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爭端是俄日關系發展的絆腳石

馬斌

最近，俄日就北方四島（俄羅斯稱南干島群島，指國后、擇捉、齒舞、色丹）問題出現了爭端，雙方也可能就此進行一定程度的談判。所謂北方四島，位于日本北海道東北海域。18世紀以來，北方四島處于日本控制之下；二戰末期，蘇聯在對日作戰過程中占領這部分島嶼。日本自20世紀50年代中期對北方四島領土主權歸屬提出異議后，北方四島就成為日本與蘇聯關系的重要議題。受冷戰格局變化的影響，蘇聯關于北方四島主權歸屬的表態不斷反復，有時承認與日本存在島嶼爭端，有時拒絕承認與日本之間存在領土問題。蘇聯解體后，長期懸而未決的北方四島主權歸屬問題被俄羅斯與日本繼承下來，成為阻礙俄日關系發展的主要因素之一。究其原因，在于俄羅斯與日本對北方四島問題的期待存在巨大差異。

從俄羅斯角度看，它主張北方四島領土主權歸屬的主要依據是二戰末期簽署的《雅爾塔協定》。根據該協定，千島群島須交于蘇聯。這是蘇聯出兵對日作戰的條件。1956年《蘇日共同宣言》也規定，兩國簽署和平條約后，蘇聯將基于日本人民的意愿，歸還齒舞和色丹兩島。蘇聯時期，日本與蘇聯一直未能簽署和平條約；蘇聯解體后，俄羅斯與日本簽署和平條約的工作至今沒有突破性進展。因此，俄羅斯不存在現在向日本歸還島嶼的條件?，F在，由于日本修改和平憲法，被俄羅斯認為是拒絕承認二戰結果的行為，和平條約簽署的基礎就不存在，所以，島嶼爭端解決的前提條件不成立。此外，蘇聯、俄羅斯在與日本就島嶼歸屬進行談判和共同表態時，是以1956年《蘇日共同宣言》為基準，即如果歸還的條件成立，也只歸還齒舞、色丹兩個島嶼，而不是北方四島全部。盡管不同時期的蘇聯、俄羅斯領導人、官員會發表超出這個尺度的觀點，但是，也有其他時期的領導人、官員宣稱島嶼問題早已解決，蘇日、俄日之間不存在領土爭端。

從日本角度看，它對北方四島的開發、利用和管理遠早于俄羅斯，而且，日俄戰爭結束后簽署的雙邊條約也明確規定該部分島嶼是日本領土。二戰末期，蘇聯雖然依靠武力奪取了北方四島的控制權，但其行為不具備合法性，因為日本并非《雅爾塔協定》簽字國，它從未放棄過北方四島的主權。因此，要求歸還領土是日本的正當權利。1954年，日本開始在向蘇聯提出歸還北方四島的要求，但除1956年簽署的《蘇日聯合宣言》外，取得的其他真正進展并不大。蘇聯解體后，日本繼續與俄羅斯就北方四島歸屬問題進行溝通、談判。與蘇聯、俄羅斯時而承認、時而否認存在島嶼爭端，并提出過分階段歸還的解決方案不同，日本官方自提出領土爭議問題后就從未改變過態度，并一直堅持北方四島須整體歸還的方案。

上世紀90年代，日本曾利用俄羅斯遭遇蘇聯解體沖擊，國內經濟比較困難等看起來對其較為有利的局面積極推動北方四島歸還問題，并試圖將日本對俄羅斯的經濟財政援助、投資等與解決島嶼爭端問題結合起來，把歸還島嶼當作日本加大在俄羅斯投入的前提條件，但沒有取得理想效果。時至今日，利用經濟杠桿撬動俄羅斯在島嶼爭端問題上讓步仍然是日本的基本思路和運作方式。日本首相安倍晉三2016年訪問俄羅斯時，同樣按照這一思路與俄羅斯進行討論，但俄羅斯迄今為止沒有給出積極回應。

對比兩方態度和政策可以發現，雙方關于領土爭端解決的期待不同：俄羅斯希望日本加大對俄投資，但不接受日本把投資和歸還島嶼捆綁的做法；日本同意加大對俄投資，但堅持以俄羅斯歸還島嶼為前提。這就使得領土問題發展成為俄日關系的絆腳石，關于兩國關系發展的很多設想，最后都因受到島嶼爭端的阻礙不能進一步向前推動。短期內，兩國很難找到雙方都能接受的爭端解決方案，島嶼爭端將繼續成為阻礙俄日關系提升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