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星人同桌之別拿指頭不當頭

周君祥

“喂，歐陽小小，作文本帶來了嗎？”

“哦，對不起，我忘了！”

“喂，歐陽小小，后面的三道題你怎么沒做？”

“哦，對不起，我忘了！”

“喂，歐陽小小，昨天下午你怎么沒關窗戶呀？”

“對不起，對不起……”

一大早，班上的大小頭目就對我進行輪番轟炸，查作業，查值日，查日記，查背誦，查個人衛生……這些事情別人都干得漂漂亮亮的，而我卻忘得一干二凈，只能紅著臉說“對不起”。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三個星期了。怪誰呢？都怪我！怪我的記性不好，老是忘事。

“唉，要是有10個頭就好了！”我用鉛筆敲著腦袋，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

“什么，你想要10個頭呀？這太簡單了！”同桌古古達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伸開手看看，這不是10個頭嗎？”

“拿我開涮是不？”我把手伸到這個外星怪物面前，“拜托你看清楚，這是指頭！”

“別拿指頭不當頭！”古古達在“什么都有”書包里摸了一會兒，掏出10個花花綠綠的橡皮圈，說，“有了這玩意兒，手指頭也能發揮大腦的作用！”

“癡人說夢吧？”我不屑地說，“這小圈圈能有這么大本事？”

“有，當然有了！這是一種新型超科技產品——記憶指環。把它往手指上一套，手指頭就變成儲存信息的小腦袋了！”

“哇，真神奇，我來試試！”

“且慢！”古古達用胳膊擋住我說，“使用本產品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出了問題可別賴我哦！”

“放心，只要能讓我記住事，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

古古達嘿嘿一笑，把10個彩色指環套在了我的手指頭上。一股涼絲絲的感覺，霎時間從指尖傳遍了全身。我把指頭放在鼻子底下一聞，啊！香噴噴的，一股爆米花的味道，真讓人陶醉。

“喂，別臭美了！”生活委員走過來敲著我的課桌說，“明天要交100元午餐費，記住了嗎？”

“來來來，對它說！”我把左手食指伸到他嘴邊，“讓它幫我記著！”

“歐陽小小，你搞什么名堂？”生活委員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撂下一句“明天交100元午餐費”，轉身而去。

我把食指貼在耳朵上一聽，果然有一個小小的聲音：“明天交100元午餐費，明天交100元午餐費……”

“哇，真是太棒了！”我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古古達捅了捅我的胳膊，我嚇得一吐舌頭，貓下腰去。

下午放學的時候，班干部們登上講臺布置新任務。同學們如臨大敵，有的側耳傾聽，有的奮筆疾書，恨不得記下每一個字。我則像記者拿麥克風似的，把手指對準講臺，輕輕松松地記下了所有事項：左手大拇指記數學作業，右手大拇指記語文作業，左手中指記合唱歌詞，右手中指記校服尺碼……

胖瓜見我按兵不動，非常疑惑。

第二天，所有的任務我都完成得很好。那幫吹毛求疵的家伙對我的華麗轉變大為驚訝，就連白老師也毫不吝惜地表揚了我。我美得差點飛上天了。

“繼續加油哦！”古古達拍拍我的肩膀說。

“知道知道！”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這十個“頭”還有什么用呢？我琢磨起來。

下節課上語文，白老師要聽寫漢字。聞著清香的爆米花味，看著課本上的生字，一個絕妙的主意蹦了出來。我用右手食指在生字表里一掃，咝——一股麻酥酥的感覺讓手指快樂地顫抖起來。我知道它記住了所有的生字。

上課了，白老師夾著課本走上講臺。

“同學們，今天我們要舉行漢字聽寫大賽，哪位同學自告奮勇到黑板前面來？”

教室里靜悄悄的，誰也不敢應戰。要知道100多個生字，沒人能完完整整地記下來。

“我來！”甜甜一甩辮子，走上了講臺。

“還有誰想試試？”白老師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在她看來，沒人超過甜甜。

“我！”我站起來，幾步跨上講臺。教室里頓時響起了一陣噓聲。

聽寫大賽開始了。白老師故意打亂詞序，一會兒跳著讀，一會兒倒著讀，一會兒攔腰讀。無論怎么讀，每次她剛念完，我就一揮而就。

隨著難度加大，比賽進入了最艱苦的階段，甜甜寫了擦擦了寫，緊張得手直哆嗦。我有手指記憶的幫助，依舊寫得輕輕松松。最后，甜甜因為“霧霾”一詞不會寫，敗下陣來。

同學們先是鴉雀無聲，一片愕然，緊接著就熱烈地鼓起掌來。誰也沒有想到甜甜會輸，更沒有想到她會輸給一個無名小卒。

下課后，同學們“呼啦”一下圍住了我。

“歐陽小小，你可真厲害，一個字也沒寫錯，簡直就是神童再世！”

“歐陽小小，你的腦瓜可真聰明，比爾·蓋茨跟你可差遠了！”

“歐陽小小，你才華橫溢、才高八斗、才華出眾、才識過人、博學多才……”

聽著同學們的贊美之詞，我不禁飄飄然不知東西南北了。

這時，扁豆擠了進來：“歐陽小小，你腦瓜這么好使，能不能幫我記點兒事？”

“這個……”我回頭看看古古達。古古達笑瞇瞇的，不點頭也不搖頭。

“說吧，什么事？”我像武林高手似的，把手關節握得咔咔作響。

“是這樣的，我有三個QQ，兩個賽爾號，八個英雄聯盟號，這些賬號和密碼我總是記不住，你能不能幫我記著！”

“這好辦！”我把手指伸到扁豆嘴邊，“來，讓它幫你記！”

扁豆對著手指嘟嘟囔囔地念了一遍。末了，他還把手指頭放在耳邊聽了聽，才滿意地走了。

“小小，幫我記點兒事！”胖瓜把大家轟走，遞過一張紙條來，“把這張圖記下來，到時候我有大用！”

我接過來一看，紙條上畫著密密麻麻的線路，就像一幅作戰圖。

“這是什么呀，軍事地圖？”

“先別管是什么，趕緊給我存起來！”

“好吧！”我伸出手指在紙條上一擦，上面的信息就儲存了下來。

“歐陽小小，”米妞紅著臉走過來，試了好幾次，最終鼓起勇氣說，“你，你能幫我記點兒事嗎？”

米妞一般不求人，求人必有要事。我拍著胸脯說：“說吧，我保證給你牢牢地記住！”說完，我把小拇指伸了過去——小拇指專門儲存小秘密，我提前做好了分區。

米妞環顧左右，覺得安全了，才對著小拇指嘰嘰咕咕地說起來，看上去神秘兮兮的。

我想聽聽她說什么，但轉念一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窺探人家的隱私。

米妞剛走，甜甜兇巴巴地走過來說：“歐陽小小，幫我記住這些事！”說完，她把一摞打印紙扔到我面前。

我低頭一看，是一摞表格，什么啄木鳥小分隊分工表啦，作業檢查記錄表啦，圖書借閱記錄表啦……看得我頭都大了。

我挖著鼻孔，故作為難地說：“學習委員大人，這么多表格，我記不下來啊！”

“真的記不下來嗎？”甜甜面帶微笑，卻綿里藏針，“那我就告訴白老師，說你在聽寫比賽中作弊！”

“好好好，我記我記！”我嚇得趕緊答應。

放學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干活：翻頁，掃描，翻頁，掃描……當最后一頁完成后，我的手指頭都快腫成大蘿卜了。

一天天過去了，10個指頭就像10個成熟的谷穗，存進了海量信息。我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它們，不敢打肥皂，不敢搓洗，不敢舔上面的奶油，不敢嘬上面的蜂蜜，生怕蹭掉一個細胞。盡管這樣，麻煩還是來了。

那天，我剛到學校，胖瓜就追著我滿教室跑。

“歐陽小小，你是不是泄露了我的藏寶圖，我藏的炸雞腿和薯片全被偷光了，你快賠我，你快賠我……”

扁豆截住我，氣呼呼地說：“歐陽小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把我的賬號和密碼泄露了，我要到法院告你！”

“我也要去告你！”米妞跑過來，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泄露別人的小秘密，這是嚴重的侵權行為！”

米妞從來沒發過這么大的火。她憤怒地吼叫著，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吸一鼓一鼓。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至于嗎？”甜甜出面了。我心里一陣高興，希望她能主持公道。可是，她卻把一張打印紙“啪”的一聲拍在我的面前：“瞧瞧，你把作業檢查記錄改成了什么？告訴你，你攤上大事了！”

我低頭一看，媽呀！作業檢查記錄竟然變成了米妞的日記和胖瓜的地圖。

“這，這是怎么回事呀？”我翻來覆去地看著手指。最后，我的眼睛停在了指環上：咦，小拇指上的環是綠色的，怎么變成紫色的了？再一看，其他手指上的環也亂套了。

“天哪，我什么時候把記憶指環戴錯了？”我趕緊給“客戶”們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