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繪畫對畫馬畫牛有著獨特的審美情感。
如果說畫馬大都是緣起戰爭征伐、出行游獵需求的話,那么畫牛則更加貼近了中國農耕社會的根本所出。
在商周及春秋戰國時候的青銅器中,就有著精美絕倫的犀尊、牛尊。兩漢畫像石里,我們可以看到許多牛耕的圖像。漢魏陶俑中,牛的造型已經相當成熟完善。漢魏時期嘉峪關的彩墨磚畫里,也有著不少牧牛的圖畫。應當說,在中國畫奠基搭架的時候,牛的圖像圖畫就已經緊貼著時代的步伐在早期中國畫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三牲牛,必得有牛。而戰爭之事,不能無馬。
歷代以來,畫馬名家輩出,而畫牛高手,亦代有才人。唐人之牛畫,已成為畫科專題。韓滉《五牛圖》是為稀世名筆,光照千秋,是為歷代牛畫之楷模,唐代戴嵩擅長畫牛,有“戴牛”之謂,戴嵩尤擅畫斗牛,畫史有故事傳說。宋代閻次平,畫水村牧放圖,又畫春夏秋冬四時牧放之水牛,確實牛畫高手。
明清以降,文人畫興起,山水畫是為大宗,花鳥涂抹亦為草草,逸筆者居多,而具備扎實功夫之畫牛名手頓失,傳世鮮有佳作。反而是民間年畫中的“春牛圖”,給人們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
近現代又有高手再出。
潘天壽畫水牛,牛背如山夕陽斜;徐悲鴻畫水牛,筆法質樸而有山林之氣,黃胄畫水牛,率意簡略且生機勃勃;李可染的孺子牛則成為其畫作的專題。
可染之后,時至今日,承接唐宋氣脈,弘揚牛畫精神者,又有戴順智“戴牛”也。“戴牛”一出,一洗萬古凡牛空,重現千古牛畫風采。
戴順智,自小在京郊密云鄉村長大,喂牛于棚廄,牽牛走田埂,騎牛游山野,牧牛在溝渠。山林草木,樹石阡陌,與牛與人融于一體。農家心結,牧牛情境,溶于血脈之中。
后來,戴順智入中央美術學院國畫系,深造六年,科班出身,碩士畢業,作系統學習,打扎實基礎,具有很好的造型本領和深厚的專業功夫。他深入生活悉心探索,特別是他對山民的本真,有著忘不掉剪不斷的情感,正是這種對山民有著與常人不同的觀察和理解,才形成了他“獨持偏見”的創新符號,他將山水畫技法以及“天人合一”的理念,融于人物肖像畫創作實踐之中,其畫作畫風已為世人所知并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關注。
創作的基礎來源于長期的修為,藝術的靈感則往往來自于契機的偶得。
十余年前,戴順智到廣西寫生,山林鄉野道中,忽見有農人牛群迎面而來,牛蹄奮揚,牛背聳動,如山巒之沉厚,如江河之洶涌,氣勢逼人,氣象磅礡,此情此景,頓時令戴順智血脈賁張,心旌搖動。兒時記憶,現實感動,交融奔涌,牛畫圖像,近在眼前。這一刻,引發了戴順智畫牛的沖動,成就了今日畫壇之“戴牛”。
讓戴順智感動的是牛的憨厚,牛的樸實、牛耐得寒暑辛勞之品格,這正是戴順智自身性格得寫照。
戴順智筆下的牛,是山林野溪中無拘無束,悠閑自適的牛。
“戴牛”的狀態是人、牛,自然和諧共存的狀態,有著一種安詳自在的品格。
戴順智畫的牛和可染先生的牛,在精神取向上是通同的,但是在筆法墨韻上卻是和而不同的。
應當說,今日之“戴牛”上承唐宋,有唐人韓滉牛畫的厚實,有宋人閻次平的茂密。也巧,戴嵩畫牛,世稱“戴牛”,而今日戴順智畫牛,再立“戴牛”名號,重振“戴牛”雄風。
戴順智畫牛貴有古意,而又能別出心裁。
2000年后他有意避開近現代幾位畫牛高手畫風對他的影響,轉向潛心研究學習宋人的藝術思想和表現技法,宋人那種質樸嚴謹,簡括清新的藝術氣息深深的吸引和影響了他。
翻看戴順智近些年的作品,能深切的感受到這種變化。他繼承了宋人返璞歸真和天人合一的藝術思想,把對大自然的真情實感巧妙地蘊含在精妙的筆墨之中,為我們營造出一幅幅蒙蒙細雨中牛的世界,牛的家園。
如前所述,戴順智的寫實功夫,造型本領,已是明清諸家之不能。戴順智的孺子牛,人物,山水和牛畫的有機交融更是難得。他獨特的戴家“牛毛描”,匠心獨運,別開生面,真切而細密,質樸而厚實,確實與粗筆寫意的一派畫風拉開了距離,具備了“戴牛”筆墨的獨立審美意味。
當今時代,熙熙攘攘,名利場中,人心浮動。能夠安安靜靜地擺下書桌畫案,氣定神閑地作畫寫心,這已經很不容易,而戴順智就是這樣一個安靜的畫家,他的牛畫,具山澤水牛之狀,有野性筋骨之妙,不受拘束奴役,在大自然中得其所哉。
我有“戴牛”,張之素壁。
我有“戴牛”,清新靜氣。
我有“戴牛”,心生歡喜。
牛象征著財富,股市向上叫作牛市。
牛帶來了春耕的信息,播下種子,播下收獲的希望。
牛的精神,隱寓著我們民族吃苦耐勞、不屈不撓的精神。
冬去春來,九九加一九,“戴牛”遍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