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歡喜（組詩）

白色更孤獨

我愛白色。

只有白色最淺。我們是白色的兩葉草

我們愛自己的白。

只有白色最深。深不可測

我們也清楚，沒有比白天更白的顏色了。我們在白天生活，擁抱，親吻

愛一些死去了卻活著的風暴。

時間的歡喜

你說他看見樹的歡喜，只有他。車過崎嶇山路，只有他看見樹的歡喜

后來你在看見我的時候你看見了喜鵲的歡喜。

車還過崎嶇的山路。

你的笑容掉落入泥土里，白玉蘭花也掉落入泥土里。你說落花可食

食落花的人更護花。大地食落花

春天是大地食落花之后長出來最繁茂的歡喜。

我們也長成兩朵歡喜。兩朵落地發芽的歡喜

兩朵躺在土壤里親吻的歡喜。因歡喜而悲痛，因悲痛而歡喜滿懷

昏黃的曙光懂得從此以后我們將從二還一

這是時間的法則。

時間蒼老，我們就可以蒼老。時間不老，我們就可以不老

秘密是我們要安坐于此。

秘密是遇上山崩地裂我們也要安坐于此。

身 邊

把書移到左邊，把右邊移到身體里。

把留在右邊里的書卷氣和我葬在一起?；蛟S是現在，或許是

看見你的那個下午

你說給一座山靈魂就要給一座山愛情。

你說我們適合一同站在山頂上看梧桐樹。適合互相牽掛

適合以身相許。

我適合愛上你的悲痛和憂愁

我適合悲痛

把左邊的書再移出去，移到著書者的身體里。干干凈凈的身邊只需要喜鵲的鳴叫

需要一次奉獻的沉默，需要一場雪從山底爬到山腰。

需要山崩地裂，需要宇宙變故帶來的空曠。需要空曠誕生夜晚

你說我們就是一個夜晚和另一個夜晚的相遇。一樣漆黑

一樣深不可測。

星宿們都躲起來。天空上只有我和你的倒影

不止適合一同站在山頂上。

我們也適合一同站在這個山谷底下看梧桐樹

把書移得更遠一些，移到著書者的靈魂里。我的悲痛需要你的清洗

你需要我從此身心俱寂。

蘋 果

你終究要漂流在普廳河上。可以璀璨奪目，可以暗啞無光

我們交換體味，交換在黑夜里被驚醒的細胞和蟲子

我這團最旺盛的火焰在你面前熄滅。風是翠綠的，海水一直呈乳白色

我們沒有膚色。整齊的五官和不勻稱的身體很有秩序地進入時空

物理的距離威脅著心的距離。

物理的距離敗給心的距離。

成王敗寇。你是王，你要統領我和宇宙脆弱的身體

再過幾天春天就來到普廳河，那時候整條河流都開滿鮮花，

只是每朵鮮花都很清瘦

我到哪里去尋找你呢？哪里都很遙遠

蘋果不想流入千家萬戶

這一次，種豆得豆，種瓜得瓜

這一次，天空親吻著云朵。

你眷戀的那個人可以永遠都不用醒來

這一次，心兵不起。你可以放心地將愛情留給大地

這一次，種豆得豆，種瓜得瓜。你可以什么都不種

你可以將畢生送給紅花和綠葉。可以偷懶偷閑，可以陪著高山流水曬太陽

你可以在陽光里打盹。

可以慢慢地陪著地球繞著太陽旋轉

現在，你轉入冰天雪地里。你的身邊躺滿打呼嚕的人

雪覆蓋不了一次睡眠

豆吱呀吱呀地爬

瓜撲騰撲騰地冒出頭來，接著睜開眼睛，接著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