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長成面皮的時代

馬德

細節豐盈，方可遇知己，才能逢真人。

一

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會給周邊的人留下好多宏觀的感受。但最本質的印象，往往來自于生活中一個無關輕重的細節。

或者，換一個說法就是，別人只在宏觀處感受你這個人著調不著調，細節上才決定你可交不可交。

所以，人的真實是基于細節的真實。這樣說，并不意味著宏大的敘事里就沒有了真實的人，而是說在波瀾壯闊的真里，太容易藏匿恢宏的假。大庭廣眾之中，演戲的人多了去了。這時候，你看到的不是人的出場，而是人性的出場：

一切虛偽都出落得很摯誠，一切猙獰都裝飾得很莊重，一切陰謀都顯得和顏悅色，一切謊言聽起來比誓言還鏗鏘有聲。

有的人表演的時間太長，面具都快長成面皮了。但依然不要緊，無論包裹得多嚴，也總會在一個細節上露出馬腳來。你要做的，就是靜伏在細節處，等待對方為你現形。

在表演者看來，這個世界只有兩類人：一種是值得表演的人，一種是不值得表演的人。你能比別人更迅速地認清一個人，只是因為他都懶得為你表演，所以才不那么云山霧罩了。同樣，你在繁盛的時候看不明白的人，落魄的時候看清了，也只是因為對方懶得為你表演了。

人世最深的寒涼就在這里，你都不苛求對方為你做什么了，可是，他連敷衍你的意思都不愿有。

世紀才女張充和曾撰一聯云：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熱鬧處的東西很少有靠得住的，只有“十分冷淡”處，細節豐盈，方可遇知己，才能逢真人。

二

每個人都有選擇活自己的權利。

在無數人追著別人活的年代，你去活自己肯定是有意義的。哪怕這過程中喜歡追名逐利也不要緊，自私一點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無論怎么活，你自己覺得舒服，同時也并沒有讓別人難受，便是最好。

然后，盡可能活成自己喜歡的模樣。比如你要活到淡泊，就需要做出很多的堅守，須忍得住孤寂，受得了誘惑，耐得住清苦，扛得住閑言，周旋得了壞人。一句話，堅守不簡單。

這時候，不必跟別人去比，也不要試著用一種價值觀去打敗另一種價值觀。你講究的是詩和遠方，他在乎的是有用和沒用，你要的是趣味，他追求的是利益，原本不在一個頻道上，談什么也都沒意義。

所以，孤獨點就孤獨點，身邊沒有朋友，自己一個人玩也就夠了。這不是人緣好壞的問題，而是精神潔癖問題。是的，與其將就，不如講究，與其湊合，不如高冷。你走你的陽關道，他行他的獨木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格格不入就是高調投入。

有時候，在乎這個世界越多，存在感就越少。在乎別人越多，活出自己就越難。更何況，曾經在乎過那么多，誰又在乎過你的在乎！

什么張三李四，什么貓事狗事，統統不必顧及。活自己，就意味著一個人孤獨地奔跑，要想痛快，就必須把纏繞著的所有瑣碎扔掉。

三

要相信生活中靈感的力量。譬如，一剎那文章妙筆生花，一瞬間問題迎刃而解，一轉眼郁結煙消云散，一閃念命運峰回路轉。

那么短暫，又那么美好。沒有預約，卻只為你繁盛而來。仿佛是冥冥之中，又似乎有幾分命定。

靈感是上蒼的禮物。當誰都不能來幫你的時候，你要相信上蒼會幫你。這么說，不是要迷信上蒼，而是敬畏自然的神秘和不可捉摸。

這個世界有沒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認為是有的。有時候是他人惠臨的一善舉，有時候是靈感空降的一閃念。不要小看了這一個念頭，往東走，往西走，就會是截然不同的命運和人生。而怎么選擇，就是上蒼的賜予。

當然了，把所有都交付給虛無縹緲的靈感是不合適的。正確的態度是，你要相信它，但絕不迷信它。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