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
——唐·杜牧《阿房宮賦》
世人之眼,總是更善于捕捉宏大,忽略細微,一座被稱為“天下第一宮”的阿房宮,傳說在文字間、“矗立”在歷史中的一座虛妄之宮,會一直被我們“看見”“言說”,而身邊近在咫尺的一棵棵倔強挺立的野草,卻總是被我們忽視,他們兀自挺立在所有季節,從夏到秋,由秋而冬,經冬至春,即便是在雷霆暴雨、大火燎原之后,依舊醒目矗立于大地之上。
本期美術大家劉巨德先生卻是“慧眼識草”的,或許因為他是草原之子,才深深懂得草之宏大遼闊、草之詩意蒼茫,《追日草》《駱駝草》《靡間草》《家鄉草》……草作為畫面的主體,頻繁出現在巨德先生的作品中。當然,他的創作對象并不僅止于草,一花一木,一房一舍,那山那水那人等等世間萬物皆是其體驗與冥想的描繪對象,他說:藝術是什么很難說清楚,但藝術家想要做什么,每個藝術家是可以說的。
他認為藝術就是用生命體驗生命、冥想生命的一種形態內化、氣象外顯的狀態和生命能量的釋放。每個藝術家用自身的生命體驗周遭的生命、冥想生命的時候,需要靜悟,需要澄懷,走向高遠,進入抽象的領地,可能這就是古人稱謂的“澄懷觀道”之狀態。無論山、水、人、樹……所有的生命都化為一體,此時才能進入繪畫。所謂藝術生命精神,就是強調用生命體驗生命和冥想生命。
無獨有偶,本期翰墨丹青的花鳥工筆畫家康會永,也是一位請得“閑花野草”入畫之人,在朋友眼中:他天然地擁有一種自然的情操,能夠捕捉到大自然蘊藏的生氣,輕易抓握住哪怕是最微賤的生物的性靈。他聽得到花草的聲音,看得到它們的一舉一動,猜測得出花草的姿態所蘊含意義與熱情。更重要的是,他能將花草身上那種不可言喻、不可傳達、不可確定的東西,用畫筆表達出來。
《百工衍圣》的劉暢,其“詩情畫意下的手作精魂”與皮草、皮雕有關。從最初開始嘗試的傳統的謝里丹花卉紋樣,到后來試著雕刻自己設計的圖案,再到嘗試將中國工筆畫的“繪”與皮雕的“雕”相結合,用工筆畫的染色方式搭配英式彩繪的設色,當旋轉刻刀在手的控制下在皮面上自如滑刻出優美線條的時候,手作物品富有靈魂的生動,在藝與術的美妙交流間,仿佛通過時光打開了一條隧道,您在這頭側耳傾聽,皮雕詩人在那頭娓娓道來。
《不拘藝格》的倪政鵬,本期重點推介的他的一組代表作品可概括為:在忘鄉里造景。作品以六幅組畫呈現,若干小畫組成,石人渡、略亦池、靈墟、漸臺、大角觀、亭日夢,這些景致均來自對秦漢園林中的向往和體悟。他說自己不是一名造園師,不是要去復原什么,畫面呈現的,與湮沒在煙海中的秦漢故園布局、造景完全不同,他通過這組作品尋求的是一股心氣。
伏中,日頭高高,立于中天,江河湖海、山巒叢林幻化成云,一張張雨幕根據時節或放下或收卷,時空在期間不斷成長轉換。雨,立住一個季節;人,立住一片天地;而藝術,立住人的心,品出人生況味:不管是一首詩,一幅字,一張畫,亦或,是一支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