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吉心



在浩瀚無垠的太平洋有個“萬島之國”的印度尼西亞,在印度尼西亞有座富饒而秀麗的爪哇島,在爪哇島有個聲名遠播的小鎮,小鎮的名字叫勿里達。勿里達是印尼首任總統蘇加諾的故鄉,故鄉人們至今還完整地保留著蘇加諾童年時居住過的那幢久經風雨洗禮的老宅子。老宅子今天已被鄉親們辟為蘇加諾故居博物館,供游人參觀瞻仰。
蘇加諾的故居是由頗具民族特色的土木建筑群落連綴而成的大宅院,一道紅框的白院墻將整個院落緊緊地攬于自己的懷抱,尖尖的屋頂,緩緩的房檐,灰藍鑲邊,古色古香,純樸厚重,很雅、很美。
走進大宅院,一個偌大的灰磚砌就的庭院一塵不染地鋪設在故居大廳門前,左側一株翠綠欲滴的巨大古樹遮擋了半個天空,橢圓形的花池中一桿紅白相間的旗幟在藍天白云間悄然舞動,一座身著潔白民族服裝的蘇加諾全身塑像高昂地挺立在旗幟下,向來客熱情地揮手致意。
穿過庭院,便走進了蘇加諾曾經生活過的故居大廳,大廳的墻上掛著他過去的照片和畫像,廳里陳列著沙發、書案、文物古玩和生活用品等。尤為惹眼的是那間狹小卻溫馨的臥室,潔白低垂的紗帳,雪白的床單和枕頭、紫紅的衣柜和梳妝臺,還都是那么忠誠地守候著、訴說著主人曾經的浪漫的故事。
通過由灰色廊柱支撐的走廊,就進入了蘇加諾故居的后院,這個由餐廳、廚房、接待室等組合起來的別具情調的小院落,花開草茂,綠蔭如蓋,幽靜而溫馨。盡管老宅院久經歲月風雨的沖刷,已經沒有了曾經的輝煌奢華,但那些老家具、老物件通身透露出的溫潤厚重的包漿仍然映照著主人昨日的富貴風華。
是啊,蘇加諾并非貧寒子孫。1901年,蘇加諾出生于爪哇島一土著貴族家庭,他讀過名校,畢業于萬隆大學,曾獲得土木工程學位,并在風華正茂的青年時代就成為反對荷蘭殖民統治的英勇斗士。他兩次被捕,9年流放,遭受過失敗的挫折和苦痛,在血與火的淬煉中成長為民族獨立解放的偉大旗手。1949年印尼獨立,他成為印尼的第一任總統,登上了人生之極頂。之后,他發展民族經濟,振興民族文化,主張反帝反殖不結盟,致力于促進亞非人民的團結合作。在國際舞臺上,他叱咤風云,縱橫捭闔,順風順水,順心順意。
就在蘇加諾人生、事業到達輝煌燦爛之際,國內風云突變,1965年9月30日軍事政變爆發,一場震驚世界的血腥大屠殺在整個“赤道翡翠”之國的印度尼西亞大地上海嘯般地席卷而來,數月的血腥鎮壓,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三五十萬印共慘遭殺害,成千上萬的華人為躲避屠刀而回歸祖國的懷抱。
在這慘絕人寰的政治地震中,蘇加諾失去了曾經的果敢和擔當,他啞言了,他畏縮了,他被架空了,他被對手剝奪了總統的一切權力,被殘酷地軟禁了!
數年后的1970年6月21日,失去自由的這位印度尼西亞曾經的獨立運動領袖,國家第一任總統蘇加諾在病痛和哀怨中悲慘離世!
蘇加諾的墓地就座落在小鎮勿里達北面一片安靜的土地上,郁郁蔥蔥的林木日夜守衛著這位民族英雄的英靈。1978年印尼政府恢復了蘇加諾失去已久的聲譽,為他樹立了紀念碑,并將其父母的墳墓一并遷入他的墓旁,讓這一家人的游魂終于團聚于九泉之下。
當年的蘇加諾,在國際、國內是一顆閃亮的明星。他英俊瀟灑,儀表堂堂,風流倜儻,浪漫多情,一身才氣,一身豪情。他曾幾度訪問中國,與比鄰的中國人民有了不淺的情緣。也許有如此情感吧,當我將手捧的五彩鮮花撒向蘇加諾棺墓時,一股幽幽的思古之情陡然從心底默然升起。人生啊,盛名啊!你是人生奮斗的果實,也是人生奮斗的不幸。物極必反,人盛必衰,盛名難副。漫漫人生路,唯盛名不可太過,不宜太信!就像那醉人心扉的醇香美酒,可求、可聞、可飲,但切不可任性,切切不可豪飲無度!
走出墓園大門,墓地,靜靜的。太陽已經消失在西邊的山脊,晚霞的光輝點燃了墓塔之巔的銅飾,熠熠生輝。殘陽,勿里達的殘陽一派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