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衛萬貫家財現形記

趙子云

舊時，南京新街口附近有一條不引人注目的僻靜小巷，因晚清年間，這條小巷有好幾家店鋪和作坊，專銷各種獸皮，精制羊皮統子，在南京地區很有名氣，所以小巷就被人叫做“羊皮巷”。不過進入民國后，羊皮巷百業凋零，店鋪歇業，只有一些住家戶，平時顯得格外靜謐。然而，抗戰勝利后的1946年，此巷卻傳出一件轟動全國的新聞，從而成為人們關注之處。

抗戰勝利后的1945年9月，軍統特務頭子戴笠，率領一大幫接（劫）收大員，浩浩蕩蕩奔赴淪陷7年之久的南京，一下飛機，便迫不及待地查抄了漢奸巨頭汪精衛在西康路18號的公館，結果竟使戴笠吃了一驚，盡管特務們挖地三尺，偌大的一座汪公館，除粗重什物和普通衣物外，古董字畫、珍玩珠寶、金銀細軟等貴重物品，居然無一收獲，這怎么可能？汪精衛已于一年多前死于日本，于是戴笠提審汪妻陳璧君，陳璧君回答得很干脆：“我和兆銘（汪精衛）忙于政治，為國為民，兩袖清風，除廣州有處宅子外，南京只有這所洋房，是別人贈送的，哪有什么值錢的家產！”陳璧君這番話，當然連3歲小孩也不會相信，那么汪家的財寶到哪里去了呢？

1945年8月，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全中國普天同慶，但南京汪偽政府的頭頭們卻是手足無措，亂作一團，其中汪妻陳璧君更是惶惶不可終日。但作為汪偽政府的“慈禧太后”，她畢竟又是個老于世故之人。她看到，雖說日本投降了，但蔣介石還在重慶，一時還來不及趕到南京，雖然原汪偽政權第一方面軍司令任援道，被蔣介石委任為先遣軍總司令，即將率部來占領南京，但眼下南京還控制在日本人手中，任援道只能在蘇州觀望，南京幾乎成了“三不管”的真空地帶，她決定趁此機會將家中金銀寶物、名貴字畫等迅速轉移，等風頭過后，再由女兒汪文恂將財寶運回廣東老家去。

汪文恂是汪精衛夫婦最寵的小女兒，當時正在大學讀書，雖說只有18歲，但自小常聽父母商議軍國大事，耳濡目染，頭腦也頗有計謀。母女倆經過一番密議后，便開始緊張行動起來，先收拾名人字畫，然后是古董玉器、珍珠翡翠、金銀首飾，清點完畢，母女二人都嚇了一跳，家中竟有這么多奇珍異寶。金條、美鈔、日幣不用說，最耀眼的是座3尺多高的赤金羅漢，一只宋雕羊脂白玉九龍杯，另有一柄金鞘古劍，據說是忠王李秀成之物（這兩件寶物后來到了戴笠之手），另外還有一顆碩大的祖母綠，這是軍閥孫殿英從慈禧墓中盜出的。還有貓兒眼戒指、象牙雕龍船……連同貴重皮裘、衣料等，整整裝了21箱。這么多珍寶往哪兒藏呢？母女倆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了一個理想之地——羊皮巷內一座已有400多年歷史的觀音庵，此庵地處偏僻，又是佛門之地，世人怎么也不會懷疑到這兒來。

再說這座觀音庵，當年曾是“陳逆（璧君）之母修道之處”，此時僅有住持凈安師太率一徒兒居住，平時人跡罕至。當陳璧君親自上門和凈安師太商談此事時，謊稱是一批線裝書，想暫放此處，不久便會取走，并說先資助寶庵1000元，等日后世情太平了，定當重謝師太，拿出一筆錢來重修觀音寶庵！

凈安一聽頓時明白，汪家是要藏匿家財的，一時猶豫起來。原來這位師太原是小康人家之女，自幼讀過一些詩書，深明民族大義。“九一八”事變后，她的丈夫走上抗日前線，不久升為連長，后來在湘北保衛戰中壯烈犧牲在洞庭湖畔。凈安痛不欲生，便絕了一切塵愿，在家鄉湖北雙峰山遁入空門。不久又隨逃難的人輾轉來到南京，這羊皮巷的觀音庵便成了她的棲身之所。這時陳璧君和她商談藏“書”之事，她本想回絕，但轉念一想，如不答應，這些財寶一定會轉藏到他處，甚至可能落入日本人手中，于是心中暗想，不妨先答應下來，日后找機會再說，于是就答應了陳的要求。陳璧君非常高興，當天深夜，她密遣兩名心腹，將用麻袋包著的箱子裝上汽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到觀音庵，搬到藏經樓上藏匿起來。

很快，陳璧君忙完此事不到半個月，即被匆匆趕來接收的軍統逮捕，隨后又解押至蘇州。然而，每當提審她問及財產之事，她總是矢口否認，始終自稱兩袖清風。可是軍統的那班接收大員是不會放過汪精衛這個大漢奸的。為統一辦理接收逆產，國民政府在1945年10月設立了一個專門機構叫“蘇、浙、皖敵偽產業處理局”，各市縣設分局。南京則特設了一個“敵偽產業處理局”辦事處，進行明查暗訪。翌年4月，又大張旗鼓貼出布告，號召市民揭發舉報敵偽遺留或隱匿的財產。

等待已久的凈安一看是國寶歸還的時候了，她首先向“敵偽產業處理局”辦事處舉報了此事，接著為防止一些政要以權吞吃，又將消息透給了新聞界。“敵偽產業處理局”辦事處接到這一密報后，深感此事非同小可，當即會同南京警備司令部、首都警察廳，連夜組織人力前往搜查，此時大批新聞記者也聞訊趕到。結果果真搜出金銀珍玩、古玩字畫及貴重皮裘等20余箱，可謂價值連城。

次日，南京及全國各大城市的報紙很快披露此事，國民黨中央社也發了專電：“中央社消息：近日敵偽產業處理局駐南京辦事處據人密報，已故汪逆精衛之妻陳璧君于抗戰勝利后，暗中設法于南京羊皮巷三十四號一所觀音庵里藏匿大批財物，現會同有關機關進行搜查，全部查獲……共二十余箱，價值甚巨，已將珍玩古物封妥，送存中央銀行保險庫，皮裘衣料則交中信局保管。并定于日內移往中央銀行清點。”

一時間，汪精衛財寶之謎成了人們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