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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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巴雷斯小說《靈異的丘陵》之圣經原型意象解析
靳風華
【摘要】作為西方文學的源頭之一,《圣經》對每個時代的文學作品都產生了深遠影響,莫里斯·巴雷斯的小說也不例外。莫里斯·巴雷斯是法國19世紀末20世紀初最著名的作家和政治家之一,他的作品和思想影響了法國的一代人,如馬爾羅、阿拉貢等。他于1913年推出小說《靈異的丘陵》,該作品展現了其自我崇拜小說與民族精力小說的完美結合,其中貫穿著很多來自《圣經》的原型意象。本文擬從原型批評的角度,對小說中出現的三個原型意象進行剖析解讀,來加深讀者對小說的理解和作家的認識。
【關鍵詞】巴雷斯 靈異的丘陵 圣經 原型意象
[Résumé]Comme l’une des sources de la littérature occidentale, La Bible exerce une influence profonde sur les oeuvres littéraires de toutes les époques.Les oeuvres de Maurice Barrès ne font pas exception.En tant qu’un des écrivains et politiciens les plus célèbres de la fin du XIXèmesiècle au début du XXèmesiècle, Maurice Barrès exerce une influence profonde sur les Fran?ais, comme Malraux et Aragon.En 1913, il publie son roman sans doute le plus connu La Colline Inspirée, qui représente dans les ?uvres de Barrès un point d’équilibre parfait entre le roman idéologique illustré par Le Culte du moi et Le Roman de l'énergie nationale.Cette étude vise à analyser les images de La Bible incarnés dans La Colline Inspirée sous l’éclairage de la critique archétypale.
關于原型意象,榮格將它和集體無意識聯系起來:“每一個原始意象中都有著人類精神和人類命運的一塊碎片,都有著在我們祖先的歷史重復了無數次的歡樂和悲哀的一點殘余,并且總的說來始終循同樣的路線。”①[瑞]卡爾·古斯塔夫·榮格:《心理學與文學》,馮川等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4,85頁。在榮格的精神分析學說和弗雷澤的人類學理論基礎上,弗萊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將神話原型批評理論發展到頂峰,他在《批評的剖析》中講到:“把種種意象擴展為程式化的文學原型的過程是在我們閱讀時無意識地發生的。像大海或石南叢生的荒地這樣的象征不會僅僅限于存在于康拉德或哈代的作品中。它必定要通過許多作品擴展成文學整體的一種原型象征。”②[加]諾思羅普·弗萊:《批評的剖析》,陳慧等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101頁。對許多西方作家來說,圣經文化已經滲透到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圣經中的故事和意象也就被自然而然地運用到作品中。莫里斯·巴雷斯也不例外,在《靈異的丘陵》中,來自圣經的原型意象貫穿小說始終,本文主要對樹、火及數字三這三個原型意象進行解讀。
森林這一意象在小說中常帶有神秘色彩,它有著多重功能,不僅讓人在自然空間中展現原始的真實的自我,而且發掘出人們的探索精神,甚至是對人類存在終極意義的探索。蘇格蘭人類學家喬治·弗雷澤在其代表作《金枝》①[英]詹姆斯·喬治·弗雷澤:《金枝》(上),徐育新等譯。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7,166-182頁。第九章“樹神崇拜”中指出,圣樹常常是宗教儀式的舉行之地,它作為神靈之所保護著人們,因此樹木崇拜在很多原始宗教中起著重要作用。在最初的文學作品中,樹這一意象常以果園、灌木叢的形式出現,郁郁蔥蔥的花園或果園象征著天堂,那里美得純粹,一切欣欣向榮,如莎士比亞喜劇中對樹木的描述。但在悲劇中,樹木則搖身變成了邪惡黑暗的森林,如《神曲-地獄篇》中但丁描述的森林,這些樹木作為隱喻符號來營造氛圍。事實上,樹木這一意象來自于圣經中的《創世紀》。上帝用泥土創造了亞當:“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②《圣經新標點和合本》。聯合圣經公會,1988。(后文凡出自《圣經》的引文,將隨文標明出處,不再另行作注。)(創2:7)亞當和夏娃居住在伊甸園中,各種樹木從地里長出來,開滿奇花異卉,非常好看,樹上的果子還可以作為食物。上帝告訴他們,可以吃所有的果子,除了分別善惡樹的果子。然而,在撒旦的化身蛇的引誘下,亞當和夏娃偷吃了禁果,最終被驅逐出伊甸園。在圣經《啟示錄》中,“在河這邊與那邊有生命樹,結十二樣(樣或作回)果子,每月都結果子。樹上的葉子乃為醫治萬民。”(啟22: 2)此時,樹木擁有了轉換原罪的能力。
在榮格的原型理論中,樹是生命不竭動力的象征,是轉變和升華的標志,它植根于以原型為主要內容的“集體無意識”中。在《靈異的丘陵》中,主人公利奧波德通過與大自然和先人的溝通去尋找自我和生命的力量,樹林啟發了他對生命意義和死亡的思考,最終靈魂得以升華。首先,樹林是利奧波德不竭生命力的源泉。我們來看小說中關于利奧波德在樹林里散步的生動描述。“他不時轉身,看似是為了欣賞浩瀚全景,實則為了喘息。在那里,一切都那么賞心悅目;這是在沃德蒙丘陵散步的好時節,穿過荒地,走在千金榆、榛子樹和橡樹下,漫步于美麗的普萊蒙樹林中。”③Maurice Barrès, La Colline inspirée, émile-Paul frères, Paris, 1913.(后文凡出自巴雷斯小說《靈異的丘陵》的引文,將隨文標明出處頁碼,不再另行作注。本書譯文均由筆者試譯。)(巴雷斯:272)靈魂在這里可以四處徜徉,理性思維在此停滯,人們傾聽內心深處的想法。“安靜!神在這里。”(巴雷斯:4)在樹林中,無邊的柔和寧靜將內心的傷口愈合,聽著葉子沙沙的響聲,呼吸著最為純凈的空氣,靈魂最終得以休息。利奧波德還經常去樹林中尋找希望和精神支柱。在缺少經濟來源和天主教會的打壓下,巴亞爾三兄弟每天過著饑寒交迫、食不果腹的日子,再加上民眾的抵制,他們周圍追隨者日益減少。盡管生活條件惡劣,但這并沒有消弱利奧波德成為錫永丘陵精神領袖的決心,他經常到樹林中,任想象自由馳騁,在這里他可以與大自然暢通無阻的交流,并找到先人們的支持。“對利奧波德來說,處在神秘宇宙中心的錫永丘陵居住著眾多超自然生物,他稱它們為天使。在他穿過普萊蒙樹林,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時,能隱約看到它們的身影。在靈魂深處的想法涌現時,他堅信這是天使的聲音,是空中大軍降落凡間的先兆。”(巴雷斯:331)利奧波德將普萊蒙看作超自然之地,天使的到來會帶給他力量,他的身后有一支無形的天國軍隊。在樹林里,利奧波德經常會走到埋葬著先人的墓地,在靠著墓碑的古樹下坐著,口中重復著碑文:“我的身體在此安息,等待復活”(巴雷斯:334),他感覺自己像先人們一樣已經超越了生命,在樹林中沒有任何人反對他,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沉浸在精神世界中。因此,樹木為利奧波德疲憊受傷的心靈提供了港灣。即便是在流亡的途中,樹木也為他提供了庇護。當他被迫逃亡國外時,因為擔心被抓住,他盡量避免走日常的小路,經常穿梭在麻田、草地和濕地里。月光下,他在沃德蒙丘陵邊緣的灌木叢中行走,白天他則在高大的樹木下徘徊。
此外,樹木也有轉化升華的功能。利奧波德去世后,被安葬在丘陵中,墓地緊靠教堂,在那里他與大自然和先人融為一體,一生備受煎熬的靈魂終于得以安息。死亡,對于主人公來說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升華。據圣經記載,上帝用泥土造人,也就說明人的本體是塵土,死后也必回歸土地,這是人類肉體的回歸。而人類的靈魂是上帝賜予的,死后也必回歸上帝,這也意味著靈魂的復活。在“原罪 - 救贖 - 死亡 - 永生”的基督教概念中,死亡意味著新生,從現實世界到天堂,從肉體消亡到永生,從異國他鄉回到家園。出生在天主教家庭的莫里斯·巴雷斯也繼承了西方宗教傳統思考死亡的方式,在小說《靈異的丘陵》中,死亡意味著永生,是對永恒的追求和信仰。
火對于人類有著特殊的意義。在《火的精神分析》①[法]加斯東·巴什拉:《火的精神分析》,杜小真等譯。長沙:岳麓書社,2005,55頁。中,巴什拉指出:“在形象的各種因素中,火是最具有辯證性的。”它同時代表了善與惡:可以在天堂中閃閃發光,也可以在地獄中熊熊燃燒。火本身的特性決定了其兩面性,一方面它是溫暖和光明的象征,帶來希望和文明,另一方面它的破壞力是無邊的、毀滅性的。在圣經中有諸多關于火的描述,例如,神耶和華的出現往往伴隨著火和光。摩西登上西奈山與上帝訂立盟約時,耶和華在火中降于山上,山的煙氣上騰,如燒窯一般,遍山震動。摩西接受完記錄著上帝“十誡”的法板后下山,因為與耶和華的交談,他的臉上顯現出神的榮光。上帝就是光。上帝之子耶穌對眾人說:“我是世上的光。跟從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著生命的光。”(約8:12 )《馬太福音》這樣記錄:“你們是世上的光……人點燈,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燈臺上,就照亮一家的人。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太5:14-16)這是耶穌對使徒們的教誨,他們分享上帝的光和榮耀,也將引導人們走向充滿神光的理想世界。與此同時,火也是毀滅和災難的象征。除了洪水,上帝常用火作為懲罰的手段,所多瑪的毀滅就是一例。所多瑪是一個罪惡之城,上帝決定燒毀它來懲罰當地的人們。“當時,耶和華將硫磺與火從天上耶和華那里降與所多瑪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連地上生長的,都毀滅了。”(創19:24-25) 圣經中關于火的諸多描述,對后世文學也產生了直接影響。比如,但丁的《神曲》和彌爾頓的《失樂園》中都有火的意象。《神曲-地獄篇》中,但丁描述了地獄第六層墳墓林立,棺木里烈火熊熊,異教首領和教眾被炙烤而號叫。第七層有暴君暴徒在沸騰的血湖里受煮;褻瀆神靈者,重利盤剝者接受火雨熱沙煎熬。火是懲罰他們的工具,讓他們在烈火中燃燒,火燒火烤。
巴雷斯小說《靈異的丘陵》中,火以不同的形象出現:篝火、燈、爐火、火災等。書中的火有時是幸福生活的象征,有時是仇恨的化身,甚至代表了絕望和毀滅。首先,我們來看小說中的光明與希望之火。朝見凡特拉之后,利奧波德回到錫永山,信眾們圍繞在一盞燈下全神貫注地聽他講授教義,盡管燈光昏暗,可它代表了希望。聽著這些振奮人心的話語,信徒們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來自靈魂深處的光在他們臉上清晰可見”(巴雷斯:118)。每天晚上,信徒們都會圍坐在爐火前敘談。以至于在他的弟弟弗朗索瓦以及先師凡特拉去世后的幾年里,利奧波德仍然會在睡前“撥旺火,放一些椅子在爐火前”,因為他認為他們“會在雪窖冰天,冒著嚴寒來家里完成每晚的敘談。”(巴雷斯:372)在一個嚴冬的晚上,利奧波德迷失在雪原里,一個農民在冰天雪地里發現了他,并將他帶回埃特勒瓦城堡,利奧波德在城堡的爐火前坐了一整個晚上。此時火象征著幸福的生活,給人們帶來光明和溫暖。
與此同時,火也是仇恨的化身,這一象征意義在小說中也有多處提及。在資金缺乏和天主教會打壓排擠的雙重壓力下,巴亞爾三兄弟步履維艱、生活窘迫。在油枯燈滅的夜晚,沒有蠟燭,沒有蠟燭,他們只能望著遠處別家明亮的燈光,在自家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子里摸索活動。在利奧波德流亡的路上,“他看到有一抹光在閃爍,是奧布拉神甫住處的燈光。在這束光的周圍聚集著他迄今所有的敵人。”(巴雷斯:265-266)此時,敵人的燈光并不能帶給他安慰,相反帶來的只有痛苦。小說中多次提到復仇之火,當利奧波德絕望無助時,他喜歡仰望天空,等待神的指示。在生命的最后幾年,他不分晝夜地看著天空,“也許天火明天就會落下,每個人都應該去戰斗”(巴雷斯:296),“他的追隨者們人數不多,但訓練有素,時刻準備去戰斗。他們清楚地知道天火降臨時自己的使命。”(巴雷斯:298)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上帝復仇的信號,天火是利奧波德的希望,是上帝為了拯救他采取的復仇行動。終于在一天晚上,利奧波德看到了上帝的復仇,在普魯士入侵期間,被占領的房屋被燒毀,在熊熊的火光下,利奧波德看到了上帝的憤怒,“這個視圣人為無物的城市將會葬身于大火之中”(巴雷斯:354)。他堅信自己是上帝忠誠的信徒。
在圣經中,數字通常也有一定的象征意義。比如“一”代表神的同一和獨一無二。“以色列啊,你要聽!耶和華我們神是獨一的主。”(申6:4)“耶和華必作全地的王。那日耶和華必為獨一無二的,他的名也是獨一無二的。”(亞14:9) “二”用來表達對立與合作,如:寬門與窄門,大路與小路(太7:13-14)。數字“三”則與圣經中圣父、圣子與圣靈“三位一體”聯系在一起,是完美、完全、完整的象征。一個完全的人,是靈、魂、體合成的;時間也有三個維度:過去、現在和未來;諾亞的三個兒子代表了他所有的子孫后代;彼得三次不認主耶穌基督代表了他每次對主的不忠。總之,數字“三”在圣經中占有重要位置。撒拉弗贊美神,是三次讀:“圣哉!圣哉!圣哉!萬軍之耶和華,他的榮光充滿全地!”(賽6:3)四活物贊美主神,也是三次說,“圣哉,圣哉,圣哉。”(啟4:8)耶穌受難時十字架上的字“猶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穌”是用希伯來、羅馬和希利尼3種文字寫成(約19:19-20);耶穌受難時“從午正到申初”有3小時的黑暗(太27:45)。
深受《圣經》影響的莫里斯·巴雷斯,也在作品《靈異的丘陵》中頻繁使用數字“三”。書中三個主人公想自立門戶,創立自己的宗教,而逐漸遠離當時所謂的正統天主教會。曾經,他們是“三朵質樸的花,既不稀奇也不獨特”(巴雷斯:31)。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他們想要成為錫永丘陵精神領袖的欲望日益膨脹,經過艱辛努力,他們的事業曾一度達到輝煌的頂峰。天主教會開始了擔憂,各種壓制措施也接踵而至。在撤銷利奧波德的教會神職后,這些天主教徒專門為這是三位受盡折磨的神甫禱告三個小時,“沒有任何事情能打擾他們這一偉大的舉動”(巴雷斯:61)。在教會的打壓下,三位主人公步履維艱,宗教事業岌岌可危。在利奧波德重回他摯愛的丘陵后,他登上了鋪設地毯的三級白色木質臺階,并做了簡短演說來“表達三個月來他靈魂深處的感受,并嘗試給他曾經的教眾一個全新的教育”(巴雷斯:132)。當他空閑時,利奧波德有時會去海耶先生家,他通常在“下午三點到達,無論春夏秋冬都裹著他的黑色大衣”(巴雷斯:301)。隨著時間推移,圍繞在巴亞爾三兄弟周圍的信眾越來越少,因為沒有收入來源,他們的生活變得苦不堪言。一年冬季,利奧波德被雪圍困,饑寒交迫,蜷縮在他破敗的小屋里。之后,他又經歷了戰爭的痛苦,每天生活在恐慌中,一直持續了三年。利奧波德死后,他的墓被安置在離神父奧布里的墓只有三步遠的地方。根據上面這些例子,我們可以看到,數字“三”始終貫穿在利奧波德的故事中。而透過小說中其他人物,我們也可以看到“三”的蹤影。例如凡特拉,他在第一次見到利奧波德時說道:“圣靈和我一直在等你。你提到‘解放者’一詞。現在你終于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巴雷斯:94)他高聲重復了三次“明白”,每一次呼聲都賜予利奧波德希望和勇氣。此外,當凡特拉來錫永山教導信眾時,他停留了三天整。在小說的末尾,年輕的神父克雷阿克為利奧波德做臨終懺悔,在離開他的房間之前,克雷阿克久久握著利奧波德長的手講了三遍:“您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您!”(巴雷斯:409)因為數字“三”象征著完全、整體,神父的這句話也說明,利奧波德成為了天主教會永遠的朋友,在為他的宗教熱情承受了各種苦難后,又重新回到了天主教的懷抱中。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數字“三”在文中多處被提到,對小說的發展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事實上,莫里斯·巴雷斯對“三”這個數情有獨鐘,例如,他的作品常以三部曲的形式出現:《自我崇拜》是他寫作的第一個三部曲,第二個三部曲為《民族精力小說》,在二十世紀初還創作了第三個三部曲《東方支柱》。
作為一個天主教徒,莫里斯·巴雷斯受到了圣經文化的影響,其作品充滿了來自于《圣經》的原型意象。本文透過圣經原型批評這一新的視角,對《靈異的丘陵》中出現的樹木、火以及數字三這些意象進行了剖析解讀。小說中,樹林為萊奧波德提供了永不枯竭的生命力,也是他轉化升華的標識;火這一原型意象在文中既代表幸福生活,又象征著仇恨,有時也是毀滅一切的絕望;同時數字三在小說中重復出現,它源自于圣父、圣子、圣靈三位一體的說法。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外國語學院
(責任編輯:張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