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才是中國最優金融監管模式？

“哪個才是中國最優金融監管模式？”

“不知道！”黃益平回答得干脆而簡潔。

如此情景出現在6月27日天津夏季達沃斯論壇“中國金融前景展望”分論壇上。當時，女主持人在論壇尾聲向與會嘉賓拋出未來中國金融監管模式會如何選擇的問題，并給出三個選項。身為嘉賓之一，黃益平做出了上述回應。

從場面上看，這似乎有些尷尬。但考慮到黃益平的身份，他的確也不敢亂表態。作為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黃益平目前還有一重身份：中國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

與黃益平相比，同為嘉賓之一的保監會副主席周延禮則顯得更為“老練”。雖然也并未給出具體的選擇，但其強調無論怎么改都要有利于金融創新。

改革信號

周延禮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何況，本輪金融監管改革同樣涉及保監會權力重構的問題，敏感性自不必言。

按今年政府工作報告的提法，要“加快改革完善現代金融監管體制，提高金融服務實體經濟效率，實現金融風險監管全覆蓋” 。

此后發布的“十三五”規劃綱要又進一步提出，“加強金融宏觀審慎管理制度建設，加強統籌協調，改革并完善適應現代金融市場發展的金融監管框架，明確監管職責和風險防范處置責任，構建貨幣政策與審慎管理相協調的金融管理體制。”

官方連續釋放信號引發外界有關金融監管改革的諸多討論。而針對完善現代金融監管體制，各方也提出了不少方案。此前，有專家就建議，要以提高統籌監管能力和全面風險管控能力為方向，以“一行一委”（央行、綜合金融監管委員會）的模式，加快構建有中國特色綜合金融運行和監管體系。

當然，這只是其中的方案之一。目前，坊間討論的還有，諸如將銀監會并入央行形成“一行兩會”、合并“一行三會”建立“超級央行”、在“一行三會”之上成立金融穩定委員會等方案。

卜永祥是央行金融研究所副所長。今年2月，他曾撰文指出，我國金融管理體制改革的基本方案應是：撤銷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和外匯局，機構、業務、人員、服務并入中央銀行，建立單一金融管理體制。在其看來，這也是為了統籌協調貨幣政策、金融穩定、金融改革和金融監管。

由于不同方案所涉及的權力、機構和人員調整力度不同，改革的阻力和難度也會相差較大。卜永祥能在多大程度上代表央行的意見，這有待觀察，但其央行的背景無疑也讓人無法忽視這一表態。

英美模式

在國際上，英國模式和美國模式是較為典型的兩種監管類型。

1997年英國分離英格蘭銀行的監管職能，實施混業監管，成立金融服務局來統一監管金融業。但2007年次貸危機爆發后，北巖銀行擠兌事件引發英國對分離央行監管權不利于金融穩定的反思。

據央行貨幣政策司司長李波之前介紹，英國為此對金融監管體制進行了重大改革，將審慎監管職能回歸央行，實行審慎監管“大一統”模式。比如，撤銷金融服務局，在英格蘭銀行內部設立審慎監管局，負責銀行、證券、保險行業的審慎監管；設立獨立于英格蘭銀行的金融行為監管局，負責對包括銀、證、保在內的所有金融機構以及諸如債務催收等行業的行為監管和消費者保護；在英格蘭銀行內部新設金融政策委員會，負責制定宏觀審慎政策，維護金融體系穩定。

而作為另一代表性國家，平安證券分析師魏偉認為美國在2008年之后金融監管體制的變化主要體現在：一是賦予了美聯儲更大的監管職能，即美聯儲將負責對系統重要性銀行、證券、保險、金融控股公司及金融基礎設施等進行全面監管；二是拓展各分業監管機構權限和范圍，將場外衍生品、對沖基金、私募基金等納入證券交易委員會監管范圍，在財政部下設聯邦保險辦公室，加強保險業在聯邦層面的監管；三是單獨設立金融穩定監管機構，負責識別和防范系統性風險，具體操作是找出威脅金融體系穩定的因素和監管漏洞，向監管機構提出調整建議 ；四是單獨設立消費者保護機構，統一行使消費者權益保護的職責，使其免受不當金融行為的危害；五是完善危機處理機制，規定美聯儲和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共同負責系統性風險的處置。

利弊權衡

就歷史看，很多國家都有過分業監管的階段，但近些年，金融監管制度演變則正從分業向統一或混業監管轉變。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在于，金融創新使得金融機構、業務和產品之間的差異性不斷弱化，邊界逐漸模糊。受此影響，原有多頭監管模式遭遇極大挑戰。

雖然法律上的障礙一直存在，但商業銀行投資非銀行金融機構這些年通過監管部門所發布的管理辦法逐步突破，混業經營得以不斷推進，跨領域金融創新產品也日益涌現。對我國來說，去年股災的出現更是暴露了當前金融分業監管所存在的重大風險。

卜永祥認為，泡沫形成時，分業監管模式使得監管數據和信息難以共享，嚴重制約了對市場整體風險的判斷和識別。在泡沫破滅時，不同監管部門從各自行業出發，缺乏整體風險理念，對風險跨市場傳遞認識不足，造成反應遲鈍。在處置風險時，跨行業、跨市場的風險特征超出了單個監管機構的能力范圍，增加了化解風險的決策鏈條和協調難度，放大了風險處置成本。

相較而言，統一監管的好處則在于適應目前混業經營趨勢，以及降低監管沖突和監管缺失發生概率。但這一監管模式與多頭監管相比，缺乏機構間相互制衡關系，可能存在機構龐大導致官僚主義、競爭缺乏等問題，甚至造成監管沖突內部化等。因此，不同方案各有利弊，需要進行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