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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子

2016-04-12 00:00:00說書人
故事家·風吟 2016年8期

引子

是夜。

手指沿著漏壺的紋路緩緩而走。銅葉制器,狀如蓮花,一聲一聲,不緊不慢地流走時光。

我閉上眼,腦海里又浮現出那一雙眼睛,藏在一副平淡的面容里,卻散發著深深的寒,如同寂夜里的一把刀。

我問他,你是誰。

他抱拳躬身,說,卑職韓英。

韓英……是有點印象的,似乎功夫不錯,新招進府做了護衛。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記住這個名字,記住這個人,也許曾經在茫茫江湖中有過一面之緣……但我離開江湖,已是經年。

報喪信寄來時是立冬那日,水始冰,地始凍,寒氣來得比往年早了許多,朔風緊緊地吹著,我為云裳拭去眼角的淚珠:“岳父他一生安樂,福壽全歸,你不要太過傷心。”

她默然了許久,聲音微啞:“我想,父親他終究是怨我們的。”

我輕輕擁住她,才發現她近來越發清減了。我知道,她也是怨我的。

將近而立,官拜四品折沖都尉,結的怨卻比承的恩要多出許多,想來師父臨走前勸我的話也未必不真。

只可惜,已經回不了頭了。

既然準備回錢塘處理喪事,每冬率兵操練,宿衛京師的事就只能交給中府。我與云裳兩人外加幾名侍婢,沒有多少行囊,很快便收拾好了。

在點完了近身護衛后,我叫來了韓英。我總是記著他,記著那雙眼睛。清閑時,忙碌時,思想微微一頓,它就會出現,就好像它一直在心底注視著我,極沉靜的目光,似乎從很久之前,到了很久以后。

“你也隨行罷。”我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尚未觸及時,還是收了回來。

長安的天色極灰沉,烏云越積越厚,只等裂一個口子,便有雨水傾盆覆下。那樣的聲勢,只怕這高墻上的朱漆也會一層一層被沖落吧……我看了一眼住了兩年的府宅,還是有些不舍的。

江湖人都過著刀上舔血的日子,從前揣著幾兩碎銀在五湖四海游蕩時,最希望的不過是有一所自己的宅子,門前栽上兩株青柳,走得再遠也不怕無家可歸。

行程趕得緊,免不了車馬勞頓,到夜里就分外疲憊。我原不是太過講究的人,但就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目光移到窗邊,便看到一個漆黑的影子,很是瘦削。

我走過去打開窗,他立時站正了身子垂頭行禮,雖看不清面容,但臉色在暗暗的燭光下顯得更加蒼白而凜冽。

“你也累了,不用守夜,去睡吧。”

“屬下不敢。”

我笑了笑,一邊將熄滅的幾盞燭燈點上,一邊道:“我沒什么睡意,你正好進來陪我說說話。別再說不敢,這可是軍令。”

他怔了怔,然后點點頭便進來了。

我倒了兩碗酒,滿滿的橙黃色酒光映得屋子添了幾分暖意:“這是我當年從浙江帶來的花雕,一直沒舍得喝,不如今夜痛痛快快飲一回。”

許是見我興致好,他也沒再恪守禮規,仰首就咕咚咕咚將一碗飲盡,倒頗有幾分江湖豪氣,我不禁問道:“你從前是做什么的?”

“屬下慚愧,沒干什么正經事,就是在江湖上走走。”

倒是與我很相似,我心里一動,便又問:“看你的身法不凡,不知師承何處?”

他搖搖頭,沙啞的音色里聽不出什么情緒:“沒什么名氣,不比大人。”

我一愣,有些驚訝:“我都退隱將近十年,你還能記得?”

他抬眼看著我,喝了酒后的目光越發清得逼人:“‘昆侖銀光刀見血,震碎西江千里月’的名號,江湖上有誰不記得呢?”

我扯了扯嘴角,靠在椅子上看著那明明滅滅的燭火:“畢竟是太久遠的事,久得連我自己都快要記不清了,不過還能知道,那時與現在是很不一樣的……”

將手掌慢慢合攏,就好像能抓住已經流逝的時光,將它們一點一滴地收束。

穿透朦朧的夜色,依稀還可以感覺到風沙的干燥,還可以看見街道上那一層褐黃的塵土,甚至還可以看見幼年時的自己,衣衫襤褸,茫然無措地坐在小破廟里,不知道該去哪里,不知道還能活幾天,只知道肚子已餓得咕咕叫。

我的家鄉并不在錢塘,而是在西北的一個小鎮子。五歲那年父親去世,母親拋下我離開,在那樣的窮鄉僻壤,看見街頭有餓死或凍死的孩子已是尋常,那也是我原本該有的命運。

但師父救了我,他是個極冷漠的人,卻救了我,并收我為徒,帶我回山,傳我武功。

有了厲害的功夫就不怕吃不到飯,就不怕被人瞧不起了,我懷著這樣的想法,拼著命去練。從東方未白,到夜沉如墨,從冬日積雪數丈,到春天去從東流水。一日日,一年年,歲月將刀鋒磨得愈發雪亮。

不過便是再溫暖,昆侖的冰雪也不會化盡,師父常站在山頭指著遠方,說若是在江南,此時必有千里鶯啼綠映紅。

而我總是在一旁問,那長安呢?

長安啊,總是那般繁華的。

十七歲那年師父離開了,走之前將昆侖刀傳給了我,并言,阿衡,你面相過陰,心性過冷,若能一直留在西北,也許能省去許多禍事,于你于他人都好。

而正當少年熱血,我不明白他的話,也不想明白,收拾行囊便下了蘇杭。

我仰頭靠在椅子上,手搭著額頭,無聲地笑著,那樣的時光無論何時想起,總能讓人開懷。沒有包袱,沒有拘束,背著一把刀,便可以躊躇滿志,揚言走遍天下山水,喝遍天下美酒,黃衫飛白馬,看桃花如雨下。

韓英凝視著我,似乎真能想象到我當年飛揚跋扈的樣子,唇邊竟也勾起幾分蒼白的笑意:“既有了美景和美酒,也必有美人了。”

不錯,然后我便遇見了云裳。

那日我在茶樓里聽戲,鄰桌忽地就鬧了起來,三個粗莽大漢圍著一個唇紅齒白的書生,笑聲中滿是歹意。我本來也不好管閑事,但那次偏偏就看不下去,刀也未拔,赤手上去將那幾人撂倒,桌椅碗碟碎了滿地,然后拉了那書生跑出樓外。

一直跑到街拐角的小巷子里才停下來,我笑著喘氣,正準備和小書生說幾句話,一回頭,便見他抽回了手,青絲散下,紅唇微抿,一雙秀致的眼睛里似嗔非嗔。

我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干巴巴問道:“是,是姑娘?”

她瞧著我,撲哧一聲笑出來,雙眸清凌凌的:怎么我還沒害臊,你倒臉紅成這樣?”

后來才知道她是白府的小姐,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這樣的傾城國色。我常伏在墻頭偷偷看她在院中臨帖,聽她在樹下彈琴,那樣的清華氣度,我自知是配不上的。直到一日她抬頭看了過來,隔著滿樹春光,沖我笑道:“我叫云裳,‘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云裳。”

余下的生命,便都付了剎那芳華。

白家是杭州的名望之族,世代簪纓,可到了這一代只有云裳一個。我非卿不娶,她非君不嫁,磨得久了,她父親也不得不點頭。

我還記得那日十里紅妝,滿掛珠玉,她一襲嫁衣,紅得像血一樣。

“云裳一直向往江湖兒女快意恩仇的生活,希望我帶她離開深閨高門,但我沒有,我退出了江湖。”我徐徐嘆了口氣,看向韓英。

燭光在他目中閃爍,卻始終無法將那一片漆黑點亮分毫。他問,為何。

我笑了笑,從腰間抽出昆侖刀,錚然一聲,銀光一閃,刀鋒凜冽,刀氣森然,臺上燭火立時就滅了,黑暗中可以看見青白的煙緩緩升至窗格。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便是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聲,也還是希望能為國建功,大人可是此意?”

手里的刀忽然就重了許多,我點點頭,也不知他是否看得見。

云裳的父親雖已告老,朝中舊友卻并不少,我便由他引薦,從地方慢慢升到都城。

“夜已深了,大人早些休息罷,屬下告退。”韓英起身打開門,月光流淌了一地,在他的黑衣上,像鍍了一層寒霜。

我正抬手準備將最后半碗酒飲盡,就聽見風中又傳來一句話,他側臉朦朧的輪廓,有些冷銳:“可是大人當初,為何會去錢塘呢?”

很輕很輕的音色,消散在無邊的夜色里,待我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見了。

是啊,我明明一直向往著長安,當初又為何去了錢塘呢?一個裂隙出來,就會發現回憶并非那般行如流水,就像一面錦緞,落了蠅頭大小的火點,卻燒出了千瘡百孔。

為何師父會出現在偏僻的小鎮?為何冷漠如他也會收我為徒?為何我下山直奔了江南?為何不管閑事的我會對云裳出手相救?

一個連著一個的疑問直逼眼前,不留喘息的余地,掌中的刀終于沉沉落下,響亮的一聲,仿佛驚醒了重重魔障,獵獵銀光映照著手心的汗,涼意直到了心里。

我想,果然是醉了。

許是到了雨季,一路下來都未見晴天,由早至午一直是灰沉沉一片,馬車“格拉”“格拉”的聲音在耳邊拉長。

正昏悶著,鼻尖一涼,便聽見護衛問道:“到湖北境內了,大人可要落腳?”

我抬起眼,前面似乎是個小鎮子,矮矮的石碑上刻著“竹溪”二字。

“大人,下雨了,只怕后半日天色更黑,不如在此歇息。”沙啞的聲音讓我一驚,不由看向身旁的人,他昨夜可能也喝太多了。

“也好。”

不承想,這荒涼的小鎮子竟有這么一家干凈的客棧,我忽然想起冬至剛過還沒吃餃子,便吩咐了小二,招呼著大家一同坐在大堂里。

“這客棧里怎么也沒見別的人?”

小二笑道:“咱們這小地方本來就沒幾個人來,何況最近還聽說有盜匪出沒呢。”

餃子上了桌,騰騰熱氣迎面而來,薄皮大餡,包得很精致。我吃了好幾個,卻見韓英還執著那碗茶。

“不喜歡吃嗎?”

他點點頭:“大人見諒。”

我擺擺手,一笑:“人各有所好,無妨。你也不算口刁,從前我……”

話至半截,生生頓住,記憶中出現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卻已想不起那到底是誰,只能聽見心一下一下地跳著,韓英的面容平如一面鏡子。

“從前我認識的一個人,所有面食都不吃,怎么哄都不吃的。”

剩下的話說出來,已是涼得沒有多少溫度。

他干啞的聲音透過水汽似乎柔和了一些:“大人,您也莫吃太多為好。”

果然,才到黃昏天就已經黑了下來,外頭的雨很大,穿林打葉,密如擂鼓,忽而聽見一陣輕悄的步伐聲。我從床上驚醒,推開門便是明晃晃的劍鋒,照亮幾個黑衣人兇惡無情的目光。

他們出手極快,凜凜劍氣從四方襲來,一招一式都毫不留情,狠辣至極。

我很快被逼到了墻角,這樣洶涌的煞氣,竟是死心決意要我的命嗎?

人為刀俎,我卻非魚肉。到了無路可退,便不再退,迎著劍刃而上,在對面人不到一瞬的驚疑下,刀光如雪,氣若長虹,快如影地一揮,血液便噴涌而出。

幾個人顧不上慘叫就翻窗遁走,唯恐泄露了身份。

我扶著墻,腳下虛浮,已到了強弩之末。

“郁衡!”

一聲哭喊從隔壁傳來,我猛地睜眼,心跳停了一拍,是云裳。

半開的房門,聽不見什么動靜,我忍下恐懼,一腳踹開。窗外一道閃電照亮了婢女和護衛的尸體,驚懼未平的云裳,和已拔劍擋在她身前的韓英。

一向平淡的眉眼在夜色里雪白凌厲如羅剎,目中翻涌的殺氣與恨意在看向我時逐漸平息,然后他動了動唇:“逃走了。”

“不是盜匪,是殺手。”這家客棧就是一個圈套。竹溪鎮里所有的客棧只這家寬敞干凈,我們舍他其誰?小二才說有盜匪盜匪就來了,怎么能這樣巧?

我看著剩下的人,十個近身護衛只剩下了兩個,我親自訓練出來的人,竟然只剩下兩個。那幾盤餃子里恐怕下了不少的迷藥。

“大人何以確定那就是殺手而非盜匪與黑店串通?”一直沉默的韓英突然開了口,磅礴的雨勢中添了分肅殺與寂寥。

我嘆了口氣:“因為殺手不一樣。”

一般江湖人為財為義,而殺手就是為了殺人。不比內力的精深,不論招式的華麗,不講人性,不留余地,每一次出手就是為了最快解決掉你的性命。

“今夜應該不會再來了,休息一下,明早啟程。”

云裳受驚后情緒一直不太穩定,我便下馬到車中陪著她。似乎很久沒有和她單獨在一起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鬢發梳得整齊,人卻看起來極憔悴,白的衣裳,白的面孔,目光恍惚著不知落在何處。

“阿衡……”

她慢慢看向我,似乎已經想了很久:“你說,他們是來殺你,還是殺我?”

就像在空蕩蕩的心里驀地擲下一塊銳石,聲音不斷回響,殺你,還是殺我?

“我覺得這事多半是中府張成謀劃的,臨走前他已漏出些許端倪,巴不得我回不去,這樣他就能升為上府了。你不要多想。”

我撩起軟簾,雨后的風格外涼,有些泥濘的路還看不到盡頭。

我忽然覺得,我可能回不去了。

“我給你講了我從前的事,卻沒聽你提起過你的過去。你的家鄉在哪兒?親人呢?”

韓英騎在馬上,墨藍的衣角一下一下輕蕩,帶著碎沙的風吹散了他的劉海,音色像是從很遙遠的過去傳來。

“我有一個表妹,和我一起長大,我曾經答應娶她。”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我問,后來呢。

“后來她死了。”

這樣簡單明了的結局,我愣了愣,于是又問:“她是怎樣的人?”

他抬起臉,露出了額頭和淡淡的眉,眼睛里是沒有顏色的天空:“沒什么可說的,她若很好,我早就娶她了。我想,她如果活著,一定恨我入骨。”

恨之入骨,怎么會呢?我可以想象到,那個姑娘,一定有和他相似的眼睛,漆黑如墨,有和他相似的喜好,不怎么說話卻很是挑食,穿著月白的衣衫,在茫茫雪地里,就如同一束月光。

她性子冷,但很聽話,很善良,她不理你,卻總會相信你。有時你看不懂她,你不知道她是否喜歡著你,然后,她就那樣離開了,像風一樣,無聲無息地消散在指尖,消失于生命。

“你知道嗎?我生命中也出現過這樣一個姑娘。這并不算巧,世間男子辜負女子的事情太多了……”

水滴滴落在手上,我閉上眼,不知道是又下起了雨,還是我流了淚。

我只知道有個女孩子,在記憶深處,緩緩轉過身,用溫和的聲音問,你忘了我嗎?

我沒有。

我沒有。

于是她的眉目在霎時清晰,月白的衣,墨色的眼,眼中是飛雪漫天。

我終究無法欺騙自己,即便是此去經年,也依然能聽見她的輕喚,如在耳邊。

師弟。

那是在西北的小鎮子,我的家鄉。我倒在小破廟里的茅草堆上,已餓得奄奄一息。暗夜的雨里腳步聲來來回回,而其中兩個卻驀然停駐,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向我走過來。

有熱氣拂到面上,我勉強睜開眼,看見一個白白凈凈的小手,拿著一塊白面饅頭,遞向我。

我像餓狼一樣撲上去狼吞虎咽時,聽見她清澈而沉靜的聲音:“師父,我們帶他走罷。”

那個被我撲臟的小手再次伸向我,漆黑的眼珠里藏匿著溫柔:“你愿意嗎?”

我們一起回到了昆侖,一起習武,一起從東方未白,到夜沉如墨,一起從冬日積雪數丈,到春天去從東流水。一日日,一年年,都是一起。

我入門比她晚,但年紀比她大月余,男孩兒的心性,總不愿喚她師姐。她性子沉靜,不愛說話,更不常笑,但偶爾笑出聲來,就像滿地鈴鐺在心間不斷清響。

師父說,她是罪臣之女,父親畏罪自殺,她和母親被流放邊疆,師父為報恩將她救了出來,卻還是注定一生孤苦。

彼時我拉住她的手,拍拍胸膛信誓旦旦:“不會的,以后阿衡會娶她,保護她,讓她開心一輩子!”

是那般清亮如金石,美好如朝霞的承諾。可我卻拿了她的一輩子,用來背叛。

后來師父離山,我和她也不必再留。要去哪里呢?我想去長安,看看巍峨的皇宮,紙醉金迷的生活。但她說,想去蘇杭。

于是便一路輕舟,順流而下,兩岸青山鳥啼,湛藍的天空,明麗的陽光,她手上拿著一枝桃花,花映人面,仿佛在唇角染下了胭脂。

她一直在笑,笑著對我說;“阿衡,再劃快點。”

“好!”我執著木漿狠狠加了幾分力道,碧水中的倒影,那船,那少年,那姑娘,便都在清波中碎去。那是我此生最好的時光。

“你在錢塘遇見了夫人。”

我沒有回頭,不知道韓英是什么神色。

“是啊,我遇見了云裳。”

是她,讓我去救云裳。

英雄救美,一見鐘情,海誓山盟,終成眷侶。就像戲文里描寫的那樣。

一開始我對云裳留心打聽,她不說什么。后來我去白府與云裳偷會至夜深才歸,她也從不多問。只是我在時,她比從前更喜歡跟在我身邊,沉靜地,溫柔地。我曾在她的桌上看見一盒胭脂,卻從未注意她何時抹了,何時沖我笑了。

也許她一直相信著那十余年相依的感情,一直相信著我,和我說過的話。

直到我告訴她,我要和云裳成婚了。

深秋之際,一街的葉都枯黃而隕,在夜色里,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卻能看清她眼中有什么東西,像云影一樣緩緩散去,散過后,便成了漆黑。

她似乎想要說什么,也許是想說你明明答應過要娶我。但轉念,那是七歲時的稚子之言啊,如何能當真呢?

于是她轉身,踏著滿地落葉離去,在記憶深處,悄然不見。

“你是說,她走了?”

鄂州已到了眼前,我點點頭:“在此歇腳罷。”

客棧大堂里三三兩兩的人喝茶閑聊,我拿起銀針試菜,道:“沒有毒,不過還是要小心,那些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你覺得會來唐門的人?”韓英問。

我挑眉:“湖北邊界,離蜀中最近,上次的劍客從招式看像青城弟子,那這回肯定是唐門了……”

話音還未落,耳邊便響起尖銳的風聲,我喊了聲躲,將云裳推倒,一鞘一刀當作雙刃使,擋著四面八方的暗器,兵戈之聲消去時,衣襟上也破了數十道口子。

適才坐的長椅方桌上已是一排密密麻麻的細針,針腳落處,開著墨色的梅花圖案,將木材腐蝕。

“不愧是梅花針……”我將云裳扶起,再看大堂內,是敵是友是陌路的均已橫尸在地,只剩韓英站在對面,面色微有陰沉。

客棧的門緊閉著,也沒有人再敢進來,火燭還在昏昏地燃燒,就像用光影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云裳雙手環著膝,和我隔著一層紗帳。

“阿衡,你還記不記得在錢塘,我的小院子里種了許多梨花,開得極好。”

是開得極好,到暮春落了滿地,青衣赤足的少女回眸一笑,衣帶染香。

“當然記得,我在花下為你舞刀,聲響太大,岳父拿著教尺將我趕了出去。”

我摩挲著手中的昆侖刀,不禁莞爾。

“后來我告訴你我并不是喜歡梨花,而是喜歡雪。南方很少下雪,你說以后娶了我,就帶我回你的家鄉,去昆侖山上,那里的雪永遠也不會化。”

我沉默著沒有抬頭,但能感覺到云裳的目光,懷念而遺憾的目光,一絲一縷,那樣的濃。

“我知道,你愧對你的師姐,她下落不明,你無顏回去故鄉。但是我想,我可以陪在你身邊,慢慢等,等你釋懷的那一天,”云裳仰起了臉,音色中帶著微微的哽咽,“我等了十年。”

“十年,我心甘情愿,只是現在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想起當初站在墻外,風露中宵,只想聽一聽她的聲音,守護她一夜安夢;我想起曾經賣遍身家四處賺錢,跪在天香樓外三天三夜為她求一盒點紅娘子親制的胭脂;我想起這雙拿刀殺人的手也曾為她遍布傷口,雕一朵永不會敗的梨花……

是愛的,當然是愛她的。而還未回答,一句話又猛地刺來。

“你是愛我,還是只想要娶我?”

當然是愛她才會想娶她,我張開嘴,卻無法出聲,只能怔怔地看著暗影里,她緩緩地笑。

“我回不了錢塘了,這是報應。”

后院里有一口古井,井中倒映著天上的一牙殘月和我的輪廓。我想起師父對我的評價, 面相過陰,心性過冷,再沒有更準確的了。

我想告訴云裳我愛她,可是我說不出口。她想要我帶她離開是非紛爭,遠走江湖,我沒有;她想要一心相待,恩愛長久,我沒有;她想讓她的父親早日看見她的孩子,我也沒能給她。這樣,如何算愛?

有人沉默著走近,長劍在地上慢慢拖著,嘶啞的聲音像是割裂了地上的月光。

“終于輪到你親自動手了?”我起身,轉向他,“我知道是你為張成聯絡了蜀中高手,是你提出要留在竹溪鎮,那些飯菜你也一口未動,但是你又勸我少吃一些。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殺我,又為什么要救我?”

他似乎是嗤笑了一聲,將劍擲在地上,又立時歸于冷漠:“如果我要殺你,就不會救你。”

十一

如果我要殺你,就不會救你。

那么,他想要殺誰?

我抬頭望向燈火未熄的屋閣,一句話驀然在耳邊響起:“你說,他們是來殺你,還是殺我……我回不了錢塘了,這是報應。”

我飛奔向云裳的房間,一把推開門,她端坐在窗下,素白衣,墮馬髻,似乎已等了很久。

顧不上懷疑,顧不上細想,只能急急地問:“你殺過誰?是誰現在來殺你?”

她撥弄著耳環,黛色的眉細而長,微微挑起:“尹郁衡,你早就應該知道了,十年前你就應該知道我殺了誰,十年后你也應該知道是誰來殺我。”

就像心中本還極力燃燒的灰燼,也慢慢熄滅。我踉蹌著出門,坐倒在地上。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從看見那雙漆黑的眼睛,從聽見那個熟悉的名字,從慢慢說起久遠的往事時,我就知道了。我只是一直在騙我自己,我并沒有真正地忘記。

就像昆侖山上的雪,已經永遠烙在了骨血之中,我的恩人,我的師姐,我曾經想要娶回家的人,我的韓嬰。

我從來不想違背我的諾言,可我生來就是這么一個心性冷硬,懦弱又虛榮的人。我以為有了厲害的功夫就不怕吃不到飯,就不會被人瞧不起,可入了江湖我才知道,有再好的功夫也不過一介草莽,我沒有錢,連一個自己的家都買不到。

而韓嬰呢,她是罪臣之后,娶了她,我將永遠無法出頭,我們兩個就只能伶仃一世。但云裳不同,她是詩禮之族的大家閨秀,娶了她,就可以去長安,青云直上。所以,即便云裳以防后患在大婚那日謀殺了韓嬰,我也裝作渾然不知,告訴自己,早晚會忘記。

她沒有死,但毀了容貌,壞了嗓子,于是改換身份懷著滿腔恨意千里迢迢來報仇。我知道,在竹溪的那晚我趕到時,她執劍站在云裳身前并不是護她,而是要殺她。

可笑的是,她對我心軟了,只因吃飯時無意間提起從前的她,提起她以往的小毛病。看到我沒有忘記她,她便原諒了我。這樣一個傻姑娘。

“阿嬰——”空曠無人的長街里,我四處尋找著那個瘦削蒼白的身影,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尋找,也不知道找到她之后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但我只想要找到她。

忽然,烈烈的火焰沖天而起,就像盛大的煙花,仿佛要將漆黑的夜色悉數照亮。刺目的紅光點燃了雙眼,我仿佛可以看見里面的兩個人,和曾經的歲月,像紅蓮一樣緩緩凋落,隨著滾滾濃煙,消失于世間。

十二

我將云裳救出來,抱到馬上,拭去她臉上的煙灰和淚水,笑了笑:“這輩子,是我對不住你。”

然后,我再次回到那艷艷的火光中,回到了她的身邊。上天不要我們,雙親不要我們,師父不要我們,但是她要我,我也要她,她愛我,我也愛她。

她的眼睛第一次那樣亮,那樣亮地看著我。我輕聲問:“阿嬰,你還相信我嗎?”

我承諾過要娶你,保護你,讓你開心一輩子,我一樣也沒做到,但是現在,我會和你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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