硌（外一首）

我從夢中被硌疼，醒來后

我知道了：火車咣當咣當

發出的響聲，那是鐵硌在鐵的疼

灶坑里的柴火噼里啪啦

那是火硌在鍋底上的疼

樓下不遠處的建筑工地，轟隆轟隆

那是石子硌了石子的疼

是鋼筋混凝土硌了鋼筋混凝土的疼

是木板木方硌在木板木方上的疼

原來世界上是不會無緣無故有響聲的

那一定是疼磕著疼喊出來的

前天晚上

在電視上看見一個特困的孩子

眼瞼怎么也堵不住淚水

我看見了洶涌的響聲

她捧著好心人給的書包、文具，

還有衣物

手在抖動，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原來

那是愛硌在愛上的疼

鐵 道

這人間的鐵道

載著人間的歡樂和憂傷

一只烏鴉

像一根拔鉚的道釘

掉在枕木上的一小截孤獨和離愁

路基兩側

那些異鄉的石子，它們

一直在光陰里趕路，偶爾

被過路的鄉音溫暖幾下

俗世的風一直在吹

俗世的草木，感覺不到

一個人的苦楚

那么死寂的遼遠與空曠啊

時而也會發出

哐啷哐啷的一點聲響

像那個人，拼命地

往身體里釘著疼痛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