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開始往回走了
初雪升騰,蓮藕回泥
列車經過站臺
客人還沒有準備好票
老人還沒有來得及整理藥罐
而此時我聽到遠方
像不可企及的夢
像夢中突遇不曾走訪的故地
聽到隔著幾座山丘叨叨絮語
我重放著早些時候聽過的幾首歌
如在異鄉久別重逢
山雀并不懂松濤的暗語
遠處人海翻騰,他們并不在意結局
早些時候,我們也不懂話里有話
偶爾失語
但想必,從來庸人多顧慮
所以晚櫻拖了一個季節的溫度
把這個春天立傳成書
行至今日,從過去到過去
故事埋伏在雨季降至的土壤里
等所有落紅再被雨滴打翻出來
攪著去年的黃昏月色
差點以為有人約柳梢折一支送別
可是那是過去很久的事了
今夜已無人太息
那么我們也不必回去
碌碌無為,自有英雄主義
理想,頗有微詞
寄 晚
夏日黃昏微涼,瓜苗生得稀疏
你坐在樹下細數時間
流云向晚
預言著今夜的星星亮了幾朵
你說等到梅花開了,就是回家的季節
你總在路上想起玉米、小麥和一點遺憾
且去看看山河杳杳
我在無人的街上
也會想想你路過的樣子
等到陽光照進窗里,過往鋪了一地
你坐在沙發里細數時間
門前老院枯木抽芽柴開花
若得平安喜樂
不必早證菩提
枯 眼
時間已經容不得我們再喝一杯了,潯陽江頭
夜送客,客不成眠
就像晚鐘敲得醒南枝的枯巢一樣
可是琵琶早就斷了啊,行舟無路
嗚呼,行舟無路
走到底,誰也不敢剝開死門的鐵銹
淚腺并不發達
也不必定要它擠出什么大道理來
動如參商
生如參商,去如參商
長江水包裹不住零下一度的冰冷
被封起的記憶漸殘,空氣里彌漫著眼淚的氣息還未滑落
就接受了融合
消散在身邊一層,兩層,三層
代替隔開的溫柔
那時我還不敢去觸碰死亡的話題
直至病痛的雙手敲打神經
我就放了她走
親愛的,事實也容不得我們再焚一炷香了
聽說佛祖同樣悲憫酒徒
那就去放肆地悲傷一回,匪報也
每一片葉子獨自呆很久,落下來
樹就放了她們走
重疊的棉被細瑣的網線
一直通到身體里,纏繞了這個夜晚的一整個太陽
細語聽不見,撕扯著所有難以言表
又心領神會
嬉笑了時鐘
為了等鬧鈴沉默
我們的距離足夠遙遠,聲速傳得過慢
日界線維系著十一月中旬的雨水
沖刷著活著的人
遺留下的裂痕無處可補
斷章都收拾進柜子里鎖好
籬壁頹圮,已無人太息
我聽聞有人活著,就有人活著
而世界是我們最初和最后的愛