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的意境

周騰

因為工作關系，我每年都會往來香港、臺灣、美國等地好幾次。在海關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入關，坐上地鐵或者租車自駕，很快就會踏入一個個繁忙的大都市。無論是走在慕尼黑的商業區，還是尖沙咀的老街道，無論是臺北的饒河夜市，還是倫敦的泰晤士橋，我總是驚訝于人類文明的力量，感慨人類可以把這個地球開發到如此極致。

我喜歡穿梭在那些鱗次櫛比的高樓下，看著忙忙碌碌的人在忽紅忽綠的路燈下來來往往，如同城市生機勃勃的脈動。某天，我站在某個城市的繁華街道，抬頭仰望，天空被身邊的幾幢摩天大樓擠壓得讓我驚訝，大廈的輪廓把晴朗的天空分割成一塊塊幾何圖案，那一抹抹藍色很是耀眼奪目。

我在想，人類的祖先在幾百萬年前從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走出來，經歷了漫長的進化后，歷盡千辛萬苦進入平原，開始新的生存方式，最后用自己靈巧的手創造出另一種“森林”——鋼筋混凝土城市，并在這里賴以生存和繁衍，這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輕人喜歡站在高處俯瞰城市，而我也許是因為恐高，很少登高望遠，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城市中。可這次，我決定站在城市里向上看，因為這個角度讓我更實際和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渺小。而且，當我將相機的廣角鏡頭向上構圖時，這些高大的建筑物所呈現出來的圖案總是超出我的想象，它們的線條隨著我的移動而產生方向，有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效果讓我激動不已。頭頂的一線天連接著一幢幢摩天接踵的商業寫字樓或者酒店，承載著人類社會的未來。

更有意思的是，世界各地的高樓大廈雖然各不相同，但深藏在高樓中各種樓梯的線條與色彩總是讓我目眩神迷。當我走進一棟棟不起眼的樓房或者大廈里，站在樓梯最下面，抬頭仰望，那些方形、圓形、橢圓形、三角形甚至是螺旋形神奇般地出現在那里。隨著視角的變化，那些線條和光線就會幻化出更多的組合和變化，這種感覺就像愛麗絲來到了夢中仙境。無心插柳柳成蔭，歐洲國家里樓梯的色彩和形狀美輪美奐，簡直是我見過的最精彩的建筑藝術品。

將具象的建筑物體拍攝成抽象表現的畫面，讓我對建筑攝影產生了新的興趣和方向。在一個復雜和紛亂的樓梯面前，怎樣通過最佳的構圖和視角，表現一個簡潔而有力的線與面的組合，要求攝影師有著良好的美學修養和空間想象力。而通過這樣的一種攝影游戲，我仿佛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那些看似毫無生命力、冰冷而生硬的物體，也可以在鏡頭里立體起來、鮮活起來，甚至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人聯想到和樓梯毫不相關的影像。也許，這就是攝影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