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的“老上海”

錢小昆說自己是年輕的“老上海”，成家后，他又回到小時候的老房子，以自己的設計哲學，打造出新時代的海派居所。

在錢小昆對面坐下，正準備采訪，他突然笑著說：“我講上海話，好伐？”聽到這話，我也忍不住覺得有趣——這和幾年前的場景如出一轍嘛！

曾和錢小昆有過一面之緣，那還是2011年，他和其他4位“資深文藝青年”在上海當時小資情調地標“靜安別墅”里創辦了“2666圖書館”。在那個時候，結合咖啡館和書店的形式已有不少，但具有圖書館性質的為數不多，能有獨特藏書品位的就更是鳳毛麟角，于是一時間“2666圖書館”便成了滬上最“上檔次”的文化地標。只可惜由于住宅小區中的經營執照問題，兩年后，大大小小的咖啡館和小書店都從“靜安別墅”銷聲匿跡，向往“開到2666年”的圖書館，也只好以另外的方式生存。

印象中，錢小昆是一位很愛電影的文藝青年，外表憨厚，說起話來卻很有老上海的派頭。建國西路上的這棟老房子，一樓賣著水果，從邊上弄堂轉進來，曲徑通幽，沿著錢小昆自己搭的紅色樓梯拾級而上，便來到了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一進門，幾個架子的電影光碟就讓“骨灰級意大利電影收藏家”這個自我標榜顯得名副其實，架子上方，還有錢小昆自制的《亂世佳人》海報。“果然是骨灰級。”我說。“哈哈，這只是一部分，還有些不在這里。”錢小昆笑笑。我知道他此言非虛，不僅因為得知他的祖輩都是老一代電影人，更因為聽說他還有個愛好是收藏上海老家具，而收藏的家具已經堆滿了一棟花園洋房。

“老房子有些優點，我們現在很難達到。”錢小昆說起自己親手改建的住所，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愛之情。正如他所說，老宅子雖面積不大，但層高是最大的優勢。5米多的挑高確保了足夠的采光空間，朝南的大窗里灑下的陽光讓人心生愉悅。老房子里，還有人情。和老鄰居們一合計，錢小昆便把原本公用的樓梯拆除，家里的入口繞開了水果店，既不打擾店家，雙方的使用面積都大了不少。而通往三樓的旋轉樓梯，更是整所老宅的點睛之筆，節約空間的同時，讓視覺在縱向上更加延伸，仿佛屋子又大了不少。

三樓是錢小昆的起居室，原先封閉的閣樓被拆除，露出了老上海法式建筑精美的屋頂。錢小昆在屋頂的北側開了扇天窗，窗下搭了個5平方米左右（嚴格遵循與整個臥室的黃金分割比例）的閣樓，作為工作區域。明亮的空間里，放眼望去，層次十足。

和我的記憶中的“2666圖書館創始人”比起來，錢小昆如今又多了一個身份——“明暗設計”聯合創始人。而說到“明暗設計”的創立，也與這所老宅脫不了干系。搬離這里十年后，錢小昆回到老房子，準備撒手改建，卻發現在是市場上無法買到自己滿意的家具。“我很喜歡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家具，那是中國近代家具設計的黃金時代。家具都是根據主人習慣和房間大小擺設來定制，充滿人性化，做工也非常考究。而這樣的家具現在市面上越來越少了。”于是，錢小昆找到設計師李晟，一同創立了“明暗設計”，開始了“CONTI”品牌家具的設計過程，取Continue的前半部分，意在表達簡單而延續的美。

在客廳與臥室，分別都能找到錢小昆自己的作品，比如“卵石”茶幾和開放式貝殼柜。“明暗”的作品中，大量運用了曲面結構，以及自然元素的象征。在2015年的“設計上海”上展出的鳥形書架，就是其中典型。這樣的結構對“榫卯”為代表的傳統工藝是不小的挑戰，稍不小心，就容易開裂走形。而錢小昆對此卻很堅持：“直線是人類的形狀，大自然哪里有直線？既然藝術來源于自然，那么就應該用自然的形狀來表現。”

除了自己的作品，錢小昆還從各處搜來老上海的物件，擺在家中。一方幾乎有百年歷史的花幾，以及具有東歐風格的仿古臺燈，中西合璧的設計，打造出上海特有的Art Deco風格，都是他的心頭好。在他眼中，這些才稱得上真正的海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