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支持中國南海立場背后的政治邏輯

章節根

4月18日，中、俄、印三國外長在莫斯科舉行了自2002年以來的第14次會晤，隨后發布的聯合聲明中第21條引發了國際社會及國內輿論的廣泛關注。該條款首次將南海問題納入三方聯合發布的官方文件，印度與俄羅斯、中國一起承諾維護基于國際法原則的海洋法律秩序，認為所有相關爭議應由當事國通過談判和協議解決。對此，國內普遍解讀為印度對中國南海立場的公開支持，但鑒于此前印度在南海問題上與越南、美國的相關合作及印媒體對其外交官員支持菲律賓立場言論的相關報道，不少分析人士對印度支持中國的立場存疑。在筆者看來，印度愿意在南海爭端日趨白熱化、距菲律賓提交的“南海問題國際仲裁”的裁決即將下達預計不到數周時間的背景下，簽署這樣的官方聲明意義重大，并非印度僅是為了“左右逢源”的權宜之計，其背后有著深刻的政治邏輯。

首先是基于印度外交政策制定的內在邏輯。自印度獨立以來，一直堅持獨立外交的傳統，并在首任總理尼赫魯的引領下，在國際社會刮起了“不結盟運動”的旋風，且因此讓印度獲得了遠超與其自身實力相匹配的國際聲望。“不結盟政策”的精髓在于印度在外交決策時可不受外界勢力干擾，而是根據自身的價值判斷、保持獨立性。雖然印度的“不結盟政策”在冷戰期間因與蘇聯的特殊關系而飽受質疑，但在冷戰后兩大陣營對峙消失，尤其是進入21世紀印度快速崛起的背景下，印度更會注重其崛起大國的國際聲望，相應地，印度會保持并加強其外交的獨立傳統。盡管美國一直費盡心機試圖拉攏印度在南海問題上制衡中國，但印度仍選擇在敏感時期在南海問題上與中國、俄羅斯一起做出此番承諾，在本質上符合印度獨立外交的價值原則。

其次是基于發展中印戰略伙伴關系的邏輯。自中印領導人在2005年宣布建立面向和平與繁榮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以來，兩國無論是在雙邊、地區，還是國際多邊場合都在重要議題上進行了深入廣泛的合作。在中國與其他國家所簽訂的一系列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聲明中，中印戰略伙伴關系的提法雖不及與我國關系更密切國家的官方表述，但由于中印在當今亞洲乃至全球事務中的影響力，中印戰略伙伴關系已上升為全球最重要的雙邊關系之一。而這種戰略伙伴關系的充實，離不開彼此對各自注重的戰略議題的支持與關切。在中俄印外長第14次會晤聯合公報中，印度在南海問題上表達了支持中國的立場，而中國也承諾重視印度在國際事務中的地位，支持印度在聯合國發揮更大作用的愿望。具體到外界熱炒的中印海洋戰略領域的競爭。雖然中國在印度洋實力的快速增長引起了印度的擔憂與不安，但中國正致力于將推行的“一帶一路”倡議更好地與印度對接，以抵消西方炮制的所謂的“珍珠鏈戰略”的負面影響。同樣，印度在其從“向東看”到“向東行動”的東向政策中，也會重視攸關中國戰略利益的南海問題的關切。

最后是基于構建新的國際海洋秩序的邏輯。冷戰結束以來，美國依靠其占居絕對優勢的軍事實力以及精心打造的同盟體系，在為國際社會提供海上航行安全的公共產品過程中，牢牢把控著國際海洋公域的霸權，這對美國的全球霸權至關重要。然而，盡管美國的衰落尚存爭議，但美國實力的相對下降以及美國主導全球秩序的能力降低已是不爭事實。與此同時，中印兩個傳統的陸海復合型國家正加大海洋方面的戰略投入，同時快速崛起的中印海權必將沖擊美國的海上霸權。在全球化時代新興的中印海權不會復制美國完全致力于制海權的傳統路徑，相反會帶來構建全球海洋秩序的新的治理理念。具體到南海地區，盡管印度表態支持美國倡導的“公海航行自由”，但并不認同美國背后隱藏的拉幫結派、制衡中國海權發展以及主導地區海洋安全事務的政治邏輯。中俄印外長第14次會晤聯合公報中提到的“中國、俄羅斯、印度承諾維護基于國際法原則的海洋法律秩序，該秩序顯著體現在《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就是中印兩國構建新的國際海洋秩序的共識的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