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掏出手機,彎下腰
想讓你聽一聽:
一個嬰兒,擠出
母體的聲音
一張嘴唇
貼近,火焰的聲音
一串果實,暴動
秋天的聲音
……還有我
為你,摁下的靜音
沙
這是誰的肌膚
裂成,一束束光
一路追趕來的白
令它,只剩下呼吸
哦,這流動的肌理
獨立于,藍的反面
它們,交匯出什么呢
在破碎的一剎那
逆著風,是誰,為水的
死亡,鋪蓋粗糲的門
遠
飛鳥銜來褐色石柱
是它與天空,隔著距離
椰子被捧著吮吸
是它與樹,產生了距離
潮水沖洗過貝殼
是泥沙,從死往生的距離
人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其中的距離,卻是深海臆想的魚
哦,只有落日,這時間
燃燼的譜號,敲擊山水
汪家箐
流水經過這個地方
就停下來,它們
不澆灌土地,只澆灌這里的
姓氏,這家人唯一的房子
上面覆蓋著,流水的
祖先,暗青色光斑
巖羊經過這個地方
也停下來,它們
不為覓食,只為尋找主人
這家人,唯一的老人
一袋旱煙后,如一個
影子,鑲嵌進木板板墻
我們經過這個地方
不得不停下來,一片片
石板,發出聲響,它召集
生靈,為遠道而來的
客人,遞上一根煙,敬上一盅酒
再把堂屋里的火,拔旺
還有許多,經過這個地方
天上的流云,山中的風
地上的生息,地底的熔巖……
它們被汪家,花了一代又一代
子孫買來,卻被流水
廉價地,一一帶走
天子廟坡
七里坡重新命名時
南明永歷帝朱由榔
重新逃回自己的廟宇
這是一個美好夜
七里坡露水深重
露宿著過往虛構的影子
中國工農紅軍紅二六軍團
長征爬過這個坡
“天子”成為一個名詞
和一堆瓦礫塵土
戰爭并不能奪取詞性與屬性
也包括再造
密密麻麻的石塊
不規則碼砌著黑褐色密碼
每個人用腳試探解謎
每個人卻陷入更深的歷史課本
如同野草青青
擠不進現代秩序下的坡度
滇緬公路就此復活了嗎
用力撬起一塊殘損的石子
這是被一發發炮彈頭
爆裂過的地方
死去士兵的尸體
構造著它堅固的底部
侵略者的鷹眼射向滇緬大道
鎮南民工彎曲的血肉
還有洞穿它的斜陽
這不是戰爭所能解釋的悲壯
它止于荒廢延伸下
記憶的金色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