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磊繪畫的手語詩意：秋染的碎語

一個詩人來畫畫時總是會與眾不同的，尤其是這個詩人還是專業的畫家，尤其他還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有著自己語感的詩人，那么他如何把他的詩意語感帶入到繪畫之中？詩意的語詞如何以色彩和形式來說話？

孫磊就是這樣一個真正讓詩意語感進入繪畫的當代畫家，他的設色作品讓我們看到了某種繪畫的語感，當我注意到他這幾年繪畫的名稱竟然全是兩個字，除了《城市山水》系列作品外，其余都是一種異常美妙的詩意連接，比如：繁蔭、碎聲、停風、暗翔、應聲、杜鵑、濛升、琴鳥等等，聲音的質地，景色的界域，時間的風度，視覺的平現，在色域塊面的建構中，不同的元素開始詩意地匯聚，這些詩人自己有意無意強化的語詞，讓我們“看到”了一個詩人的“語氣”，他的命名本身已經塑造著繪畫的精神指向，繪畫之名與雅色之語，讓人流連其間，能夠讓中國設色繪畫如此具有命名的詩意性，孫磊也許是第一人。

把現代生活的場景一個個局部分解之后，轉換為有著細微色差的色塊，有著空間的凸凹起伏，打開畫面的空間層次，這些色塊的連接看似有著浮世繪的裝飾性，但卻在緊湊而有著節奏的塊狀中，以一種內在的詩意來罩染，使之都退回到一種朦朧淡雅的色調中，似乎詩人本身在吸納詩歌中朦朧詩歌以來的那種氣息，但更為強化色域（即詩歌語詞）之間的韻律節奏，而且讓青春的朦朧走向了淡淡的秋意，似乎是颯颯秋風所涂染的一層輕薄寒意，以此心境來控制顏色可能的燥氣，走向清雅而有著思致的韻調。

這思致是含蓄的，但卻讓人動容，因為這是秋染的碎語，這是時光消逝之中的悠悠挽歌。現代性的繪畫只可能在破碎之中尋找詩意，孫磊2008年左右的作品就是把形體破碎分解后，開始詩意的重建。如何把這些破碎的景致，既是傳統山水畫的碎影，也是風景的破壞，還是都市生活的雜碎，如何以詩意的色調把這些碎語融合起來？并且形成一幅完整的畫面？這是孫磊形成自己畫面語言的開始。

孫磊找到了自己的方式，在他眼里，這是一個色塊的世界，不同的色塊被他編織起來，按照一種詩意語詞的秩序，五顏六色似乎在夢想的空間中漂浮著，如同孩子們的七巧板，顏色的七巧板可以反復組合，但有著錯開的美感，色彩在弱調子的控制中，在這個詩意的組合世界里，樹木的形態與山石的肌理都被簡化，有著平涂的光滑。詩意的空間中事物并非按照現實方式組裝起來，而是有著夢幻般的氣息，樹木可以倒著生長，道路是傾倒的，這個世界是按照魔方一般空間可以反復翻轉的。畫面上的元素似乎來自于一場還新鮮的夢語，但都依然只是碎語，是一些離散的片段，但都被畫家很好地組織起來。

孫磊的畫面有著對空間的遐想，尤其是把傳統的空間與圖像與西方的古典空間并置，或者把傳統的庭院摺疊為一個敞開的內視空間，古典與現代，夢幻與現實都可以在色彩的組合中找到自己的關系，畫面的時間感與空間感都是通過一種虛化的色彩，一種薄涂的色層所觸摸過，這是詩意觸摸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