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瀾滄江邊上（節選）

三

江風吹著死去又活來的江水

我赤腳踩進亂石扛著的江水

江水砭骨，有時我也令人砭骨

江水緘默，我竟不知悲從何來

五

詩人胡正剛怕我醉

于是把自己灌醉了。他

一直心慌，一直嘮叨

回去會不會成了昆明街頭

爆炒的魷魚？旅途太漫長了

在江水失憶的大壩前，他

懷抱一千噸炸藥

卻怎么也

找不到這時代的火鐮

七

盤山公路引我上上下下

暮色中的大朝山

令我亦醉亦醒

晨靄里，臨窗的鳥鳴的酬酢

令我亦悲亦喜——

一個寡言少語的人

能做些什么呢？看看掠過

頭頂的那只鷹吧

——是的，它將用手語告訴我

昔歸村的古茶樹

生得丑，卻像江水一樣

故事太多

須坐下來，才能聆聽她

娓娓道來的前世今生

——好吧！讓我們坐在茶農的方桌前

啜飲幾杯吧！

不談江水，就看看山嵐散盡處

還有什么

仍舊一動不動地在春風中

死去又活來

九

路旁，一蓬接著一蓬的鳳尾竹

我要仰著腦袋，才能看見它們深深低下的頭

十一

兩次路過無量山

我皆昏昏欲睡

第一次兩手空空

第二次，在微風拂動的蕉葉下

我像死去又活來的江水，怎么搖晃

自己的身子

都無法躺進現實無常的棺槨

十三

刪去酒的酒精度

它就是瓶裝的江水，就是書生

張翔武的流水賬

我徒勞地刪去江水的源頭和

歸處

卻怎么也轉不過身去

看看支離破碎的江水

哦！我刪去的詩句

它們會不會隨波逐流地

奔向它們并不存在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