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青為伴,晨之音暮之曲,皆做蛙鼓和聲,披皴點染,勾勾描描,一翎一羽,一花一樹,拼卻肝膽精神,只剩下星月相擁造詣苦心。
筆墨為伴,春露秋霜,寒燈背影,尋尋覓覓,并非人磨墨,實乃墨磨人,放眼曠古,多少思緒盡付與蘭亭曲水,祭侄悲歌,龍門極峻,張遷方棱。游走城市邊緣,心向朝圣苦旅,行行重行行。
詩書為伴,白也詩蘇子文,全做夢里故交,淺吟低唱,聲聲相嘆,﹃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于煤城一隅,聽鳳鳴九皋,何時聲聞于天。
金石為伴,甲骨商斛,金鼎漢碑,方寸之間集萬千氣象,分朱部白,沖切并用,日日年年,驚見兩鬢石灰,唯吾知足間,風霜又落幾重。
酒茶為伴,亦醉亦醒,有膽狂飲酒,無心細分茶,酒歌一曲,禪茶三味,放浪形骸,激揚文字,把酒臨風,直呼痛快。
這就是胡海峰,這就是胡海峰的生活寫照。
提起海峰,識之者莫不嘆為山城藝壇青年才俊,二十余載躬耕藝苑,腳踏實地,心無旁顧,于點墨之中見世界,于纖毫尖上述人情,不為繁華市井所惑,獨苦守一方心靈凈土。
海峰擅書,早年即拜吾師徐廣偉門下,秉承恩師之訓,盡得恩師真傳,孜孜以求,不激不燥。以歐陽詢《九成宮》入手,終日描摹,廢寢忘食,從中吾得結體、用筆之奧妙,后遍臨漢魏諸碑、歷代法帖,以碑強其骨,以帖養其韻,多管齊下,一日千里,墨海暢游遂如魚得水。
禿筆成冢,廢紙三千,如今海峰于書法創作大抵有兩條路數,一為二王一脈行草,一為碑帖合璧之小楷。
王羲之、王獻之,歷來為書家推崇,后世更奉為大道,蘭亭、圣教、二王手扎乃至魏晉以降秉承帖派之書家孫過庭、米芾、趙孟頫、董其昌諸家,海峰皆廣收博采,心摹手追,殫精竭慮。海峰好讀帖,每每深夜于燈下,一帖在手,靜眼細觀,思接千載,心游萬仞,珠璣之中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直至拍案叫絕,淚濕硯池。沈尹默先生有言:漢字皆有表情,海峰可謂識漢字表情者,也恰恰因此表情,海峰常常不能自持,或哭或笑、或喜或悲,全在這一線碑帖之中。
海峰小楷創作,是其又一絕殺之技,其小楷,仍以二王楷書為基,參以北碑字法,風骨勁挺,氣度非凡。海峰作小楷喜用磁青宣紙,配以泥金顏料,或斗方扇面、或鴻篇巨制,信手拈來,皆氣韻橫生,觀者莫不愛不釋手。
于書法一道,海峰講求入古出新,決不信筆為體,盲追流行,此在當今創新之風盛行,時時標榜形式至上之書壇既為另類,更顯難能可貴。細觀當下,書如其人,但其人以去,書以載道,但斯道以遠,好在還有海峰固執堅守經典家園,以坦蕩自我、沉實筆墨,寫點畫形質,書使轉性情,于粉箋綾素中舞動生命線條。
書畫同源,古語有之。歷來集大成者,莫不書畫同修,詩書合璧,古有蘇東坡、米芾、鄭板橋、唐寅先賢,今有吳昌碩、徐悲鴻、啟功、林散之,諸位大師。2005年,海峰只身進京,入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拜當代國畫名家李魁正門下,開始花鳥畫學習創作。海峰喜畫荷花,或一枝獨秀、或滿堂嫣紅、或殘荷敗葉、或蓮藕交織,配以一二禽鳥、三兩草蟲,塵埃不染,滿紙清芳,匠心獨具,妙趣橫生,此俱為畫家心靈之真實寫照。
心中有丘壑,筆下無俗情。書畫之道,達士以之養性情,而庸夫徒賞其跡象,山川花草,高人以之助學識,而俗子徒玩其光華。由技而入道,海峰不逐名利,不媚他人,唯信手中之筆,積墨成形,鋪毫存勢,盡享他人無法理解之幸福。
海峰擅飲,書畫之余,常邀四五賓朋,呼二三摯友,把酒言歡,不勝其樂,每每酒酣興致,提筆揮毫,濡墨展紙,效前賢張顛,突然狂叫三兩聲,滿紙縱橫千萬字。更有酒后放浪之形,或赤膊奔走,或長街放歌,聊發少年狂氣,平添些許生活樂趣。這正是:
雄才偶試便絕倫,
妙墨時驚嶺上云。
才見一峰心頭起,
又覺萬泉耳畔聞。
舉杯放浪臨風飲,
倚樹袒胸恐效顰。
仍是當年鵝池月,
照過羲之又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