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線接觸到電機,發出“嗞嗞”聲,就好像車窗搖下的聲音。喘氣聲,如機體發出的噪音,一直在我耳邊徘徊。回憶,就好似一股股混亂的電流,流入我的體內。車,毫不猶豫地向我開來。回憶,這盤零碎的沙再次散了開來……四周黑洞洞的,一層白色被子遮住了我的視線,像一點血,將沙子再次凝聚了起來。
一縷光向我照來,我醒了。一個女孩站在我的眼前,望著她,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她那張發出櫻花香氣的嘴唇微微翕動:“永別了。”這話如水一般,淌入我的心中,又如火一般,吞沒了我的身軀。
她的嘴角微微抽動,我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卻在一瞬間后忘了。她那粉紅色的高跟鞋,與地面發出了空蕩悠長的撞擊聲。她推開門走了。我勉強扭動脖子,望了望四周,又低頭望了望自己,我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看來,我是一個病人。
我的大腦很快一片空白,一堆亂碼輸入,就好像一瞬間的事,我化作一團灰白色的氣體,隨著風,慢慢地向天空飄去。穿過一切能阻止我前行的事物,一直向上飄,向上飄。似乎過了一個世紀,我被一塊黑色的木板阻攔住了。我好像又化為一潭水,慢慢地浸濕了木板。一幅畫面,浮現在我的眼前:還是那張病床,上面躺著的,還是那個身穿病號服的自己,不過那個自己沒有一絲生氣,就像“我”身邊站著的那個女孩的笑一般。
“不行了,要死機了!快取出記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就如電腦屏幕一般,我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漸漸地,我真正醒了。只見一圈又一圈的電線將我身子繞住,四周很昏暗,隱隱約約看見前方有幾個幽綠的光點在閃動。在這幾秒鐘內,一切事物都沒發出半點聲響,寂靜,如死亡一般。
燈,亮了。
我的回憶回來了。
我望著眼前的那兩臺電機,還有被關在前方玻璃容器里的死亡回憶,那是從我腦子里復制過去的,我不由得心里一震。
那兩雙粗糙的手,緊緊地握著暗紅色的按鈕。他們似乎不知道我已經醒了,一股股淡藍的回憶,隨著他們再次按下按鈕,慢慢地散開了……
一滴淚滴落在被橡膠包裹的電線上,死亡回憶慢慢地膨脹。我的耳邊,響起了女孩虛假的哭聲。
那兩人的手,松開了按鈕,哭聲戛然而止。
“看來這機器還是沒研究成功。”
“可憐的姑娘,要抱著痛苦的回憶走了!”
畫面開始閃爍:
塵土飛揚,高跟鞋與柏油路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死亡的旋律在噪雜中緩緩響起。那雙手猛地一推,車,隨之開了過來……
那一男一女,望著我:“是時候讓她安心地走了!”他們將電機總開關關上了。那被關在玻璃容器中的死亡回憶,飄入我的體內,我慢慢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