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超令
[案情]2014年8月,被告人王某將其經營南京某化學公司產生的62桶化工廢液(約15噸)委托給無經營許可證的被告人朱某處置。后朱某伙同被告人葛某將該批廢液運至某工廠廠區內露天存放。2015年3月初,被告人朱某、葛某預謀決定將該批廢液運至某礦坑傾倒。2015年3月4日,該批廢液被運至某礦坑附近時被環保局當場查獲。經環保部門監測,該批化工廢液為危險廢物。
本案被告人朱某和葛某構成污染環境罪的未遂,沒有異議。問題是被告人王某明知朱某無經營許可證,委托其處置危險廢物的行為,應成立污染環境罪的既遂還是未遂?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第7條的規定為被告人王某構成污染環境罪的共犯提供了依據,但是,王某行為的既未遂問題仍然懸而未決。一種意見認為,《刑法修正案(八)》(以下簡稱《修正案(八)》)將本罪由結果犯改為行為犯,尤其是上述《解釋》第1條規定,非法排放、傾倒、處置危險廢物3噸以上的,應當認定為嚴重污染環境,成立污染環境罪。被告人王某非法處置行為符合上述要件,應成立本罪既遂;另一種意見認為,本罪雖然修改了成立要件,但只是降低了入罪門檻,成立本罪仍然要求嚴重污染環境的結果,因此,王某應構成本罪未遂。
[速解]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主要理由如下:
(一)污染環境罪在《修正案(八)》之后仍然是結果犯
在《修正案(八)》之后,污染環境罪究竟是行為犯還是結果犯在理論上存在分歧。從修改前后的規定來看,修改之前要求“造成重大環境污染事故,致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或者人身傷亡的嚴重后果的”是雙重結果犯,修改之后“嚴重污染環境”應當認為是單一結果犯,成立本罪仍然要求造成嚴重污染環境的結果,只是立法機關為了回應環境污染愈演愈烈的嚴峻現實,加大對環境污染的懲治力度,特意降低了該罪的入罪門檻,凸顯環境法益的重大保護價值。
(二)《解釋》也沒有改變本罪是結果犯的本質
之所以有人誤認本罪改為行為犯,理由是因為《解釋》規定只要非法處置3噸以上危險廢物的,就應認定為嚴重污染環境,成立污染環境罪。但這一規定必須結合《解釋》的上下條文才能正確理解,該條款同時規定非法排放、傾倒、處置三種行為,也就是說,處置行為必須和排放、傾倒行為有法益侵害的相當性才能成立該罪,實施排放、傾倒3噸以上危險廢物的行為必然造成嚴重污染環境的結果。同樣,作為與其并列的處置行為,應當認為也要求有嚴重污染環境的結果。沒有造成嚴重污染環境結果的處置行為,不能成立本罪的既遂。所以,本案中包括王某在內的三被告人都不可能成立既遂。
(三)沒有造成嚴重污染環境的處置行為有可能成立本罪的未遂
本罪是結果犯,有未遂形態。結合刑法和司法解釋的規定,只要對污染環境造成具體、現實、緊迫的危險,且意欲非法處置3噸以上因意志以外的原因未得逞的,就能夠成立本罪未遂。
(四)被告人王某的行為構成污染環境罪,屬于共同犯罪未遂
應當說,王某雖然沒有參與朱某和葛某的預謀傾倒和傾倒未遂的行為,但這些行為始終處于王某委托朱某處置的行為延長線上,朱某、葛某的傾倒故意也在王某處置的概括故意范圍之內。所以,王某的行為符合本罪客觀和主觀要件。
綜上,分析被告人王某的行為:王某委托無經營許可證的朱某,非法處置危險廢物高達15噸,朱某和葛某在實施傾倒之前被查獲,已經對環境法益造成具體、現實、緊迫的危險,且這些行為處于王某非法處置的故意范圍內,因此,王某應構成污染環境罪共同犯罪的未遂。
(作者單位:江蘇省南京市建鄴區人民檢察院[21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