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生在河南的一個小縣城里,記憶中,小學升初中的階段,三四個人共用一張桌椅,本來坐五六十人的教室坐了一百二十多人,教室就像一個大工廠。人太多,老師管不過來,難免出現一些粗魯違規的管理方法,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孩子們的天性是不會被嚴苛的管教所束縛的。”
——趙延斌
趙延斌的這個系列作品以不同的形式來描繪記憶中幼時的校園生活,無論是《啊!》系列里被男孩偷用的化妝品,還是被吹成氣球的安全套,都勾起了我們童言無忌、童為無忌的回憶,似乎再荒誕的事都與色情、暴力無關。除了《啊!》系列和《明天照常上課》系列,還有一些零散且快樂的記憶片段,是學校后門邊、墻上涂滿的小廣告;是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課,卻在學校的某個角落說一些無關風月的小秘密;是七零八落、聽著音樂胡亂扭動的廣播體操;是夜晚在公園里游戲時偶然撞見的成人世界的春光萌動;是放學前排隊背書或是考試時的第一次小抄?現在想來實在有太多令我們無法忘記的事,在當時或許開心或許不開心,但在今日都是寶貴的記憶。這些零散的記憶也將趙延斌的創作變得更令人移不開眼,因為在每一幅畫面里,似乎誰都能找到自己曾經的那個部分,即便只是讓\"我\"想起些什么,作品給\"我們\"的這份意義在今天也太過可貴了。
“明天照常上課”這句話讀起來就很容易令人感慨,不過或許是現在的你我已經邁入社會,無法再在學校里無憂無慮的生活。每當我忍不住再去回顧趙延斌這一系列的創作時,除了在畫面中找到自己,更多的也是想從其作品趣味性的背后得到一些更深入的思考,就像畫中的那些在國旗下的孩子,他們的表現,涉及到的不僅僅是教育的問題,還可能是人類更為本質的問題,關于人性、規則、權利等,作為“人”的問題。
但對于這份真誠的創作,又有些舍不得其畫面中的“干凈”。這份“干凈”并不單指畫家用色或是技法上的刻意,而是對于孩童神態的描繪,或木訥或機靈,但都只屬于那個年齡段的孩子們。
《明天照常上課》這件作品是在趙延斌畢業考察的基礎上延伸出來的,作品中畫了將近700個學生,畫中的故事大多都來自考察后所收集的800個惡作劇例子。這也是實驗藝術給他帶來的一種新思路,過去我們所認為的繪畫標準是:顏色要分冷暖,素描要有體積空間。這樣的學習方式只會越來越枯燥,慢慢的我們也就失去了對繪畫的興趣,其實人類最初的繪畫也不是為了畫得像,或是別的什么更深遠的意義,只是為了記錄或者是打發沒有電子產品的時光,所以現在看來才會先有意思,后有意義。
相較于之前單個的小幅作品而言,《明天照常上課》會更有視覺的震撼力和內容的可讀性,人物之間微妙的關系都是不同小故事的脈絡,在這些細枝末節的組織下,大的框架也才不會顯得單調空乏。其實教室中的惡作劇也是社會關系的縮影,借用福柯的《規訓與懲罰》中所闡述的“權利的眼睛”,人們處于無所不在的監視中,就如教室中領袖肖像的眼睛注視著教室中所發生的一切,而我們也是從小到大在類似的注視中成長起來的,這種規訓期待我們成為合格的學生、合格的公民,期待我們掌握“真理”。然而,規訓的有效性是值得考慮的,即使在最嚴密的監視下,學生們的各種惡作劇還是在普遍發生著。這種規訓的結果也是值得深思的,無論發生了何種悲劇,例如跳樓的小孩,明天照常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