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李兆虬畫室四周的墻壁上,我們見到了畫家的最新作品,大尺幅人像寫真系列組畫——《故鄉人》。
震撼人心的形象刻畫,不由讓人渾身一個機靈。一張張樸素強烈的面孔,產生了極具沖擊力的情感觸動,豐富強悍的水墨形式,足以引發我們對中國畫藝術語言和表現能力的多方思考。作品展現了一系列歷經歲月滄桑和精神磨礪的農村人物頭像,水墨淋漓,黑白交織,有機的虛實經營,強勁的骨肉、扭曲的皺褶仿佛在訴說一個個豐富曲折的故事。他們神情各異,或深邃、或迷茫、或焦慮、或歡悅,與觀看者直面相對,似乎要將所有的生命經歷和盤托出。
對畫家來說,《故鄉人》不只是要展示這些人物的性格面貌,也不是單純的繪畫語言的個性化實驗,而是畫家多年來在中國水墨人物創作道路上不懈探索的一次總呈現。這些探索,在形式上的基本特征是圍繞水墨語言和肖像表現展開的“水墨寫真”,在精神上的特征則是承遞現實主義的主流審美價值和以人性表現、文化承載為主旨的人文性,呈現的面貌就是水墨與寫真結緣,借助傳統的筆墨語匯和肖像觀念,以當代水墨形式創造了一種關注個體生命、傳遞時代精神內涵的現實主義藝術。
我們國家已經有一大批藝術家如徐悲鴻、蔣兆和、傅抱石、方增先等等,在水墨人物畫道路上做了大量而卓有成效的探索,這些都是直接的參照。然而對李兆虬來說,當代水墨必須解決當代眼下新的生活課題,應從語言轉向表現,從水墨轉向寫真。
“當你開始面對著家鄉父老的每一張內涵豐富的面容,他們會對你的視覺和心理產生一種不同尋常的激發。手就會微微發顫,腦門上有些許汗出。這和課堂上對著僵硬的模特寫生有著很大的不同。在這里,不是讓人物在照鏡子,畫家也不是在簡單的照抄臨摹,應該是心靈的對接,碰撞,意會,是感覺的疊加和情感的爆發。這樣,你就會投身走進人物的內心,從而創作出一個個生動感人的具有鮮明個性的藝術形象。這是在實地觀看中把語言和形象的權衡轉變為一種畫者和被畫者、心手和畫面形象之間的精神交流,從中醞釀生成個體和社會、情感和生命交匯的文化意象。”
關注現實人生、寫實社會生活、塑造典型形象。為當代農民造像,為家鄉父老寫真。畫家的這批水墨寫真作品無疑滿含了“人文關懷”,放棄了一種自上而下的旁觀式的“關懷”,而是采用一種最為直接和平等的兩者面對和交融,直接抵達對象的個體人性和生命狀態之中,創造了一種以表現人性和文化精神為宗旨的“人文現實主義”。其觀念是傳統的,同時又是當代的,水墨語言很富民族性,又兼具西方色彩,保持古典的水墨語匯,又明確地建立在現實觀看和寫生之上。以現代人的精神特點去反觀古典傳統,創造與現代人審美需要相適應的圖式來揭示現代人的精神世界。無疑,這種依托民族傳統、以揭示現代人精神為訴求的繪畫,是一種當代性、民族性、人文性的現實主義。也就是說,它體現了現實主義在當下中國畫創作中的最新發展。
來自家鄉高密的他,對農民和土地有著真切深刻的理解。他最近幾年的藝術創作,始終聚焦家鄉故土,用自己獨特的理解和特征鮮明地水墨語言,向自己生于斯、長于斯的這塊土地及其文化,致以了深情的敬意。
近年來,反映農村生活的藝術作品汗牛充棟,但多數的畫家卻是游走在廣大的農村地區,以采風式的紀實性畫面表現當今的農村生活,大多把著眼點放在鄉村生活的婚喪嫁娶和落后悲苦,反映的是一種似乎真實卻又并不真實的表面的鄉村生活,將本來是“日子”的生活膚淺化。它抽離和遮蔽了土地與農民的關聯性,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丑陋了中國農民人格中美好的一面。
《故鄉人》系列作品則不同,營造一派正大氣象,著力刻劃了一批鮮明生動健康陽光讓人過目不忘的人物形象,表現來自于生活和人性中高貴美麗的成分,那種普通人身上的尊貴。從而賦予每一張面孔更為加強和鮮明的文化品格。他們,將會成為我們未來的記憶,就像史籍中的一個段落,成為一個靜態的想象,提示我們的后代,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和文化,曾是這個樣子,曾經這樣存在,他們是中國人身份的來由。
《故鄉人》是現世的寫真,藝術的呈現,當然,更是留給未來的文化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