了重要伏筆。
沈氏四代長孫沈允中承繼祖業楊橋路老店后,不僅沿襲祖藝制售脫胎漆器,還在坯胎上用心鉆研,使用楠木、紫心木、山櫸木等木料制作細木坯和車旋坯,并聘請知名木刻工制作木刻成品底胎后上漆髹飾,大大拓展了脫胎漆器的花色品種。除四弟沈允濃、五弟沈允鏗改業謀生外,沈允中與其他兄弟三人共持祖業,各自專精,齊心協力。大弟允濟,字桂藩,擅長漆畫描金;二弟允欽,字敬庭,善配漆調色;三弟允華,字蘭庭,尤善裝飾釘銅。他們研制出“薄料彩髹”技法雛形,使沈氏漆器在傳統的朱、黑、黃、綠、褐、金等的基礎色調上,又增加了淺色系色彩,豐富了漆藝的平面彩繪手段,使得沈家漆器更臻完美,并積累了大量技法經驗,為沈氏脫胎漆器邁入黃金時期奠定最牢固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