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性的詛咒

世界經濟正在變得瘋狂。在歐洲和日本已經出現負利率，長期以來這被認為是不可能的事。自從1982年以來，美國的五年勞動生產率增速達到最慢，中國則同時經歷資產泡沫和增長下滑。

盡管如此，美聯儲主席耶倫仍堅持認為經濟正在改善，雖然速度很慢。但是哈佛大學經濟學家勞倫斯·薩默斯，這位差一點坐上耶倫位子的人，卻沒有這樣的耐心。他認為，世界經濟比大多數央行決策者認為的要糟糕，如果僅僅依賴貨幣政策，注定無法讓經濟復蘇。他認為政府應該出手采取強有力的經濟刺激，比如基礎設施建設。

如果薩默斯的理論正確，將改變整個游戲規則。這會影響我們如何看待和制定未來幾十年的宏觀經濟政策。事實上，他的論斷在經濟學界獲得了不少支持。

對于經濟政策的制定者來說，最憂心的一個問題是為何全球經濟增長仍然很緩慢而且不均衡。美國今年一季度的GDP增速只有0.5%，歐元區略好一些，是2.2%，日本則萎縮了1.1%。過去通貨緊縮是日本一個人的問題，而現在是一個全球性的威脅。對于長期利率保持在低水平的預測反映了對經濟的悲觀情緒，德國10年期債券收益率只有可憐的0.13%。

2013年11月，薩默斯提出了“長期停滯”一詞，這是在大蕭條時期由經濟學家埃爾文·漢森率先提出的，用來描述“死于嬰兒期的復蘇，自我強化的蕭條，以及無法擺脫的失業”這種經濟狀態，這是一種跟“周期性”相對的狀態。把這個詞重新拿出來似乎有點老調重彈，但是薩默斯警告稱“我們要做好準備面臨長期的零名義利率環境，經濟活動中一些系統性的抑制因子讓經濟增長潛力無法釋放”。 他認為，世界經濟增長如此不均衡，即使是零利率水平也是很高的，而且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遠長于經濟學家的估計。就當前的現實看，似乎證明他是對的，經濟停滯的時間越長，就越像是長期性的，而不是周期性的。

薩默斯認為，世界經濟之所以在底部陷入了慣性，是由于長期的需求不足以及對于儲蓄的渴望。薩默斯甚至懷疑周期是否還存在。投資嚴重不足，隨著人口老齡化，美國以及工業化國家傾向于更多的儲蓄，同時，日益加大的收入不平等讓錢更多進入了富人口袋，而富人的邊際消費傾向是下降的，也造成了過多的儲蓄，投資不足。就連當前的新興經濟模式也變成了輕資產型的，比如Uber或者Air bnb。這些商業模式最重要的特點是信息分享，而不需要資產投入。

即使考慮到不斷下降的通脹率，過去30年的利率水平也呈現下降趨勢。利率跟價格一樣，反映的是供需關系，說明信貸市場上供大于需。盡管反對加息，但薩默斯也認為，超低利率甚至負利率會造成資產價格泡沫，所以財政政策應發揮更大的作用。他建議，各國的央行決策者應該放棄對政策獨立性的堅守，忘記經濟周期這碼事，攜起手來共同解決增長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