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


編者按
如今,全國的藝術類考試正在火熱進行中,在很多人看來,藝考是捷徑。“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然而當你目睹了這些藝術院校的女孩們訓練、演出的點點滴滴之后,你是否還會覺得藝考是條捷徑?
幾年來,攝影師陸續記錄了藝校女生的訓練、生活和演出,希望用這些記憶碎片,讓你了解現實中的藝校女生,哪怕只是一個側面。
片段一:
2011年5月7日下午還不到五點,離開演還有近3個小時,李綺蕊就來到徽劇院化妝,這是她在學校五年期間的第二次演出。而這次畢業演出,表演的雖然是僅20分鐘的折子戲,卻是對學生時代的告別,因此最值得紀念。
16歲的李綺蕊來自蚌埠,是安徽藝術職業學院徽京班37個人中年齡最小的學生。李綺蕊說她的爺爺奶奶都是戲劇演員,唱的是豫劇。很小的時候常常隨著奶奶到戲班玩耍,有時候還跟著奶奶跑到臺上咿咿呀呀地唱,受家庭的影響,自己也喜歡上了戲,于是走上了戲劇之路。
晚6點40分,距離開場還有一個小時,李綺蕊端坐在化妝間的凳子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老師開始給她扎發髻。李綺蕊演出的劇目是《盜仙草》,她扮演的是白蛇,有空翻和打斗的場面,為了防止發髻突然脫落,老師不斷地將她的頭發勒緊,此時的李綺蕊有頭皮被扯掉的感覺,鉆心的疼痛。5分鐘左右,李綺蕊的發髻就已經打理得差不多了。隨著演出時間的臨近,李綺蕊越來越覺得頭痛,甚至有嘔吐的感覺,幾乎難以堅持。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老師和同學們紛紛過來安慰和鼓勵。
伴隨著鑼鼓聲,演出正式開始,當同學們演出時,李綺蕊在臺下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此時她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李綺蕊出場了,此時她似乎已經忘記了疼痛,在臺上閃轉騰挪,臺下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叫喊聲。
20分鐘后,當李綺蕊下臺時,她已經渾身濕透。同學們抓緊將她扶到化妝間卸妝,此時的李綺蕊徹底地輕松起來。“我第一次感受到表演是這么痛苦。”事后李綺蕊說,“但是,在臺上當我聽到叫好聲和掌聲,更多的是感動。”
片段二:
2015年12月17日下午,藝術職業學院小劇場,一場大型演出正在進行,綜合藝術類節目和舞蹈專場,如果用“氣勢恢宏”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下午3點30分,剛剛參加完綜合專場的幾個節目的演出之后,趙玉琳已經是氣喘吁吁,而再有10分鐘,強度更大的舞蹈專場即將開場。這是她們舞蹈系的專場演出,不僅僅是對她們七年學業的總結,面對臺下黑壓壓的招聘單位代表以及老師和同學,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趙玉琳匆匆跑向化妝師,換衣變裝,然后回到后臺,整個過程只有三四分鐘時間。而此時此刻,老師在后臺大聲叫著,“活動,活動開來。”趙玉琳盡管已經在上一場節目中熱身,但老師似乎覺得還不夠,于是在后臺利用柱子,桌子,幫忙熱身。
“準備上場,旁邊的無關人員讓開。”第一個節目是集體基本功展示,走步、身段、腰肢、跑、騰空跳躍、劈叉、踢腿、旋轉……這幾乎是所有節目中難度最大的,似乎連老師也都為學生們捏把汗,“稍不小心,就會晃動,甚至失誤。”
演出開始,作為1號的趙玉琳和十幾個同學一道登場。“注意表情,保持微笑。”幕后的老師大聲提醒。
演出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臺下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而后臺幾乎“亂作一團”。此次和趙玉琳一樣畢業的舞蹈生有70多人,每個人制作了10個相同的號碼牌,也就是要換10套衣服,至少要參加10個節目展示。從基本功展示到花鼓舞、蒙古舞、藏族舞以及苗族舞……十幾個全部是集體節目,節目一個接著一個,中間銜接甚至連主持人都沒有。
就是這一臺節目,趙玉琳和同學們準備了一個學期,每天早晨8點開始到下午5點多,甚至晚自習也在排練,從基本功到節目。
今年19歲的趙玉琳來自安徽阜陽,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在老家阜陽學習舞蹈,因為喜歡舞蹈,小學畢業后就考了藝術職業學院的舞蹈班。“小學六年在老家學的是業余舞蹈,和藝術職業學院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趙玉琳說,“強度大,要求高,雖然已經練了6年時間,但到舞蹈班后,還是感覺很不適應。我們所有的同學幾乎都哭過,特別是第一年,特別是基本功課,這七年我們都在重復一些動作。只是后來慢慢地大了,逐漸習慣并適應了。”
片段三:
12月18日招聘對接會現場,趙玉琳提交了四份簡歷,她的志向是希望畢業后當一個舞蹈老師。演出和招聘會結束,但舞蹈課還沒有結束,12月21日,趙玉琳和同學們重新回到舞蹈教室上課,備戰即將到來的考試。而上課依然從基本功開始。
于此同時,在同一棟樓十幾個舞蹈教室里,趙玉琳的師妹和師弟們也在訓練。
在301舞蹈教室,距離上課還有20分鐘,11歲的翟馨玥有些興奮,和媽媽在一起拍照。翟馨玥是2015屆新生,今天學校舉行開放課,媽媽從老家巢湖趕來和其他同學的家長一道看她們上課。翟馨玥是小學畢業后考入藝術職業學院的,算算到現在學習舞蹈卻已經6年多了,不過翟馨玥說,過去都是課余時間,真正的舞蹈訓練才剛剛開始,未來還有8年時間。
翟馨玥是第一次離開家這么遠,也是第一次獨立生活,每次媽媽問她想不想家時,她都說不想,其實翟馨玥說不想家是假的,“在學校什么都得自己做,飯菜也沒媽媽做的好吃。誰讓自己喜歡舞蹈呢?”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在精彩演出之后,再回到教室訓練,其艱辛程度可能你無法想象。一個動作無數次重復,在這寒冷的冬天,她們穿著單薄的舞蹈訓練服,竟然還渾身出汗。趙玉琳說,她們剛入學的那一年,幾乎每一個同學都哭過。哭,并不是因為年紀太小,離開家因為生活的不適應而想家,而是訓練時的嚴格要求,即使這樣,一些基本功,還需要每天去練,一個動作重復七年,對趙玉琳和同學們來說,不足為怪。“一個舞者,如果繼續舞蹈,一些基本功可能要一直重復下去。”。
“這七年,你們穿壞了多少雙舞鞋?”這些藝校女生幾乎沒有一個人統計過,唯一的答案是,“平均兩個多星期就廢了一雙鞋。這七年應該有一百多雙吧?”
藝術的青春是短暫的。就趙玉琳而言,從6歲開始學習舞蹈,13年學習,畢業時已經19歲。畢業后到真正登臺表演的時間也可能只有幾年時間。“13年努力換回來的舞臺展現也許不到10年甚至更短,這值不值?”但這并不妨礙她們對舞蹈的熱愛和追求。
在趙玉琳即將走上社會的時候,趙玉琳的學弟學妹們還在路上,更小的翟馨玥這一波也開始踏上學姐們的路。也許對這些學習舞蹈的同學們來說,奮斗過,才叫青春,舞起來才會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